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能看到他人吗?”
从杜七漾这个方向看起来,她人就好像是被傅冬城圈在怀里。
周身过于暧昧的气息,让她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再小,隔这么近,也足够让傅冬城听清楚。
“可以。”傅冬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这周就能安排上手术?”
“能。”
“那……”杜七漾还想再问什么,话在嘴边一直流连,到他越逼越近,就说不出来了。
杜七漾心里的紧张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
脑子紧张的一片发麻,身体僵住,根本不敢动一下,呼吸也在一点点停滞。
眼角余光,她看见傅冬城的手抬了起来。
她手指陡然抓紧了下身上的裙子。
心里更加忐忑之下,目光忍不住跟着他的那只手,一时间竟然没法移开。
不是任何她想象中的那样。
傅冬城是拿了手机打电话。
“曹老师,来医院吧。”
他拨打出去这一个电话,和电话那边的人似乎都没有交流。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他就会到。”
“走吧,我们出去等。”傅冬城说完,拉住杜七漾的手,带她往外面走。
杜七漾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开。
“要听话呀。”
傅冬城笑着,这回的笑容,跟以往散散浮于表面的都不同。
格外自心而发。
稍微了解他一点的人都知道,傅冬城此人,其实极其不好相处。
他看着你,虽然在笑,可笑容从来没有过真心。
眼底永远都带着那三分的疏离,使人敬而远之。
“刚刚你说的话,就是答应我了。”
因为她答应了他,所以他也答应——
让曹主任半个小时内到达,这周就安排上手术。
他看着她的脸,大胆又放肆。
这现在就是属于他的。
傅冬城伸手,轻轻捏了下杜七漾的耳垂,指腹触感温软,他顿了下,手一时间竟舍不得离开。
但他接着就松了手。
“你先等等。”
“我去接曹老师。”傅冬城收回笑意,后退了两步:“待会再见。”
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过去就要不见人影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答应我的事,就好好做到。”
“讨我开心了,什么我都顺着你。”
他声音冷清疏离。
说完,他就离开了。
杜七漾眨了眨眼,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神色一时慌张,呆呆的站着,都忘了要动。
刚刚被他捏过的耳垂,渐渐的染了红晕上来。
明明是很欠打又很令人讨厌的话。
自以为是,可恶好色的男人。
杜七漾缓缓喘了几口气,捂住胸口,暗自气道:“不可以,不准理他!”
.
曹主任如所料的按时出现。
他看了许煦的病历,初步的计划了一个手术方案,接着手术顺利插队,排在了这个星期五。
第一台做。
曹主任出现在病房的时候,现任主任都是诚惶诚恐,排在病房里侯着欢迎。
毕竟他也算一号传奇人物,退休之后,从来没人能请得动他,再拿起手术刀。
这次还真是奇事。
科室这边都在计划着,把这次手术当做典型案例,顺便放上院刊去分析报道。
排场还是要大一点。
毕竟是曹主任。
从病房出来,曹主任进办公室研究许煦的病情。
傅冬城等在里面,看见曹主任进来,朝他笑着点了下头:“谢谢曹老师卖我这个面子。”
“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还能不答应?”
昨天跑到他家里来,带了盒普洱,说是送茶,可聊着又聊到了做手术的事。
左说右说也是请他再主刀一回。
傅冬城那嘴皮子是行的,劝了曹主任整整两个小时,终于把他给劝动了。
天底下也就傅冬城有这个本事。
“让老师您费心了。”傅冬城点了下头,抱歉道:“这个小孩……还挺重要,您一定救救他。”
这话他昨天就说过好几遍了,再三请求,请他一定要尽力,要尽力。
哪怕他清楚,医者仁心,曹主任更是医德宽厚,只要接手了,就一定会拿出的十二分的态度。
傅冬城却还是一遍一遍的强调。
“我之前给你做手术,你都没这么紧张。”
曹主任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傅冬城不在意的笑了声。
“我没人管,没人关心,做手术好不好也不重要,成功了就是捡条命。”
“可这次这个,有人挺在意的。”
傅冬城说:“那就让他好起来吧,起码会有很多人为他高兴。”
曹主任又翻了遍病历,顿了下,回头看向他,转了话题:“怎么样?现在疼的还厉害吗?”
傅冬城无所谓的笑了笑:“习惯了。”
“说了让你少费心,天天晚上工作到两三点,铁打的也熬不住。”
曹主任这话说了不止一两次。
每回来找他复查,情况从没有过好转。
嘱咐让他好好休息,少熬夜,他却从来是口头答应,行动上从没有贯彻过。
拿死吓唬过他了,他也不怕。
“我现在活着不努力点,等死了进棺材蹦迪呀?”
傅冬城口无遮拦,毫不避讳什么死不死的事。
“那还是不了,躺进去之后,多的是时间让我休息。”
鬼门关他在几年前就闯过了,老天爷没收他,留他这条命,那肯定是告诉他,他活着还有点用。
万一哪天人没了,让自己有用过,也不算后悔。
“我最近研究了个方子,你拿回去试试。”
曹主任知道说不动他,这么多年他也了解,傅冬城性格有多倔,谁劝都没用的。
“你自己也能看着改改。”
久病成良医,傅冬城生病那么多年,还认了曹主任当老师,这方面真的不差。
重点还是他聪明。
不仅什么都能快速学习好,还能举一反三。
正因为优秀,曹主任才会对他另眼有加。
他甚至说过,如果傅冬城选择学医,他一定会收他做关门弟子,这辈子,倾囊相授。
可他在这之前,已经先是一个病人了。
没有这样的如果。
“你要不要看看?”曹主任把许煦的病历往傅冬城面前推了推。
这和他之前的病还有点相似。
傅冬城摇摇头,没兴趣。
他一眼也没看:“我不凑这热闹,万一把我的晦气带给他了,她该生气的。”
傅冬城笑道:“老师您加油。”
傅冬城打了个哈欠,放松下来,满脸疲惫之色:“我回去补个觉。”
“好好休息。”虽然知道说也没用,可他出去的时候,曹主任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是真的希望他上心一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说句不好听的,别英年早逝。
“放心,不会的。”
傅冬城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我觉得吧,挺挺也能活,最后几十年当个植物人,那不也留口气。”
生死大事,他说的跟玩一样。
“那一点都不可惜,我迟早等着这一天。”
傅冬城说完,摆了摆手,不给曹主任再说话的机会。
“走了。”
傅冬城出来,刚走了两步,头上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瞬间眼前白光闪现。
他扶住墙边,入眼病房里满目的白,手术刀,鲜血,和耳边滴滴不停在响着的机器。
他脸色明显变得苍白。
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他把过往一遍一遍的去回想。
再睁眼,傅冬城眼底散散弥漫开下瘆人的寒意。
每次来这个地方,都是死过一次又把他捞回来。
他冷笑了一声。
哪怕忍着疼痛,脸上也是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
他就算真死了,那也要死得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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