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霍尔看着艾薇,“你喜欢他吗?”
艾薇抿着嘴点了点头。
霍尔“嗤”的喷笑出声,摇摇头,又转过头去看那张老妇手里的照片,“那你想让他留在我们家吗?”
艾薇有些迟疑地再次点点头。
霍尔伸手慢慢地从老妇的手中抽出了那张照片,笑着接着话继续问艾薇:“那我把你给她,把这个孩子换过来养在我们家怎么样啊?”
艾薇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咬了咬唇,唤了一声父亲。
老妇人诧异地张了张嘴,眼神在父女两之间扫了扫,想说些什么,但又闭紧了嘴巴。
霍尔像是突然醒了一下,他愣了一下,转头赶紧看向艾薇。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他伸出手想摸摸艾薇的头发,但是父女二人之间的距离让他只是把手举着。
艾薇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头靠过去,贴上霍尔的手掌。
霍尔看到女儿对自己亲近,笑了笑,半晌后对着老妇说。
“那就把孩子留下来吧。”
老妇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也没有再做多的纠缠,朝着霍尔弓了弓身子,由查尔斯领着离开了庄园。
艾薇抱着这个孩子,看着老妇走远,紧了紧手臂,怀里的孩子被勒的有些不舒服,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喊叫。霍尔皱着眉看这个孩子:“已经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当个物件养着吧。”
霍尔叫来在厨房里忙碌的黑妇人:“米尔,把孩子抱下去,清洗一下。”
黑妇人在腰间的围裙上擦净手,从艾薇手上接过孩子,带了下去。霍尔站起身,向二楼的书房走去,艾薇见状也跟着站起身,叫住了霍尔。
“还有什么事吗?”霍尔回过身问艾薇。
“您下午能带我去打马球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在户外运动了。”艾薇有些忐忑,之前她的邀请都被拒绝了。
霍尔站在原地皱着眉想了想,他下午其实计划要处理一些文书,但是出于对刚刚的玩笑的补偿心理,他还是对着艾薇点了点头,“下午两点之后。”
艾薇欣喜地笑开了,提起裙边向霍尔行了一个礼以示高兴。
下午太阳稍落的时候,霍尔带着艾薇骑着他们的马沿着草场上溜达。
“父亲,他叫什么名字?”
艾薇轻轻地问霍尔。
“什么?”霍尔回过神来,收回极目远眺的视线,“你说谁?”
“我的······”
艾薇偏着头想了想,“······堂弟吗?”
“哦,他呀。”霍尔很不在意地再次看向了远方。
“我也不知道。兴许爱莲给他取过名字,但是这是个谁也不知道的小秘密。”
霍尔冲着艾薇眨了眨眼。
“哦,那我们要怎样称呼他?”
霍尔皱着眉头。
“我准备收养他。他的抚养权附带的,还有他的取名权。”
“艾薇,如果你想的话,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夜幕悄然降临,沉沉的雾霭开始笼罩在这座庄园之上,乌鸦的嘶鸣从远处转来,让人心头发沉。
霍尔男爵倚在二楼书房的窗边,暗红的窗帘被拉开挂在窗户的两侧,以便房间的主人能更好地看清天色由亮到暗的全部过程。
霍尔偏着头看着楼下的佣人们从主宅里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在远一点的地方,趁着还没有完全变暗的天色可以看见福尔德的草场,有一些小点在草场上快速地移动,不知道是牧狗还是孩子。
这一片土地都属于我。霍尔男爵这样想到。
每次一有这样的想法,他都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一股无名的气给吹涨,身体里的器官变得格外的敏感以至于生出了钝痛,他感到一种柔软的情绪。霍尔管这种感觉叫做物质需求被充分满足而精神上生出的拥有感。大概是孩提时期忍饥挨饿的经历,霍尔男爵对物质丰腴的生活有着偏执的追求。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每每霍尔公爵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不愁温饱、安乐富足的时候,他的心底就会响起这个声音。他胸中**的野兽早就被喂养长大,不断地去攀援、去掠夺、去争抢,去吸食那些由爱产生的、本不属于他的血液。
霍尔拿着那张照片,把照片举到面前。
“这也是我的。”
照片上的男孩眼神懵懂清澈,只紧紧依偎在姐姐的怀里,女孩笑容灿烂,蓝天映在她的眼睛里,虹膜呈现出明黄温暖的光圈,她大张着嘴巴,好像只要看着这张年轻稚嫩的面容,心中就会充满无尽的勇气和希望。
霍尔的头皮微微发着麻,他突然有了一种诡秘的冲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凝望了一眼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转身把照片放进了抽屉。
夏夜是寂静的,距离福尔德庄园一千多公里的大陆南端有一片贫民区,这里多的是瘾君子和酗酒者。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与被随意生下又被抛弃的婴孩一起占领了这个城市的街头,红灯区和酒吧组成了这里居民娱乐的半壁江山,还有一小部分人因为糟糕的饮食习惯与酗酒成性带来的肝硬化,不得不蜗居在家反复揣摩色情图画里女人的□□和大腿。
此时此刻,年仅八岁的舍曼蜷缩在一栋房子的入户楼梯下面,他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夜色,耳朵里传来户主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这栋房子是他们叔父的,今天早晨,叔父刚将他们连带着他们所剩无几的行李一起赶出了门。姐姐当时大骂着叔父脏心烂肺断子绝孙,把叔父的小儿子一个酒瓶砸的头破血流,叔父说他们两个是天生坏种。
他其实不怪叔父,父亲走后他们在各亲戚家辗转,叔父看在父亲的份上,好心收留了他们几天,要不是姐姐和叔父的女儿大打出手,舍曼觉得叔父应该是还会继续庇护他们的。
舍曼听着耳边隐隐的嬉笑声,眼前有警车呼啸而过,刺目的警灯一闪一闪的,转眼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他往楼梯底下再缩了缩,以获得一点安全感,安静地等着姐姐回来。
“舍曼?你在吗?”
是姐姐的声音。
舍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瘦小的女孩在黑暗中一边摸索,一边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舍曼?”
姐姐摸到了他的身边,摸到了他的头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爱尔。”
“是你吗舍曼?你怎么不说话?”
“我刚刚睡着了。”舍曼牵上姐姐的手,“我们今天睡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去垃圾桶找了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找到了吗?”
“没有。”
姐姐弯下腰看了看舍曼,又摸了摸他的脸。
“我明天去商店里偷点吃的和纸巾,你跟我一起。”
“好。”
“你等我那么久害怕了吗?”姐姐躺在了舍曼的旁边。
“没有。”舍曼抱住了姐姐的腰,把脸埋在了姐姐的胸脯里。姐姐已经十二岁了,□□开始发育,对舍曼来说,姐姐与母亲越来越相像了。
十二岁的女孩抱住了弟弟,她盯着木质楼梯缝里透过来的夜空,心中满是茫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带着年幼的弟弟生存下去,没有工作会要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难道要带着舍曼去托儿所吗?她想起社工每次到叔父家时看她的眼光就打寒颤。
听着弟弟的呼吸声,女孩在一片惴惴不安中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舍曼跟着姐姐来到了街口的商店,他坐在姐姐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婴儿车里,被姐姐推进了商店。老实讲,这个婴儿车明显不适合一个已经八岁的幼童,虽然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舍曼显得比同龄人矮小得多,但是舍曼坐在这个婴儿车上脚已经能够到地,他不舒服地在车子上扭来扭去。
“别动了!”
姐姐低声呵斥他。“你还嫌看我们的人不够多吗?”
“我不想坐这个。”
舍曼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它夹着我那儿了!”
“我们需要什么东西来掩护我们!”
姐姐俯下身子对他说,“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什么都带不走,你别再动了。”
舍曼心头很恼火,挤在一个婴儿车上让他觉得尴尬又无地自容,他觉得别人都再若有似无地瞥他,但他也终于停下没再动了。
姐姐推着舍曼穿梭在货架之间,时不时停下来拿点东西塞进舍曼背后。
“不要塞到我后面!”舍曼半个身子都被抵到了婴儿车的外面,他狼狈地趴在扶手上冲姐姐低声叫道。
姐姐向舍曼展示了自己薄薄的外套,随便塞点什么东西都会鼓一大坨,舍曼只好又转了回去。
姐姐把舍曼推向了收银台,那里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狐疑地盯着挤在婴儿车上的舍曼,姐姐递给她了一个手作的罐子和一张纸裁的优惠券。
“就这个?”店主瞄着婴儿车底的兜篮,在确认里面什么都没有后移开了视线,“他为什么要坐这个?”
“对,只要这个。”姐姐对着店主甜甜地笑,“我弟弟发育比较迟缓,走路走不快。”
“好吧,找你的钱。”
“谢谢。”姐姐接过硬币,把它揣到外套兜里,推着婴儿车轻快地走出了商店。拐过道路尽头的一棵大树,姐姐把舍曼抱了出来,又清点起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欣喜地发现,这些食物能让他们吃足足三天!
他们把食物用外套包起来,沿着街道向叔父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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