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锁插入皇陵机关眼的刹那,整座青云镇的地面都颤了颤。钱满仓抱着鎏金算盘缩在石柱后,老掌柜的裘裤补丁被震开线,露出里头絮的破棉絮:"我的亲娘咧!这哪是开锁,分明是拆家..."
"咔嚓——"鲁三锤雕了三个月的冰钥匙应声碎裂。牛大壮独臂抡起杀猪刀要劈,刀刃却被柳莺儿的白发缠住。茶馆老板娘今日难得绾了高髻,金步摇上的雨燕振翅欲飞:"急什么?这不还有备用钥匙么?"说着从发间拔下乌木簪,簪头雨燕喙正对着锁孔。
白清风的残魂突然凝实,道士虚影捏着翡翠瓜子往锁眼一弹:"赊了十五年的茶钱,该结账了。"冰晶锁芯遇热融化,露出里头鎏金齿轮。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三百颗翡翠瓜子凌空飞起,拼出幅活灵活现的皇陵剖面图。
"燕娘,梳头。"虚影道士的指尖拂过柳莺儿白发,青丝寸寸新生。牛大壮铜铃眼里映出林惊涛的模样,屠夫独臂刻的桃木梳突然发烫——梳齿间凝着当年沉船时的金粉,此刻正化作流光汇入柳莺儿发间。
地宫深处忽现亮光,成箱的官银垒成八卦阵,每锭底部都刻着"榕眼"标记。钱满仓疯扑向银山,老掌柜的裘裤被机关齿轮勾住,生生扯成开裆裤:"我的银子!我的..."话音未落,银锭突然长出利齿,将他枯爪咬出三道血痕。
"小心!"花四娘甩出焦糊的鸳鸯帕灭火,媒婆髻上的喜鹊窝里掉出个青铜铃铛。铃舌撞击银山的刹那,三百童男虚影破箱而出,齐声唱着青云镇流传百年的摇橹调。鲁三锤闷头拆开机关枢纽,木匠胸口"矩"字刺青泛着血光,竟与地宫穹顶的星图遥相呼应。
子时三刻,柳莺儿立于阵眼。新生青丝缠住十二根盘龙柱,发梢金粉凝成白清风最爱的碧螺春纹样。牛大壮独臂高举桃木剑,屠夫背后浮现完整的漕帮刺青,剑气扫过处,官银堆里滚出个鎏金匣——匣中整整齐齐码着童男的乳牙,每颗都嵌着翡翠瓜子。
"丙戌年七月初七..."白清风虚影抚过匣面,三百道金光射向地宫四壁。岩画中的小清风突然转头,将怀中的暖炉抛向现世。炉盖掀开处,十五年前的柳莺儿正在梳妆,镜中映出的却是李寡妇的脸。
"该醒了。"道士残魂突然散作漫天瓜子雨。柳莺儿腕间金步摇脱簪化燕,衔着最后颗翡翠瓜子撞向岩画。地动山摇间,皇陵穹顶裂开道天光,积雪裹着新春的嫩芽倾泻而下。
五更鸡鸣时,青云镇炊烟再起。钱满仓瘸着腿在茶馆门槛贴春联,老掌柜的裘裤打着十七个补丁,每个补丁都绣着"悔"字。牛大壮独臂剁着年猪肉,屠夫新袍上的"福"字端端正正——是柳莺儿用金粉重描的。花四娘甩着新制的鸳鸯帕说媒,鲁三锤的机关年兽满镇撒欢,就是尾巴总缠住更夫王老六的梆子。
柳莺儿倚着老榕树煮茶,青丝间别着白清风留下的翡翠暖炉。炉膛微温处,三百颗瓜子壳拼成行小字:"赊的茶钱,来世再还"。檐下新燕衔泥而过,恍惚传来道士的轻笑:"这碧螺春,火候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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