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躺回了床上,但是多米这会草木皆兵,小毯子捂在脖子上,紧紧抱着,她鼻子埋进毯子狠狠吸了一口,蚊帐外头传来窸窣声,一抬头,黢黑一只贴在床顶咬着蚊帐,发出嘎吱声,她坐起来检查了下蚊帐,确保都塞好了,随意一瞥,就看到桌子上停着一只,……忍无可忍锤了下床,躺下忍不住拿起手机和丹丹倾诉。
-多米:啊啊啊!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有只大蟑螂爬我头发上了!
-丹丹:!!!赶跑了吗?
-多米:赶跑了。
-丹丹:那就好,可以安心睡觉了。
-多米:可是现在外头有很多!随便一看就是一只,床顶有一只在啃蚊帐,桌子上停着一只,我刚在客厅也看到了……
-丹丹:……你家,怎么做到能有这么多只蟑螂的?
[擦汗.jpg]
丹丹正吹着空调歪靠在床头,腿上支着平板看剧,手机在过游戏任务,这支手机是专门下载游戏玩的,又拿着日常用的手机在和多米聊天。
-丹丹:用个杀虫剂试试?
-多米:那它们会集体暴走的,我们也有在柜子、犄角旮旯处藏蟑螂药,没用的,而且我家这种老厝最好藏蟑螂了。
[哭唧唧.jpg]
-丹丹:[摸头.jpg]
怎么都出来了呢?
-多米:要下雨了吧。
-丹丹:我没看天气预报,很大吗?那明天约不了了呀。
以为多米话题跑开了,她们经常这样,东一句西一句,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丹丹也不惊讶。
-丹丹:要不这几天来我家睡?
多米提心吊胆地和丹丹聊,时刻警惕着周围,但眼皮子已经扒拉不开了,没一会儿手机就掉落在枕头旁。
良久没得到多米的回复,丹丹料想她睡着了,她继续看剧,时不时点一下游戏过任务,随手抓来一把薯片吃,嚼了几片口渴得慌,她起身踱步到房间角落,打开小冰箱,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饮料,她伸颈扫罗了一圈,拿出瓶橙汁拧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下肚,她坐到书桌前,巡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小物件,想着玩什么好,这会半夜一点多了,她还没有洗澡,反正房间里有厕所,怎么折腾都不会吵到人。
手表亮起,提示有新消息,丹丹点开,是丹爸几分钟前发来的,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国庆丹爸出国洽谈生意去了,她家开了个跨境电商公司,有自己的品牌和好几家工厂生产,生意越做越大,本来计划国庆一家人出去旅游的,后面只能取消了。
果然,天微微亮的时候就下起了雨,雨水拍打在搁置天井的塑料水桶上,起初是一俩声,很快就急促击打,接着就是淅淅沥沥淌淌流水声,模糊间,多米听到金凯霆在外头骂骂咧咧,转头她又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女士在耳边念叨:得赶紧起床吃饭,饭都煮好了,要睡吃完再去睡,不吃早饭胃会坏的……
奈何多米就当背景音,俨然不动地酣睡。
等睡醒,王女士已经去上班了,她躺床上看了会时政新闻,这时满分过来床边喵喵叫,它蹲在那里,眯了眯眼睛,夹着嗓子,头转向一旁就是不看多米。
白送岂能放过?多米耐住性子,假装看手机没关注它,眼睛偷偷骨碌过去,就是现在!她一个跃起,以迅雷不及耳之速捞起满分,“嘿嘿嘿!小猫咪想妈妈了是吧?!”她隔空送了好几个啵啵,恨不得将满分揉进自己怀里,满分的四肢都狠狠踩在她脸上,咪身都在抗拒。
闹了一会,她起床刷牙吃饭,在饭桌上舀着粥喝,王女士煎了菜脯煎蛋,旁边还有芹菜炒葱苗芫荽,王女士的最爱,好歹毒的一道菜,多米一口没碰,这会她胃口大开配着煎蛋喝了俩大碗粥,为了让孩子们多吃点,王女士买的碗都是那种吃面的大碗。
吃完打了个饱嗝,她起身去洗碗,等回来看到手机跳出的横幅,眉毛微挑有些许诧异,满心欢喜点开了消息框。
-梁泽馨:多米,国庆一起去写生不?
梁泽馨和她和是小学和初中同学,已经蛮久没联系了,没办法,一旦不同校,生活轨迹就分岔了。
她的父亲是建筑彩绘非遗传承人,祖上三代都是画画的,家族里每个小孩从小都耳濡目染,画得一手惟妙惟肖的国画,更是分分钟就能画好一本小人连环画。
多米以前作为她的同桌兼挚友,每每一放学就手拉手跟去她家玩,逗留到很晚才肯回家,那时她就和梁泽馨跟着她的爷爷和父亲一起学绘画。
梁泽馨的爷爷和爸爸不仅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给别人写对联、灯笼上题字作画、金箔画这些是基操,尤擅长山水和小人画,以前谋生计是给祠堂和当地建筑的大门、瓦壁、梁栋,甚至家具……作画。
建筑作画,不可涂抹,但老师傅们早已熟记于心,信手拈来,坐在高架上拿着工尺动作行云流水,倘若画错了,那就在原处随机应变。
好朋友来邀约让多米开心地在客厅绕了俩圈,她按捺下兴奋。
-多米:好啊好啊,不过我好久没画了,手生了。
-梁泽馨:没事,我爸要去首都开画展,你要来吗?你跟我一起过去帮忙,住宿和路费我们包了。画展结束了我们就去写生。
-多米:当然!谢谢!叔叔都要去首都开画展了啊?好厉害!
-梁泽馨:嗯,他前阵子国画作品入展,在首都地铁4号线文化主题巡展专列,好多人来问,趁热打铁去那开个画展。
[推文]
梁泽馨甩了个链接过来,多米点开看,只见地铁拉环上、站内墙壁都投放了展会信息,联系方式二维码也在上面。
梁泽馨家现在开画廊,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这项非遗,生意很火爆。
多米开心得无法言语,她马上就给丹丹说了,岂料那边丹丹也吵着闹着要一起去。
-多米:馨馨,丹丹可以一起去吗?她自费。
[哭笑不得.jpg]
丹丹和梁泽馨也是老同学了。
-梁泽馨:可以啊!多个人帮忙可太好了。
晚上和王女士说这事,招来了强烈反对,上次多米要去戏团,也是苦苦磨了好久,王女士才勉强同意的。
“麻麻,这又不是坏事,我也不是去玩,多好的机会,我想去看看。”多米凝眉说,“丹丹也和我一起去。”
“不行!在家就好,哪也不准去!”王女士口气毋庸置疑,翻了个身看手机,显然拒绝沟通。
上次多米说她要去戏团学习,她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老琢磨这事,孩子不在跟前她不放心。
“反正我就要去!我都答应好了。”多米也翻身抛下一句话,侧过头埋进枕头里。
“那你问我干嘛?你现在大了,不用考虑你妈了。”王女士扭头瞥去一眼。“那多远啊,长途跋涉,万一路上有什么事呢?或者有别的意外呢?你让你妈怎么办!”
“对,我永远在家最安全了。”多米拉起被子盖住脸,她鼻头一酸,眨了眨眼睛,抱着小毯子。
母女俩不欢而散,各自揣着心事睡觉。
第二天,多米就拉出行李箱放在客厅,摊开往里面丢了几件衣服,也不合上,示威一般敞开在那。
眼见她铁了心要去,王女士哀愁着脸,最终妥协,再三要多米保证下不为例,不然她可要采取强硬措施,扣她手机和身份证,也不给钱。
能妥协还有俩个原因,这次去的有俩好朋友作伴,同行的长辈都是老乡,以及首都好歹是国内。
曾经,多灏参加竞赛打进了国赛,也要去首都,没有多米现在这些条件,她就没同意他去,反正只要真聪明,走哪条路都一样。
曾经,多米要跟随乐社去海外S国和M国巡演,那才是真的远,王女士当时勃然大怒,打消了多米这个念头。
既要他们有出息,又要栓着他们。
王女士想,现在只要有真本事,在哪里都能施展,更何况现在网络发达,不需要离家,完全可以在网上展示,或者开网店做生意……路子很多啊。
“那你妈妈难过怎么办?”
“凉拌。”
在去往首都的飞机上,多米和丹丹说起这事,不同于丹丹和梁泽馨,这是多米第一次坐飞机,从昨晚起她就整晚都在搜“坐飞机有什么注意事项?”“飞机不能带什么?”“坐飞机的流程是如何的?”
结果真到了机场,还是一团懵,小鸭子似的亦步亦趋跟紧丹丹她们身后。
这会儿登上飞机,万里高空之上,窗外是白云飘飘,刚起飞时看着建筑物在底下缩小,她眼里都是新奇。
丹丹听说这事,眼珠子往上骨碌了一下,鼓起半边腮帮子斜撇嘴,满是费解,“嘶!你妈妈好、好不放心你们啊……”
不到三小时的飞机路程,她们也不用睡觉,支着平板几个脑袋凑在一块看剧,压低声音咬耳朵交流,后排的长辈们则戴着丹丹给的卡通眼罩闭目养神。
下飞机直达酒店放下行李就要出门觅食,她们三一个房间。多米全程亢奋状态,左顾右盼,引得丹丹都忍不住扶正她的头,“妞,别张望了,显得你很村耶!”
“我本来就村呀。”多米笑眼盈盈拉下她的手挽住,走路都是轻快的。
开画展远比多米想的要复杂多了,吃完饭他们就立马赶往场地,和场馆工作人员沟通、布展工作……听起来没多少事,真干起来碎小事情一堆,她们忙得焦头烂额、手脚不沾地,等停下来已经午夜了。
“啊!饿死了!我要去吃大餐!还要喝奶茶!”丹丹瘫坐在地上仰头喊着。
她们就傍晚随便吃了个面包垫肚子,这会儿口干舌燥、饿得前胸贴后背。
“嘘!”梁泽馨手捂在嘴旁,暗中往梁父那边投去一眼,眼睛里都是狡黠,“我爸他们在,我们先跟他们去吃晚餐,回酒店我们偷偷点外卖开小灶!”末了,她轻轻摇头晃脑,脸上灵动俏皮,“我、请、你们、喝、奶、茶~”
丹丹双手捂住嘴倒吸一口气,和多米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闪烁着熠光,嘴角按捺不住的笑意,多米狎昵地拉着梁泽馨的手臂轻轻摇晃,三人犹如偷了米的花枝鼠。
第二天画展正式开展,多米她们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为了和彩绘呼应,她们穿的衣服是梁父和梁泽馨一起设计作画的,活力鲜艳缤纷的颜色作画,充满生命力却不失庄重,尽显东方美学。
丹丹负责入场和指引工作,多米和梁泽馨负责介绍讲解。
“颜料是油漆、墨水、石头漆和洗洁精。”多米弯腰和扑腾着大眼睛天真看她的小孩温声解释。
孩子妈妈带他来看展,他一眼就被五彩分明的小人物吸引,兴趣浓厚,拉住多米的手,引得她诧异偏头看。
“啊!洗洁精?”连孩子妈妈都带了些惊讶。
“是的。这是为了……”
一早上多米嘴就没停过,脸都笑僵了。
“这些画寓意吉祥、正向,光前裕后。”“这是状元及第图。”“这是门神画。”“区分看文眉还是武眉,一位用鞭,一位用锏。”“鞭和锏的区别是……”
……
午间,她们背靠背一块瘫坐在角落地板上,多米举起个大水壶吨吨吨一口接一口喝水,起先看到丹丹准备的这个超大水壶,她还觉得夸张,并且她本来就不爱喝水,这会儿不语只是一昧灌进肚子。
放下水壶,她抬手背拭了下嘴唇,直接张开双臂往后躺下,喟叹道:“舒服~”。
“姐妹,你脏不脏?”梁泽馨脚尖平挪过来碰了碰她。
“哎呦,我躺会,腰酸背痛的。”多米不带动一下的。
丹丹轻吁出声,“扇子不够了咋办?”她气若游丝地问,浑身上下哪哪都懒得动一下。
“后边那个大箱子里面还有。”梁泽馨同样手指都抬不了一下,耸拉着脑袋说。
画展为来宾准备了小蒲扇作为小礼物,上面是由梁泽馨父女俩一起作的画。
“欸!我跟你们说刚有个带着口罩的大帅哥在你的画前面驻足看,停留了挺久的,可惜你和多米当时在给别人介绍,等我想和你们说这事的时候他都走了。”丹丹忽然有了一点力气,伸手往后胡乱拍了拍后面俩人,
梁泽馨嫣然失笑:“戴着口罩,你咋知道帅?万一只是氛围感呢?”
丹丹不服,来了劲,“不是,我敢肯定,绝对是个大帅哥!那眉眼、那小脸、那身段,啧啧啧!”她回味时妙语连珠满是感概,话语间她又微蹙眉头,疑惑咕哝:“不过他也是奇怪,戴着棒球棒呢,还要拉上卫衣上的帽子,他不嫌热吗?虽然室内有空调。”
梁泽馨揶揄:“有画面了,不像来看画的,像来抢画的。”
“你们有看到帅哥吗?”丹丹问。
梁泽馨摇摇头道:“没有,我接待的比较多是叔叔阿姨。”她顿了一下,“多米倒是很受年轻人和小孩子欢迎。”聊到这,她抬眸往地板上那个身体觑去,坏笑道:“多~米~我刚看到有人要你联系方式。”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丹丹惊得扭过身,瞪大了眼睛,声音细软尖锐,嘴角都压不住了。
多米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骤然醒神,她眼皮子搭拉着,“啊?反正我都说加蒲扇吊坠上的二维码。”
本来联系方式等信息是在印在小蒲扇上面的,但是梁泽馨觉得太丑了,在扇柄加了个硬纸片挂坠,信息印那上头,瞧上去精美多了。
她缓缓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角闪现泪花,抬手挤开眼镜轻揉眼睛,懒洋洋道:“我都没注意有没有帅哥,不过,有个大美女问我梁叔画的那幅对弈图上头的人都在干嘛。”话毕,她又打了个哈欠。
“多好看?”那俩人好奇道。
“肤白貌美、盘条体顺,美得像古早小说封面。”多米是懂形容的,这下那俩人脑海中浮现的倩影如画若梦。
“哦,对了,还香香的,穿得也老有品味了,美甲也好精致,头发丝都好看。”
“哇!”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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