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是个打足了气的皮球，你不打他不蹦，你越打他蹦得越高。

压力怎么了，压力只能压垮怂货。

林子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大风浪中的舵手，一船的人都在看着他。这时候他不是畏缩，而是受用。不遇点风浪能看出山高水低吗？

他们班确实差了那么一点。最好的学生也就年级七八名，而林子的目标却是五虎闹东京，争取五个考入京城的一流大学。就他这目标，除了学生，谁也不信。

谁也不信不要紧，林子信。即便是第一次月考考砸了，林子也还深信不疑。自信何来？他不是刚从考场出来吗？他考得不怎么样，可像个侦察兵，他摸到了高考的底子了。他每一科应当怎么干都有数了。他不用谁来指手画脚。

数学老师似乎也有点懵。

她是上海知青，老高三，名校的优等生，才貌双全，长得清秀婉丽，气质不凡。不过她也没带过高考。

北大荒哪都荒，就是学校不荒。它的学校是转业官兵打下的底子，底子硬实着呢！他们这伙人作风过硬，工作扎实。大量的主力队员则是知青。北京上海天津的都有，是中国名牌中学的大会师，更偏得的是还有一伙兴凯湖来的所谓湖底子，他们的名声不大好，可全是硬家伙，林子学校就有清华北大的真材实料的家伙，重新启用之后，他们可都抖擞起来翅膀子来了。

林子这样的小字辈没轮上，上海的女青年也没把过关。她一上来就下重手了，题出得难了点，学生底子薄，脑子慢，她这一棒子下去，可不就弄晕头了。

学生没考好，她也挺不好意思，来语文组跑了好几趟，回回都欲言又止。林子趁数学组没人，跑过去告诉她一个秘密：他的语文分数里面也有点小道道。刚开门，来个满堂彩多好！她何等聪明，一下子笑了。将士出征，士气顶要紧，循序渐进，你急什么吗！他们骄傲，我们就用题压他一下，他们气馁，我们就用分数往上调动一把，节奏不是掌握在咱们手上吗！

没想到林子一个小毛孩子，居然有如此心数。

他还有招呢！来到班里亮了一下自己的高考细节。他说：“数学最差的那个，在这呢！”他指指自己的鼻子。

“没错我们数学不如你，可我们也不打算考清华呀！你数学好，你就跟清华生硬碰硬去吧，我们文科，哪有数学嘠嘠硬来学文科的？我们的对手，就是数学的二百五！”

他又掰开手指头，算他自己的高考分：“那年不吃大亏，就我这数学，也能考个本科，走运的话还能上个重本啥的呢。为啥吃亏了？还真不是数学的事。”他讲那年语文作文怎么出了事，作文写完又重写，没写完，不是四类就是五类。历史政治本来都是拿手科，慌得连准考证都丢在考场上了。

“数学不咋地，复试比初试还多弄了19分！”

“哈哈哈”全班大笑。

他灵机一动，唱了几句自己编的歌：“加油干那么呼嘿，加油干那么呼嘿，老师和学生索罗罗呔，加油干那么呼嘿！”清华那老小子闻言，跑语文组说林子：“你小子挺能忽悠！”

一边的学生说：“那是最伟大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