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进去不久,多米就莫名其妙走在了最后头,她无声跟在后面,眼前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路,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NPC固定点会出来吓人,但是看到实在太害怕的也会默默隐身放行。
走了一会,都没有NPC出现,小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哈哈!怎么没人,没什么好怕的!”他左右晃动脑袋,扭头看见多米近在眼前,神气地微抬下巴。
一听这话,躲在教室里的NPC缓缓打开门,“嘎吱”声在黑暗中尤为清脆。
……望着那漆黑的一条门缝,小明腿不自觉抖了起来,“呵呵,我们任务是什么来着?哎呀,赶紧走吧。”他低头跟在于佳航身后,经过那条门缝时,吊着一口气,提着脚跟贴着对面的墙,满脸警惕惊悚地瞪紧那缝,等过去了,他才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多米全程又警惕又恍惚,经过那条门缝时,里面忽然伸出一只鲜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她后面的背包。
多米浑身一震,屏住呼吸僵硬地扭动脖子回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鲜红血丝在白如漆的脸上纵横,鼻子破烂腐朽状,眼睛似覆盖着一层白膜,没有黑色瞳孔,四肢以一种诡异僵硬的姿态曲折,这会正定定对着她,嘴里发出哼哧低喘那只修长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背包。
多米的喉咙好像被扼住,怎么也发不声音,蹦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哼哼声,一时分不清谁的声音更恐怖。
NPC呆呆看着她,呀……,抓错人了,本打算放手缩回去,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的容貌,这是这次任务以来遇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了,有些不舍得就这样别过。
思绪间的功夫对于多米来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无法驱动它们,背包由于她的坏习惯敞开着,里头的东西摇摇欲坠,月色暗下,狰狞悚人的NPC隐在黑暗里,多米借着看不见,死死咬住下唇,伸出手拼尽全力拽回背包带子,微愠又带着哀求挤出一句:“还给我!”背包里有身份证、手机这些重要物品,丢了的话很麻烦。
接下来多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等她跑出出口,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才定定回神,她周围看了眼,没看到小明和于佳航俩人,就走到一旁等他们。
虎口传来丝丝缕缕刺痛,她抬手一看,才惊讶地发现那破了一道口子淌了点血,无暇理会,她放下手愣愣地看着出口。
不一会儿那俩人就出来了,看到多米纷纷瞪大了眼睛,“多米!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前面的?”
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眼,这要不是在外面,还在里头的话,他俩得惊出一身冷汗,怀疑是什么鬼把戏。
小明感概道:“哇!现在看来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一个人冲锋闯完了关。”
几人聚集后,丹丹将一支冰淇淋递给多米,见她魂不守舍,轻碰了碰她,“多米,你的冰淇淋。”
她愣愣定睛看她,“啊?”
“你在看啥啊?刚你要的冰淇淋啊。”丹丹舔了口另一只手上的,奇怪道:“你以前都不吃抹茶口味的,今晚怎么吃这个了。”刚买的时候她报了菜单给多米选,她直愣愣说抹茶,要不是她见过多米的胆大,其他人也认证过了,她真要以为她被吓傻了。
不远处有咖啡小站,有乐手在吟唱,丹丹被吸引走了注意,满怀兴趣地看去。
多米踱步在一旁找了个地坐下来,神情滞涩,眼前闪现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一幕幕。
脚下晃悠,犹如置身铁笼,耳边是铁网来回摩擦震动的声音,脚下好像有一堆小东西大玩意来回蹿,细细簌簌声,桀桀桀声,模糊的病床上好像躺着人,古墓里似乎有东西在头上飞窜,棺材里隐隐有人,时不时蹦出的NPC让她惊魂一瞥,早已印象模糊,只留惊恐,听觉、视觉,浑身感觉都置身在恐惧中,让她提心吊胆又恍恍惚惚。
这时旁边有妹子惊呼:“小心!”
多米回头一看,忽然怼到眼前的马首,几乎贴着她脸,她如同被逗乐大喜状:“咦,是你啊。”
那人见她被吓得反应系统紊乱,就退开了,NPC在这里呆久了,是真胆大还是故作淡定早就看明白了。
“多米,你在发什么呆啊?百鬼夜行开始了。”丹丹凑到她身边抱着她手臂,好奇又怂怂地打量着周围奇装异服、妆容夸张的人,兴致勃勃,“等会你帮我拍几张合影呗。”
“我也要!”郑佳程大声喊道,她和丹丹放弃玩鬼屋后在外面闲逛了很久,看星星看月亮看周围美景,这是一座民俗村,俩人打卡出了不少片,吃了不少小吃,现在神采奕奕,阴影早就抛诸脑后。
晚上他们结伴回校,几人都翘了周日晚的晚自习,闹到大晚上才返校,这会等门卫解释,让他通融放行。
等洗漱完多米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宿舍就熄灯了,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她从未留意过熄灯后的宿舍。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像置身一片虚无,她在脑海中临摹着周围的一切,在她脚边的是楼梯,正下面是桌子,阳台在头顶这边,门在脚那边不远处,还有发出呼呼呼声的是斜前方转动的风扇,眼前如果有光望去是墙壁。
这时,她看向虚空处,那是墙壁的一角,她总觉得那蛰伏着什么在盯着她,吓得她拉高被子捂住了脑袋,又觉得被子边就要东西盯着她,她又挣开被子,呼!想也知道什么也没有。
看见害怕,看不见也害怕,多米直直望着眼前的黑暗,细细感受,紧紧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又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丝丝红色线条在眼前游动,看眩了目吗?贴近枕头的耳朵听到了心脏鼓动声。
多米又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艰难地捱着,怎么还没天亮啊?
等天微擦亮,多米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没一会儿,闹钟响起,心脏像被拽紧,多米挣开眼,眼里满布了血色,萎靡地起床,身子发沉,对了,今天是周一,唉,得扛五天呢。
不管如何,多米的胆大在同学间传开了,后来不少人约她一起去玩密室逃脱、鬼屋冒险,她都以要学习推脱了,呵呵。
D市的天气阴晴不定,梅雨季节淅淅沥沥,衣服挂外面很多天都沉甸甸干不了,墙面地板都渗水,鼻息间都是霉臭味,好像一只滑溜溜湿漉漉阴恻恻包裹着你的抹布怪,甩也只能沾得一手粘腻。
好不容易放晴了几天,昨天傍晚天上烧红了一片,绚丽绯红,夜幕降临就下起了雨,越来越湍急,夜里更是无所谓地尽情纵横在这天地间,今儿一大早就水漫台阶,已经积攒了一定高度,天空轰隆隆还在倾倒着雨。
多米其实很喜欢下雨,鼻息间是芳草、泥土味,眼前跟被洗了一番似的,透亮了不少,当然,仅限远远欣赏。如果要置身其中,那就不美丽了,被雨淋到的手会起一片片红疹疙瘩,奇痒无比,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拖拽着人,连心情都被捂拽得沉闷。
眼前瓢泼大雨,地上的小水泡争先恐后一个又一个浮现跳跃,像一个个小精灵伴随着脆耳叮铃声在水池上跳舞,整一个大型八音盒。
多米和丹丹俩人挤在一把伞下,踩过那些水泡,溅起一片水花。
“今天不用跑操了。”多米看着雨幕那头的操场,一片寂寥。
“感觉可以回家了。”丹丹有些许兴奋。
果然,很快学校就因为即将登陆的台风通知放假,广播响彻校园,一再提醒淌水回家要小心,明明是大白天,天空却阴沉灰暗,教室里开满了灯,窗外电闪雷鸣,广播音量在轰隆声和暴雨声中调得比以往高,融为一体,似从天边来。
虽然天气有些极端,可学生们此时却很兴奋,少不更事,意外得到的假期当作天赐,叽叽喳喳聊个没完,为了安全老师通知家长来接,但是多米家很近,加上王女士在工作也没时间,她待教室里想着等雨小点再,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乱糟糟的一切,emmm……很像世界末日。
她无聊地刷着手机上关于这场台风的报道,D市对于台风早见怪不怪,全市放假,大家纷纷做着准备工作,在窗户上贴胶带贴塑料袋,店铺大门木板加固、堵好,给每棵树加固,汽车包保鲜膜,……
多米想到自家那百年老厝,平时有点小雨就要漏雨,每次刮台风她们都担心它会顶不住塌掉,屋顶簌簌簌下沙,可每次却都扛住了。
不知不觉周围没了人潮声,教室里就剩下多米一个人,丹丹早就被丹爸接走了,小伙伴们在群里不停冒泡。
-丹丹:出了校门才知道水已经到脚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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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我刚到家,我家这里已经漫过了小腿肚了,刚帮忙把家电都架起来,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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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丹:啊?不至于吧,我家这里一点水都没积呀。
-于佳航:因为你家那地势高,我家这也淹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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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废话!你家在半山腰耶,那都积水的话,我们底下的楼房都得给淹没了。(擦汗表情)
多米家的地势算山下最高的了,往往别人家屋里头都淹到小腿肚了,她家一般就盖过脚背。
“多米,你怎么还不回家?”班主任张云栎看见教室还亮着走过来巡查,偌大的教室只有多米一个人趴在那。
他走过来俯身温和地问:“不舒服吗?”
“没有,我等雨停。”
“家长还没有来接啊?”他诧异问道。
“他们要工作,我自己回。”多米回答。
“行,但是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等下水位越来越高了,你还是抓紧回家吧。”
多米其实也不急着回家,她还想在教室里再待待,难得宁静,“好。”她假装收拾着书包。
教室骤亮,外面闪电一过,雷霆震耳欲聋,雨声淅沥。
张云栎看她要走了,也就放心先离开了,“嗯,灯记得都关了。路上注意安全,大家回家都有在群里报平安,你可别忘了。”多米经常不管不顾的,让别人操心。
叮嘱好后走出教室,虽天地间雨声哗啦,更是和花草树叶、建筑、地面合奏出一曲音谣,可却让人慢了下来。
学校里现在除了教职人员也没什么学生了,张云栎背着手在长长的走廊上慢慢踱步,脑海中想着,他小时候也是被散养过来的,很明白有些家长忙于生计无暇顾及其他,更何况像多米家这样三个娃的。
不过习惯了就好,也没什么。
看见班主任走远了,多米也不装了,又趴回桌子上看手机。忽然后面传来声响,多米扭头看去,眼里都是诧异,这同学算脸熟,是在斜后排的同学,有的时候多米转身和后桌嬉闹、上课无聊眼睛四处骨碌转的时候,在人群里不小心和她对上眼了,俩人都会相视友善一笑,但是却从来没有谈话过,对于她的名字多米也不知道,多米歪头想了想,徒劳就放弃思考了。
她刚进教室,默默坐在自己座位上,看到多米望来,满脸赧然,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忽闪飘忽,轻咬下唇,朝多米无声笑了笑。
这位同学长发飘飘,从来没有扎起来过,留着齐刘海,眼睛大大的,五官有点深邃,看起来很是文静,森女系女孩,多米觉得她像森林里的小鹿。
想到这,她起身到这同学座位前面拉着椅子反坐下,俩人面对面,“你怎么也还没有回家?”多米脆生生问道。
“还不想回呢。”对方柔声道。
不知为何,多米觉得她看她的眼神秋波流转的,看来是个很害羞的女孩。
多米这人唠嗑劲一上来,东拉西扯很是会掰扯,大方真诚,容易让人和她侃侃而谈,很快,这同学就慢慢放松下来,也主动聊起了自己,俩人聊爱好,聊生活,惊异发现书单、剧单……高度重合,这下更是天雷勾动地火。
慢慢的夜幕降临,外头已经黑了,多米已经知道这位同学叫江明弥,谈起讨厌的东西,喜欢的东西。
“你有喜欢的人吗?”江明弥忽然问。
多米哑然,“喜欢的人?”她略沉吟,“没有吧。”
“我还以为你和赵景骏是一对呢。”江明弥语出惊人道,她高一不久就知道多米了,每次遇到她都会在角落里观察她,看着她一举一动,就是不敢贸然上去结交,没有契机让她们认识嘛。
“为什么?”多米惊异道。
“因为我老看到你俩在一块啊,他眼睛一直很温柔盯着你。”江明弥幽幽道,以前她能碰到多米的概率可不高,却十有**就能看到这个场景。
多米讪讪,“他看人就这样吧……”话虽如此,多米暗忖过往,还真有可能。
江明弥撑着下巴看她,嘴角含笑,“我觉得你俩好般配啊。”
“是吗?哈哈哈。”多米干笑,眉眼促狭轻撞了撞她的手臂,调侃道:“你搁这磕CP呢?”
“嘻嘻,对啊。”江明弥爽快承认,语气一顿,说道:“我有喜欢的人。”
多米呆住了,“哇哦~”
接下来江明弥谈起了她是如何认识那男生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喜欢上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真是一场隐忍悱恻的暗恋。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俩人正聊得投欢,忽然被打断,就着笑意抬头望去,是班主任张云栎,“老师好。”她们心情很美丽地打招呼。
“嗯,咋还不回家?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回去再聊呀。”张云栎面上严肃,眼里却蕴含笑意。
“嘻嘻,好哒。”多米起身抻了下腰。
她和班主任闲聊着,一起关了灯出门,江明弥安静地跟在一旁,等和班主任告别,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呼~你怎么做到和班主任聊起来的?“她看向多米。
多米无所谓耸耸肩,“没有啊,就随便聊聊。”
俩人发现家不在一个方向,在校门口就东西分道了。
“今天和你聊得超开心,拜拜!”江明弥手在耳边比六,无声道:网上聊,她和多米刚在教室里就私加了好友。
多米点点头挥手道别,“路上小心啊!”
路面已经积了一层水,多米用力踩着脚踏,行动缓慢,车轮在水中慢慢转动,卷起一圈水花,她一只手还撑着伞,前面有人,她放慢速度,避免水花溅到旁人,她艰难控制着速度,确保车不至于顿住失去平衡,又不会卷起水花,她实在不想脚踩地停车,这一脚下去鞋子就淹水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花了近半小时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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