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大人!”
县令府小厮慌慌张张的向季宴川跑去。
季宴川坐在轮椅上,身前是不断的哀嚎声,他恍若未闻般喝着手中的热茶。
薛元忠小心翼翼的陪在身侧,每一句话都说的小心谨慎,眼见自家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季宴川不着痕迹的蹙眉,薛元忠察言观色上前踢向着慌慌张张的小厮。
他呵斥道:“狗奴才,着急什么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小厮惶恐求饶。
季宴川捏着手中的茶杯,眼眸微微抬起,睨向小厮,声音温润,但听不出什么情绪:“什么事呢?”
小厮爬在地上,脑门都蹭上一层土,额间带着细密的冷汗,他颤声道:“是,是沈姑娘,她不见了……”
季宴川脸色瞬间沉下去,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他沉着脸,单手拨弄轮椅移动到小厮面前。
季宴川弯腰捏起小厮的脸,他的眼神阴沉的吓人,语气却跟温和的问:“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小厮哆嗦着,眼神惶恐的看着季宴川。
季宴川笑盈盈的,下一秒一把匕首就措不及防的捅在小厮胸膛上,染红了季宴川的白衣,面对小厮的错愕,他眼中更多的是无动于衷,人命在他眼里就是这般轻贱。
他将小厮推倒在地上,血液蔓延,薛元忠被吓的后背直冒冷汗,在季宴川瞥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倒是腿软先不争气的跪了下去。
薛元忠忙道:“大,大人饶命……下官这就让人去找沈姑娘。”
“嗯。”
季宴川挥挥手,示意他尽快去做。
薛元忠连忙屁滚尿流的跑走了,他生怕自己再在这里留上几秒,季宴川下一秒就能把他给捅死。
上面之前也没明确告诉他,季宴川性情竟然是这么阴晴不定,他这几日真是伴君如伴虎,每天过的提心吊胆的!
——
郾城荒废的庙宇中,李容瑾坐在地上样子有些狼狈。
她刚调查线索的时候遇到一批官兵,缠斗中对面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她不敢久留就逃进这荒庙中暂时躲避。
经过这几日的勘察,李容瑾已经明确肯定,郾城已经彻底沦陷,周边很难传递消息,也不知道拾一如今怎么样了……
这间荒废的破庙是郾城百姓的容身所之一,其下有一间隐蔽的地下室,容纳着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
没来得及离开的百姓均被官府杀害,他们会将尸体丢进乱葬岗,第二日这些百姓家中会住进新的住户。
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手中拿着的确实杀人的兵器。
如果李容瑾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姓……而是昨日屠戮杀人的官兵!
季宴川这是想用郾城想养私兵,暗中将这里变成自己练兵的私库!
先与东瀛暗通曲款,后用一座城池去养私兵……
季宴川这怕不是要造反!
她得赶在事情还未成之前阻止季宴川的计划!
郾城按理说也是归幽州知府来管,当初郾城受东瀛侵扰的消息就是幽州知府递的奏折。
此次郾城劫难,或许她可以向幽州知府求援。
深夜,幽州知府。
李容瑾身上穿着夜行衣,头戴若笠,黑色薄纱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她被安排在书房等待,身侧放着杯热茶,她没喝,如今茶水已有些转凉。
许久之后,幽州知府吴同和才姗姗来迟。
吴同和大腹便便,人已经步入中年,跨进书房的那刻,李容瑾变听到对方的笑声。
她起身相迎:“民女沈蓉,见过知府大人。”
吴同和忙虚扶道:“哎沈姑娘不必多礼!”
他坐到交椅上,看着李容瑾凝重的表情,他便道:“沈姑娘不必忧心,你刚刚说的情况本官已经知晓,这郾城本官定会出手相助的。”
李容瑾听后这才眉头舒展露出一丝浅笑:“那就先在此谢过大人了。”
“只是不知,大人何时才能向朝中递奏折说明情况?”
她还是有些忧心,郾城之事一日不解,百姓便提心吊胆一日,折子如若能尽快递上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吴同和道:“姑娘放心,只要姑娘证据齐全,本官这就下去拟折子。”
李容瑾忙将一枚信封递上去,道:“有的,这些东西我已经在信中写明,还请大人过目。”
吴同和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两眼,便抬头看着李容瑾,点头道:“好,姑娘先在此处稍等,本官下去准备一下。”
李容瑾点头,看着吴同和离去的背影,她又重新坐回圆椅上,心中总算是石头落地。
只是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些?从出城再到见到幽州知府,这一路上都没遇到多少官兵。
兴许是她想多了……
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新添的灯油已经快要燃尽,李容瑾在此处耐心等待。
直到书房的门再此被推开,她上前道:“大人,事情进……”
看清来人后,李容瑾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脚下就像是被无形巨手束缚一般动弹不得。
季宴川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头顶月色,慕苍站在他的身后,腰间挂着佩剑。
他笑盈盈的盯着李容瑾笑容僵硬的脸,温声道:“沈姑娘可真是要本官好找。”
李容瑾深吸一气,沉声发问:“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季宴川抬起手,他的手上拿着先前李容瑾递给吴同和的信封,“沈姑娘大费周章搜集的这些证据,季某应该好生招待的。”
“吴知府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季宴川听后嗤笑道:“哦,本官是应该好好谢谢吴同和,如若不是他,我还抓不住沈姑娘的。”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枚金叶子,非常大方的递给身边站着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答应李容瑾去写奏折的吴同和!
她中计了。
吴同和是季宴川的人!
没想到季宴川的手已经伸到幽州,这朝堂上究竟有多少官员已经暗中投靠他……
季宴川将信封在手中撕个粉碎,纸屑随风飘落,像雪花,吹的到处都是,有的还落在李容瑾的脚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李容瑾,抬手说:“带走。”
身后官兵出现,上来就要压李容瑾,她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反抗,但终是强弩之末,只见季宴川手中飞来一枚石子打在她的手腕上。
疼的她当即松手,匕首应声掉落在地上,官兵趁机上前将李容瑾团团围住,刀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将她强行制服。
甚至有的刀片还擦过她的颈部,落下一道细小的划痕,已经有一丝殷红血迹渗出。
最后她由两名强压出府,此时外面蓦然下起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李容瑾的脸上,将她今日显得格外狼狈。
慕苍为季宴川撑起一把素色油纸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抬手让慕苍拿着他的斗篷,披在了李容瑾身上。
她本意是拒绝的,季宴川温声说:“披着,不然郾城荒庙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了。”
“!!”
李容瑾的脑子轰然炸开,她奋力挣扎,咒骂道:“季宴川!你个禽兽!草菅人命!猪狗不如!”
季宴川看着少女气红的眼眶,或许真的是把兔子惹急了,让她连最基本的尊卑礼数都忘记了。
他不喜欢对方这么骂她,尤其是顶着这么酷似李容瑾的性格。
雨滴打在季宴川头顶的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他脸色阴沉下去,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尖锐啼鸣。
随后两名架着李容瑾的官兵双双中箭倒地,暗处又飞来数枚箭矢,季宴川身侧官兵将他团团保护起来:“保护大人!”
空中须臾之间落下数名暗卫,手握刺刀,腰间挂着“督察司”腰牌,身手敏捷与季宴川身侧官兵大打出手。
李容瑾看着黑暗中走出一抹赤色身影,裴烬手握鎏金玄色油纸伞,身披玄色斗篷,长靴踩在坑洼中发出清脆声音,耳边兵器相交,他阴沉着脸,凝视着季宴川。
季宴川心中微沉,沉声道:“裴烬?”
裴烬凤眸微睨,冷声淡漠道:“季大人想好哪种死法没?”
季宴川脸色凝滞。
裴烬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容瑾,声音明显比刚刚的缓和许多,甚至还刻意放轻了些:“沈蓉,过来。”
他向她伸出手。
这一刻李容瑾维持多天的神经终于崩塌松缓下去,她想也不想的迈开腿就扑向裴烬。
季宴川双腿不便,他如今处于劣势,真要打起来他绝不是裴烬的对手,他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走向其他男人。
他暗暗握紧拳头。
裴烬牢牢将少女接住,看着她身上披着的素色披风,略微蹙眉,抬手就将它扯了下去,当着季宴川的面将它丢到地上,任由雨水和污泥将它浸湿。
裴烬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李容瑾身上,将少女裹的严严实实,手中的伞也是偏向她,而自己却在雨中恍若未闻般露出半个肩膀。
他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垂眸看着怀中人有些发红的眼眶,和脖颈上细小的伤口,他眸子微沉,心中不由心疼。
他先将李容瑾带进马车内,而后低沉着声音对外面的璇玑冷道:“一个都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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