“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羊肉？我早就买好了。”王女士翻了个白眼，满脸忿忿，“冰箱里哪里塞得下这么多？钱没地方花是吗？”

金凯霆叼着根烟，将手里的一大袋羊肉“啪嗒”扔在了水池处，阴沉着脸道：“我买了半只羊，你等会处理一下。”说完他就甩手进了屋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看着前面。

吐了口烟，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咳嗽袭来，最后胸膛像个腐朽破旧的风箱艰难挤出刺耳的嘶哼，一时直不起身来。

他天天咳嗽得像个肺痨鬼，嘴上的烟却还是紧叼着。

王女士过来打开袋子一看，怒火中烧，骂道：“本来就忙得手脚不着地，这会还给添乱，羊肉我都已经买了，你还买这么多干嘛？”

金凯霆买东西都是一买就买一堆，不看品质，什么都不考虑，一股脑买来。

平日里他会在下班后去菜市场买别人收摊前剩下的鱼虾，全部打包成沉甸甸的一大袋黑色塑料袋，摊主赶着回家，不会帮忙处理。

于是王女士蹲水池那一处理就是小半天，被熏得几欲作呕，累到直不起腰，起身一阵天旋地转。

多米在屋里头听到动静拿了个小板凳出来，“老妈，你坐，不然腰受不了。”

“你帮妈妈帮那里的菜择出来，洗一下。”她埋头说话，手上动作不断。

“菜市场就几步远，要吃什么直接去买不就行了，买这么多放冰箱里，也不想想冰箱放不放的下。”王女士直起身体，扭了扭脖子，叹了口气又俯身刷洗着手上的羊肉。

“对啊，你都买好放冰箱了，他现在又买这么多，逢年过节本来物价就贵，更何况今天是除夕。”多米甩了甩菜篮子，她兀自拿起一旁的肉帮忙洗。

“对啊，还有平时买那些鱼，不新鲜，臭得呀，煮出来就他一个人吃。”

外面传来鞭炮声，而耳边是王女士的絮絮念，“因为不好吃。”多米说着就站起来从一旁的大水缸里头舀水，水倾荡而下，却没激起多大的水花。

“对啊，我就给他煮一大盘，吃完就从冰箱里拿剩下的，再给他煮一大盘。”

听到这，多米低声沉沉笑出声。

临近傍晚，天边一片红火，周围都是鞭炮声。

多米在厨房和客厅走了一圈，嘴里念叨着：“呦！黑耳鳗、鲍鱼、生蚝、大虾、螃蟹、羊肉、牛肉、……”忍不住啧啧惊叹，凑到王女士身边，“老妈，这给我一种我们家很有钱的感觉啊。”

王女士正将烛光摇曳的红烛请到米桶上，刚拜完“五角姆”，听到这话，她嗤笑一声，“说得好像平时多亏待你们似的，过年就得这样。”

她拉着多米走出厨房，“该省省该花花呗。那吃肯定是第一奔头嘛。”

多米挣开胳膊，“对，我要去厕所。”

王女士没好气地让她赶紧滚。

看见她出去房间，多米骨碌了下眼睛，这里拿来一小块牛肉，那里拿点鸡肉，心里哼哼一阵得意：我们吃好的，满分也得吃好的才行。

可以说她踏进厨房自己开火做菜的次数一只手都嫌多，这会儿按着网上的教程兴致勃勃给满分搞了份营养餐。

等做好，她端着一盘放在猫粮旁，四处找着满分，目光锁定在猫窝里呼呼大睡的小猫，她走过去一把薅起来满分，将它放在大餐前面。

满分仅仅是闻了一下，然后就绝情地走开了，又被一把薅过来。

多米指着这大餐，“吃啊，多营养啊，吃了身体好！”

这时多逸走过来，开了个罐头，满分立马埋头干饭。

这让多米气结，她就像王女士那般念叨：“好赖不分的，这里面添加剂多少，你看看这，色、香、味俱全，还有营养，哼！”

“你加盐了？”多灏瞥了眼那份大餐，看着一言难尽。

“怎么可能，什么调料都没加。”她托腮蹲在那，斜瞥了他一眼。

“那会不会是不够腥？猫不是吃生鱼吗？你拿点生鱼或者生虾，看看它吃不吃。”

“拉倒吧，以前又不是没弄给它吃，半点不吃，生老鼠倒是嚼得嘎嘣响。”

“你们俩，给我滚过来吃饭！别只顾着那只猫了！”王女士在餐桌边呼喊。

“来啦！”手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多米放弃了。

晚上吃完饭，多米和丹丹几个人的群一阵骚动。

-丹丹：every body！出去浪不？

-小李：去哪里？

多米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兴趣不大，嘴里嗑着瓜子，王女士走过来坐下，一把夺过她手上那袋瓜子，眼睛微眯，“这么大一袋，你不带停的？吃多了上火，也不配着点茶水吃。”

沸水咕噜咕噜冒泡，王女士拿起浇在茶杯上，拿着茶夹夹起杯子在另一个杯子里滚轮清洗，投茶，悬壶高冲润茶，扣住茶壶倒掉头道茶，又冲了一壶，分杯。

提起一杯放多米面前，“喝点茶，小心烫啊。”

弄好后后仰斜倚进沙发，嗑起了瓜子，淡淡说道：“你不能再吃了。”眼神甩到果盘那，“吃点糖果。”

这泡茶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多米就很佩服父母这点，扣起茶壶就倒，不怕烫的，她就因此摔坏了几个盖碗。

“不然你吃点水果？”王女士看着手机兀自乐，眼角瞥见多米盯着电视不放，心里了然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给你剥橘子。”

她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橘子剥。

“指甲会黄嘛，弄得手都是橘油。”闻言多米抿着嘴唇偏头撒娇。

一连剥了好几个，王女士抽了张纸巾擦手，随手将纸巾放桌边，嚯地起身，“你阿姨叫我过去喝茶，我去去。”

“哪个阿姨？隔壁那个吗？”多米眼巴巴看着王女士。

临走还不忘叮嘱：“对啊，你要是有出门得告诉我一声。”

群里还在热烈地聊着，多米拿起手机直接跳跃到前面开始快速浏览，自己已经被拍好几次了。

-多米：所以最后决定去周围随便逛逛吗？

-小程：对啊，今天晚上没有做戏，我今天路过戏台，听说过俩天才开场。

-丹丹：没事，等开场了我们再去那玩就行了，今天就周围逛逛呗。

-小明：那和平时没区别呀，我躺床上了。

-小李：对啊。

-于佳航：但是今天很热闹啊，外面鞭炮声不断，天上好多烟花。

-小明：？你对这个感兴趣啊？吵死了。

-丹丹：大过年的，不要说这字眼。

小明撤回一条消息。

-小明：？你对这个感兴趣啊？吵鼠了。

换来一堆表情包。

-丹丹：出来嘛，我今天穿得老好看了，就想出去玩。多米？

-多米：行。

-小李：行啊，嘿嘿嘿，我也有新衣服，我妈说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那等会在十字街口那见。

-小程：行，我也穿新衣呢。

[害羞.jpg]

小明一个跃起，跑到衣柜前，眼睛快速巡视了遍那排衣服，没一件拿的出手的，此时他内心懊恼，老妈说要给他买新衣时被他一口回绝了。

振振有辞道：“平日里都穿校服，买这玩意干嘛，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偷偷在心里补充：拿去充游戏不敢想有多香。

还不忘甩头大言不惭道：“还有什么比哥的脸还靓！”说完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他挠挠头，在衣服堆里一顿掀，掏出手机搜穿搭。

按着教程换了一套自认为差不多的，他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暗忖：难道是发型的问题？

算了，无所谓，重点压根就不是衣服，男人的荣耀是脸！是身材！

他轻轻疾步到老妈房间，瞅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竖起耳朵听着客厅传来的电视声，还有自己老妈的聊天声。

拿起一罐端详，嗬！面霜，擦脸的，他打开挖出一坨就往脸上招呼，还不忘有模有样拍拍。

心里着急，嘴里喃喃：发胶，发胶，发胶在哪呀？

眼睛一亮，找到了，他拿起发胶往自己头上喷了几下，手指抓了抓，看着感觉还能再帅点，又换了给方向抓了抓，终于满意了，对着镜子裂嘴笑，果然被自己帅到了。

出门还得磨磨唧唧挑双鞋，有了荣耀，还得有武器，那当然就是鞋。

可别小看这鞋，它们老有讲究了，各有各的帅气。

等到达约定地点，他气喘吁吁地跑着，远远地就看到大家已经在那等他了，有说有笑的。

小李看着他跑过来，俯身撑着膝盖喘气，笑兮兮问：“你咋回事啊？家离得最近，居然最晚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哈哈：“就因为近，想着不着急，晚点出门，结果就晚了。”

“你穿的啥玩意啊？新的一年要改风格了？”小程率先注意到他那身衣服，发出疑问：“你不冷吗？”

“对吖，你咋不穿件外套，今晚风很大的。”

“因为、”小明语塞住，穿搭上没加外套啊……

下意识觉得好蠢啊，转念一想：穿了外套，怎么露出我里面这么帅的一身？心虚地瞥了眼多米，多米正笑眯眯看着他呢，嗯？她穿的是校服！

多米直接睡衣外头套了校服，加了个棉服就出门了。刚已经被批评过了。

一阵风刮来，拍打在他脸上，打得他一阵哆嗦，牙齿打颤，呼出冷气面无表情道：“忘记了。”心一凉更冷了呢。

丹丹看见他双臂抱着，上下摩挲着手臂，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你，我骑电动来的，怕风大，穿了很多，这本来要放车上，但放不下我才穿着的。”

丹丹个子高，这件米色风衣又很大一件，里头还夹棉，看着就很暖和。

小明看见她里头穿了件大红色毛绒绒的外套，连围巾都是毛绒绒的，正想接手那件风衣，“谢、”还没有说出口，头顶一暗，他抓下。

“拿去，我刚好热了。”于佳航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他，咬紧后槽牙，周围红灯映照，暖光打在他脸上，他眼底凛然聚成一道光射向小明。

缩了缩肩膀，怎么觉得寒意逼人呢？愣愣地穿上外套，小明喜逐颜开，“我们买吃的去。”

大家看着于佳航就穿着件卫衣，直挺挺地，脸上肃杀，纷纷心里冒嘀咕：好威猛一男子。

你等会要是冷了，这风衣借你哦。”丹丹手里抱着那件大风衣，也没再穿上。

顿了顿，于佳航问：“你不穿吗？”

“不穿啊，我这够了，再说，里面的蓬蓬的，穿上这风衣好臃肿的，不好看，我本来就是拿它骑电动的时候抗风的。”

“我拿着吧，等会我冷了就穿。”于佳航接过她递过来的大衣，托在臂弯里，心里只给自己打气，全身绷着一股劲，直给自己催眠：不冷不冷，我不冷，再挺一会就好了。

想到这，他凝眸偏头望向那边和丹丹她们叽叽喳喳的小明。

“丹丹，你穿得好好看啊！”

“对啊，一身貂。”一道白目的声音响起。

“你懂啥，这是羊毛羔！”

丹丹穿着件红色羊毛羔外套搭配白色羊毛羔的围帽一体，底下是黑色铆钉百褶皮裙，脚踩黑色麂皮长靴，这靴子在膝盖处往下翻折，也是一圈白色羊毛羔。

帽子上立着双小耳朵，丹丹手揣围巾兜里，躲在大大的帽子里的小脸乐得憨态可掬，“你也超好看。”

小李穿了件小香风外套，领口一圈大小不一的珍珠点缀，她也穿了短裙，小腿袜上也有一圈小珍珠，搭配了玛丽珍。

“但是你这样不冷吗？看着不厚呀。”小程问，她今晚百褶裙配羊角扣毛呢大衣，小腿上套着白色袜套，穿了双浅棕色雪地靴。

“不冷，我里头都加绒的，还贴了一堆暖宝宝。”小李拍了拍胸脯，她扫了眼小程全身，赞叹道：“这样穿也好好看，最近好流行这样穿。”

多米忽然道：“我知道，小程~你这叫‘炮姐穿搭’！”

“哈？”小明看前头那一长串的小吃推车，问：“吃烤肠不？”

“吃！”

“买它。”

多米眼睛都亮了，“就一部动漫女角色的日常穿搭。”

“我知道！老好看了！”小李兴奋得提高了音量。

“你们女生花样真多啊，我知道，你们今天穿的叫光腿神器。”小明得瑟道，这他都能知道，可不是一无所知，气鼠女孩的钢铁直男。

“废话，想也知道不可能真光着腿呀，那样妈妈不会让出门的。”小程白了他一眼。

闻言，小明挽尊道：“我还略懂一些穿搭的。”

“就你今天这身？”

“对啊，叠穿，懂不懂？”

“你外头毛衣紧了吧，略猥琐。”

噗哧！大家都忍不住喷笑。

小明瞪圆了眼睛，茅塞顿开，回想起攻略，“你真厉害，立马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哼哼~”

于佳航问：“吃章鱼小丸子吗？”

“吃！吃！吃！”丹丹高声喊着。

“你们搁这排着，我们俩到那买去。”说罢他转头就往前面走去。

小明在跟上时转头问：“鸡蛋仔要不？”

“别问，直接买，最近吃大鱼大肉都快吃吐了。”丹丹想到最近餐桌上的饭菜，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得这么吃，皱起了小脸，出门也是想来吃点小吃换换口味。

小程看了眼周围，“我到那边买臭豆腐和烤冷面。”说完她拉上了小李。

“行，这边快好了，等会我们过去那边买奶茶，你们要喝什么看群里！”丹丹赶紧喊住她们俩交代。

几人俩俩在不同摊位前等着。

点完单，于佳航退开几步远离摊位。

小明侧头没看到人，扭头四处察看，就看到于佳航穿上了那件风衣，一眨眼站那么远干嘛？

他走过去奇怪地问：“你站那么远干嘛？”上下打量了下这位老兄，“冷了？用不用我把外套还给你？”

“不用。”凉凉的一句。

“那行，谢了。欸！你穿上这还挺好看的。”

于佳航穿上这件米色风衣，白色卫衣黑色长裤，身姿很是修长。

小明瞧着也心痒痒，“这风衣穿上还挺唬人的，你让我试试，合适我回头也买件。”

“不合适。看人。”于佳航插兜，眼神竟带了些许睥睨。

……小明决定绝交三分钟。

买完众人到奶茶店前集合，天边烟花朵朵绽放，隐隐绰绰的，刚才多米在群里说有一处绝佳看烟花的地，几人决定过去赏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