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雅兰一听这话,坐在一旁喝着茶看起了戏,她就知晓裴娪这笨蛋不可能做成此事。
裴娪没留意到裴雅兰的幸灾乐祸,她眉头微微蹙了蹙。
柳夫人交代过,厨子必须经过她和老太太的肯定才能定,不能坏了江霁舟的认亲宴,丢了裴家的脸面。
她犹豫着要不要算了,便听到周厨子又道:“姑娘这活我是想接的,你看这样如何,明日府上让人给王庆,就是那跑堂的送上一份菜单,我照着菜单做,做好了,便着人给你送到府上去?这钱我也不收,就盼着能给姑娘做点事,往后去了新东家处,也盼着姑娘赏脸来吃吃饭,捧捧场。”
这个法子听着不错,但裴娪拿不下主意,她又不想让一旁的裴雅兰看贬,犯起了难。
周厨子看着裴娪已写在脸上的内心话,提议道:“不如姑娘回去和长辈们商议一番,若是可以,明日午膳前给王庆递个话。”
“可以。”裴娪当即笑着应下,还不忘看一眼裴雅兰的神情,见裴雅兰并未透着嫌弃,她便知晓今日一事办得不错。
出了福天阁,裴娪又去了另外两家酒楼,昨日她腾不出半点肚子,今日特意留有余地。
旁的两家,有一家名为松鹤楼的味道可与周厨子相比,价格上却要贵上些,裴娪还是照着柳夫人的话,请人明日晚膳去府上。
这通忙完,裴娪正想让马夫驱车回家,裴雅兰却道:“二姐姐,你看我都陪你出来大半天了,你得犒劳犒劳我才是。”
不等裴娪说话,裴雅兰已作主让车夫去道庆斋。
道庆斋是茶楼,却不同于碧云轩,它不仅提供茶水,还提供酒水,每日更有戏台子在此,不妨是一处好的消遣之地。
裴娪随裴雅兰下了马车,就见裴雅兰直奔二楼右边的天字号包厢,在敲门之前,裴雅兰理了理身上的裙衫,反复询问身边的侍女她的穿着如何,妆容有没有不妥之处,待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才让侍女敲响了包厢的门。
如此郑重,惹得裴娪心生好奇,没曾想开门之人竟然是王庭邑。
裴娪一脸错愕,因着前日的事,她并不太想见到王庭邑,这人说话不中听,会反复在她难受的事上踩来踩去,恨不能她当场撒下几滴泪来好。
她当即就想转身离去,哪曾想裴雅兰强行挽上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道:“我都陪你办好你的事了,你总得陪陪我才是,不然我不回去告诉祖母你欺负我,罚你抄女戒。”
说完这话,裴娪见裴雅兰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面向王庭邑,说话声音温柔的令人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庭邑哥哥,你不打算让我和二姐姐进去吗?”
王庭邑本是拒绝裴雅兰的邀约,但在听到裴雅兰说裴娪也会一道前来时,他做了一整夜关于裴娪的梦。
一开始父亲为他定下与裴家的婚事,他并不愿意,毕竟关于裴娪的流言不少,说她小家子气,行事笨拙,空有一副美貌。
当见到裴娪本人时,他抱着读书人的清高不愿多瞧一眼,也认定裴娪是个草包美人。
在定下婚事后,他又屡遭同窗嘲笑,便对裴娪心底生了厌恶。
没想在今年的元宵节上,他看到裴娪能写得一手好字,那笔锋只怕是国子监的郎君也没几人能比得上。
此后他开始留心裴娪,他发现裴娪是有些笨拙,但她笨得可爱,笨得好看,还笨得善良,这样的姑娘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欢喜。
是以在听到裴娪不是裴家姑娘后,王庭邑发现自己更在乎裴娪了。
听到裴雅兰的话后,他说着抱歉请两人入了包厢内,又命侍从去买杏花楼买糕点来,“旁的可还要?”
裴娪摇了头,若非裴雅兰威胁她,她才不想留下,裴雅兰却道:“庭邑哥哥待二姐姐可真好。”
王庭邑傻笑一声,又看了眼裴娪,“阿娪是我的未婚妻,我待她好是应该的。”
裴雅兰心里对着裴娪哼了一声,要不是被抱错,与言安伯府定下婚事的定然是她,哪有裴娪的好事,但面上裴雅兰依旧是一副乖巧妹妹的模样,“我是姐姐的妹妹,庭邑哥哥不打算待我好吗?”
王庭邑道:“阿娪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阿兰妹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裴雅兰的小算盘可不是这点东西,“庭邑哥哥不仅读书厉害,人也好,我可羡慕二姐姐了。就是不知庭邑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王庭邑被裴雅兰一番话哄得起了兴,又想在裴娪面前表现,“阿兰妹妹直言便是。”
裴雅兰顺势说出想要借言安伯府上的名花一用,她知晓养花的人是言安伯夫人,王庭邑做不得主,然后她说明日登门拜访,还替裴娪也应下了此事。
好不容易见到人的裴雅兰哪能轻易放手,找尽话题勾着王庭邑,又时不时的拍一拍马屁,倒显得裴娪成了多余的。
她本就不想留,既然没人理会她,索性出了门,去外头喝喝茶,看一场霸王别姬。
“姑娘,王三郎可是你的未婚夫,三姑娘这般不太好吧?”出了包厢,烟雨忍不住替裴娪打抱不平。
裴娪倒没多想,“无妨的,阿兰只是想要去言安伯府借花。”
烟雨瘪了瘪嘴,三姑娘向来爱抢她家姑娘的东西,王三郎相貌平平,才华平平,着实不出众,胜在家世不错,人为瞧着老实。
按她所言,王三郎配不上她家姑娘。
但婚事即已经定下,断然没有随意悔婚的道理,三姑娘就觉得她家姑娘心善,好欺负。
烟雨还想着再提醒提醒她家没心眼的姑娘,就见她家姑娘满脸不高兴的望着对面敞开门的包厢。
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二郎君江霁舟和大郎君裴景言。
这大白日的,两人已喝得站不住脚,包厢内隐约可见几道倩影。
裴娪看得眉头紧蹙,她明明再三提醒江霁舟远离裴景言,他为何还会与裴景言在一道。
想着,裴娪已提步上去,烟雨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裴家上下都知道大郎君浑,老爷有心教导裴家唯一的儿郎,终越不过生父母二老爷夫妇,如今得了二郎君,谁不知道老爷欢喜得很,要是二郎君被大郎君带坏,她不敢想象江老爷,老爷和夫人有多伤心。
“姑娘。”烟雨以为裴娪会上前,没曾想裴娪径直往楼下走去,她紧忙跟上,就见裴娪走到一半时抬头望向江霁舟所处的天字二号,稍作停顿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道庆斋。
烟雨跟上时,裴娪已站在一旁的屋檐下。
裴娪想着方才她站在楼梯间时,她和江霁舟对上了眼,想必江霁舟能明白她的意思。
阿娘说过,郎君在外最是好面子,不管郎君做了什么,面子先给足,事情待回了家都好说。
江霁舟这般聪明,定能懂她的眼下之意。
“姑娘,二郎君应该是被大郎君带的。”烟雨试图为江霁舟找借口。
裴娪却不这么认为,江霁舟又不是个笨蛋,她都提醒他两回了,也该知晓大兄不是个靠谱的,“回家还是得告诉爹娘。”
话音落下,裴娪就见青竹搀扶着江霁舟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他一面让江霁舟慢些,一面寻着她的身影,待看到她后,一脸歉意。
裴娪也不多多说,上前从另外一侧扶住江霁舟,道:“马车在哪?”
青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子,他知晓裴娪提醒过他家爷两回,他家爷向来聪明,也不知为何要同裴景言厮混,他怕裴娪生气,一面走着,一面解释,“姑娘,爷也没办法,昨日受邀去了国子监,由大郎君领着认识了些高门贵子,这两日死活拉着爷参加他们的诗会,又是作文章,又是作曲的。”
他话说着便得了他家爷的一记刀眼,明白过来他家爷是在装醉。
心底泛起嘀咕,既然装醉还让姑娘搀扶着。
但还是老实闭嘴,转移了话题,“姑娘为何会在此?”
裴娪实话实说,说完后想起裴雅兰还在包厢内,她打算同江霁舟一道回去,便让烟雨去传个话,马车也留给裴雅兰,“我想同阿兄一道回去,阿兄不会介意吧?”
“难能啊!”青竹顺口替江霁舟应下,又觉得不妥当,瞅了眼他家装醉的爷未吭一声。
在肃州时,他家爷是出名了的才子,模样又俊美,肃州不知有多少姑娘倾慕他家爷,奈何他家爷就如一尊木头,半点不开窍。
他一度以为他家爷是当年去春花楼后,险些被老爷打断了腿一事闹的,如今看来是他家爷瞧不上,待他家姑娘不是挺好的吗?
该护的时候护,该开口的时候开,甚至连他家姑娘喜欢的,他家爷都能知晓,这还只是对待妹妹,若是喜欢上一人,还不知他家爷得是如何贴心。
就是不知怎样的姑娘能让他家爷这颗木头心开窍。
入了小巷中,青竹见江霁舟还在装醉,纳闷的想他家爷该不会是怕姑娘生气吧?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还是贴心的搀扶着他家爷上马车坐好,再伸出手给姑娘搭着,“姑娘去马车里等烟雨姐姐吧。”
裴娪应了一声,拨开竹帘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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