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宴会未散,沈国公与江氏等人还留在宫中伴驾,为不让他们生疑,沈念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独自回府。
她绝不能让宋淮之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强撑着身体走到宫门,就像是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随风飘摇,身下的黏腻,浓烈的檀香,都让她感到无比厌恶……
不过幸好无人看到,
也不会有人怀疑。
然,就在她庆幸刚要走上车舆时,身后忽地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卿卿!”
沈念脑袋“轰”的一声,在心里祈祷无数遍,莫要是宋淮之,莫要是宋淮之,莫要是宋淮之…
此时见不得宋淮之……
待转身睁开眼,瞧见来人真的是宋淮之后,她眸中最后的一点光彩也消失不见了。
郎君不明所以,只快着脚步迈到她身前,又因跑得急,他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卿卿…你…你怎突然要回去?”
沈念默默低下头,嘴唇不自觉颤抖着,“我…就是累了,淮之。”
羞愧与慌乱充斥在心头,
眼下宋淮之的到来,无异于将她放在烤架上反复炙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才刚刚同裴争因情蛊欢好过,身上残留着他的气息,身下特殊的黏腻……如此,她哪里有颜面见她风光霁月的郎君?
闪躲时,她趁郎君不注意,用衣物将手腕牢牢遮挡,这是特意烫了伤疤来瞒天过海,不让宋淮之发现她的守宫砂消失不见。
郎君事事将她放在心上,而她呢?
将自己的清白给了裴争,郎君若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娶回家的姑娘,已非完璧。
还会娶她么?
若是宋淮之不娶她,该当如何是好?
而后,她的心底响起另一个声音,一定不能让宋淮之发现,一定要嫁给他。
所以此事绝对不能让郎君知道,
绝对不能。
思虑间,宋淮之却已轻轻牵住她的袖口,悠悠笑道:“好,卿卿累了,那我们回府。”
沈念轻轻嗯了一声,眼下境地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宋淮之,只好同他一起坐进回府的车舆。
车舆里,沈念不敢与宋淮之坐得太近,只好与他拉开距离,压下心中的畏惧和身体的不适,尽力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的一根线一直紧紧绷着。
他们二人从来没如此生分过,往日里同做车舆都是腻在一起,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而另一边的宋淮之也只当沈念累了,不敢多说什么话,也不敢凑近打扰她。
唯一敢做的只有投去炙热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
然,今夜只一眼,他便瞧出小姑娘的神情不对,悄悄拧起眉头暗自思索。
刚刚在车舆外,他并未看清,眼下映着车舆内的壁灯,清楚可见小姑娘发丝凌乱,像是出了许多汗,面色潮红,轻微喘息气,眼尾处泛着淡粉色,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
睫羽轻眨间,满是柔媚,勾人而不自知。
宋淮之压着被勾起的燥热,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沈念。
沈念强忍着身下的不适与疼痛,丝毫没察觉到郎君仔细的打量,她本以为他们二人,可以一直这般安静下去,她真的很害怕对方会看出破绽,毕竟他也是男人,眼下她这般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刚做完何事。
到时她该如何解释?
怎料几息后,宋淮之忽地主动靠近,握住她的手,眼底透着不安,“卿卿,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手心的温度传来,让她想起方才同裴争在榻上,他炙热的指腹,得寸进尺抚着她敏感的肌肤。
联想到这里,她双腿发软,小月复一紧,有股不知名的暖流自身下窜过,流了下来。
沈念紧紧咬着唇瓣,涨红了脸。
被郎君这么一碰,她更加敏感了,暗暗缩回手,轻声道:“没事,淮之,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的声音有些哑,与往日大不相同。
呼吸也渐渐急促。
宋淮之似是不信,眉头紧锁,愈发担忧,“那你为何看起来,这般累?”
沈念轻抿了下唇,手心已微微出汗,搪塞道:“折腾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落,她阖上双眸,决定装睡逃脱郎君的质问。而一旁的宋淮之久久未能缓过神,还在打量着眼前的沈念,陷入沉思。
小姑娘怎在宴会上出去换一件衣物就变得这般模样?
面色潮红,额间的黏腻,加上急促的呼吸……他曾听过不正经的同窗谈及过女子这般,
分明是欢好过才有的模样。
难道沈念变心了?
有了其他相好?
刚刚他们是在宫里私会么?
宋淮之垂下眼睫,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悲伤过后,他再次抬眸看着一旁的小姑娘,精致白皙的面容,樱唇琼鼻,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她这般貌美,而他呢?相貌平平。
他能娶到沈念是这辈子的福分。
回忆起两人相处的过往,小姑娘好似从未嫌弃过他家世,样貌……对他好到没处挑剔。
想到姑娘的好,宋淮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竟还怀疑这般好的姑娘,会背弃他们的婚约,红杏出墙?
他简直不是人。
**************
另一边太子府,书房。
夜晚的凉风吹起,月色透过纱窗落在地上,洁白无瑕。
裴争阖着双眸端坐在案前,发觉沈念身上的特殊香气萦绕在周身,经久不散,
而那香总是勾得他想起与少女圆房时的场景,细腻的肌肤,莹白的小腿……还有被衾上鲜红的血迹。
他虽未经人事,但也知道那是女子初夜的落红,那是她的第一次。
还有她身上的异香……
初闻那香时,他厌恶至极,后来却发现那香似能让他心平气和,多年的寒疾在一瞬间得到良药,抚去那份躁意转而清明了
厌恶之余,倒是觉得有趣。
不仅人有趣,身上的香更有趣。
“查清楚了么?”
沉寂的殿内,响起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侍卫长戈,上前禀告道:“殿下,沈姑娘同宋淮之只是婚约在身,并未成婚。”
“他们未成婚么?”
“未婚夫。”
裴争口中重复着,唇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几息后,他又脸色沉下来,不带有任何感情道:“开窗,燃香。”
长戈听到吩咐后立即照做,结束后回到原地,看着当今太子殿下,微微出神。
男人沐浴后,一件松松垮垮的玄色寝衣罩在身上,他的脸一半被月光映得圣洁无瑕,另一半在黑暗之中可怖而凶恨,只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的寒气,就让人瑟瑟发抖。
只是今日的太子殿下明显不太一样,除眼梢潋滟着薄红外,就连神情也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餍足。
片刻后,殿门被人推开,太医缓步进入殿中,恭谨行礼,
“臣见过殿下。”
闻言,裴争睁开眼,而窗棂恰巧此时被风吹得合上,空气在瞬间凝滞,压迫感油然而生。
长戈吓得屏息凝神,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敢动。
几息后,裴争搓着玉扳指,
“她,确实可解孤的蛊毒。”
太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若真是如此,那臣可以断定,殿下应是与那名女子共中情蛊。”
“殿下,此情蛊切记要月圆之时圆房解蛊,否则必精气尽竭而亡。”
语毕,时间仿若陷入静止,裴争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殿内便无人敢出言打破这份死寂。
下一刻,案前的灯芯忽明忽暗,发出“噼啪”声,屏风上的人影也随之摇晃。
“孤知道了。”
太医退下后,裴争点漆的眸子里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轻嗤了一声后,缓缓道:
“有未婚夫,那岂不是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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