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罗伊斯按照约定,驾车前往马尔塞尤家,接了他一起前往马尔贝拉训练基地。

这一次,罗伊斯从车库里精心挑选了一辆奔驰M-Class,结果等在门口的马尔塞尤竟然没认出罗伊斯的车,直到车窗摇下,罗伊斯那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马尔塞尤才扯动嘴角叫了声“马尔科”,然后拎包上车。

出乎罗伊斯的意料,理应无忧无虑的、只有十七岁前记忆的马尔塞尤,出门时竟然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十分憔悴的模样。

看马尔塞尤现在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像刚刚出过车祸、身体不适的样子了。

也弄得罗伊斯,一颗心不由地就又悬了起来。

怎么?

埃尔这是过了一个晚上,忽然找回了丢失的记忆了?

埃尔终于想起来,他和自己非但不是男男朋友关系,更有甚者已经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他才到手还没有二十四小时的男朋友,就又要飞了??

罗伊斯正自忐忑,却见马尔塞尤径直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座上落座。

“早啊,马尔科!”马尔塞尤没什么精神,但是十分自然地与罗伊斯打招呼,并且直接舒展手臂揽过罗伊斯,毫不避讳地在对方脸颊上啃了一口。

眼见四下无人,罗伊斯才微红着脸,也凑过去,在马尔塞尤棱角分明的下颌处回吻了一口。

然后罗伊斯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就又落回了原地。

不管埃尔在担心什么,不是找回了记忆,不要他了就好!!

“咱们……正常去基地吗?”罗伊斯眼见马尔塞尤精力不济,便试探着询问,“其实昨天先生说了,你想休息一天也可以的。”

“我去给你请假。”

马尔塞尤摇了摇头,“正常去马尔贝拉吧,我不想错过一线队的训练——虽然这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可能不算什么。”

马尔塞尤上车就把车窗开到了最大。

直到罗伊斯踩下了油门,感觉到凉爽的风吹拂在脸上,马尔塞尤才感觉到心头烦闷的感觉稍有减弱。

他偏头,注视着罗伊斯被狂风吹到乱七八糟的头毛,坦言向记忆里最好的兄弟也是现在的爱人,倾诉了心头的烦恼。

“马尔科,我就是很担心我现在的能力。”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太大了,马尔塞尤的声线,微微颤抖着。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是多特的主力中锋和头号球星。”

“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刚在一线队踢上球,甚至还没有首发出场过。”

“马尔科,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水平怎么样,能不能配得上多特蒙德的九号球衣。”

“我丢了整整十一年的记忆,会不会连竞技水平也给丢了?”

“要是我还是只能在青年队踢主力的水平,可该怎么办?”

随着马尔塞尤的叙述,罗伊斯的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前一天,他遭受了心上人遭逢车祸的惊吓,又一番骚操作成功把暗恋对象变成了男朋友,一时间竟完全没顾得上担心马尔塞尤的竞技水平。

但这无疑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假如马尔塞尤的水平已经无法承担一线队的主力中锋位置,那他该何去何从,多特蒙德又该何去何从呢?

罗伊斯越想越觉得不妙。

虽然对于深爱着马尔塞尤的罗伊斯而言,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竞技水平究竟如何,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他爱的是埃里希·马尔塞尤这个人,并且爱了对方足足十三年。这份爱与马尔塞尤的竞技水平如何,并无丝毫关系。

但是罗伊斯舍不得马尔塞尤承受打击、遭受质疑,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张令他恋慕的俊美脸蛋上,浮现出忧伤的神情。

片刻的停顿之后,马尔塞尤继续说。

“马尔科,我倒不是舍不得高薪,钱对我没有意义。”

很好,担忧暂停!

罗伊斯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该死的有钱人!!

马尔塞尤丝毫没有察觉的自己状似平常的一句话,又拉了多少的仇恨。

他只是继续流露出苦恼的模样,“马尔科,我很害怕帮助不到球队。”

“我怕给多特丢脸,更怕连累多特。”

“好吧,我也很怕丢自己的脸,我不敢去想南看台球迷们失望的目光,我不想被骂‘水货’。”

“但是只有一点点啊,我发誓!!”

分明是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但是马尔塞尤梗着脖子充硬气的模样,竟莫名地有几分可爱。

又或者,只要是马尔塞尤,无论什么样的马尔塞尤,看在罗伊斯眼里,都是可爱的。

但是罗伊斯也知道,马尔塞尤所担忧的,确实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也绝不是逃了今天的训练就能避免的。

短暂的思索后,趁着距离马尔贝拉训练基地还有一段距离,罗伊斯方向盘一拐,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小巷子里,然后努力宽慰马尔塞尤。

“埃尔,至少你还有后路。”罗伊斯努力转动并不太聪明的小脑袋,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你都说了钱对你没有意义了……要是实在不行,你就不踢了,回家继承家业呗!”

罗伊斯知道,在十七岁的马尔塞尤的记忆里,他和父亲的关系还没有出现问题。

而假如独生子能够放弃足球,“改邪归正”,老马尔塞尤只怕能乐到去谢谢那位把儿子撞失忆的肇事司机。

“不要!”马尔塞尤条件反射一般地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罗伊斯的提议。

“马尔科,足球是我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马尔科,我要踢球,我一定要踢球!!”

很显然,即便是十七岁的马尔塞尤,即便是和首富父亲关系良好的马尔塞尤,也从未把“放弃足球”视为一个可选项。

果真,这才是他的埃尔啊!

无论哪个时期的埃尔,都是一样的视足球为生命。

罗伊斯在心下感慨,于是更加认真了起来,小脸上也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既然你不想放弃……埃尔,那就踢下去吧!”罗伊斯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坚定的意味。

“不管你现在的水平如何,不管未来会怎样,埃尔,踢下去吧!”

“水平下滑就练回来,无法留在多特就去其他球队寻找机会!”

“无论如何……踢下去吧!”

“踢下去,就有机会,就有重新回到顶级舞台的那一天!”

罗伊斯注视着马尔塞尤,目光灼灼,“埃尔,我被迫离开多特蒙德的时候,我在红白艾伦和门兴的时候,也迷茫过,也无助过。”

“这就是你当时告诉我的话——无论如何,踢下去吧!”

“当年,我踢下去了,我回来了。”罗伊斯的音量逐渐抬高,直至振聋发聩。

“我在红白艾伦、在门兴经历了很多,最终我成功证明了自己,也如愿回到了威斯特法伦。”

“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无论如何,我的埃尔,亲爱的埃尔,请踢下去吧!”

这就是罗伊斯,永远坚定的罗伊斯,永远不懂得放弃的罗伊斯。

当年,在马尔塞尤的鼓励下,罗伊斯坚持了下来,并且最终成功回到了多特。

而现在,又换了罗伊斯来鼓励马尔塞尤了。

或者说,当年的马尔塞尤,借着罗伊斯的口,在鼓励如今陷入了失落迷茫的自己。

仿佛云开雾散,天光乍泄!

片刻的怔愣过后,马尔塞尤的目光逐渐恢复了坚定。

“好的,马尔科,我不会放弃的。”马尔塞尤注视着罗伊斯,用力点了点头。

“无论在这个新世界要经历什么,无论将要为了我的梦想付出什么……马尔科,我绝不会放弃的!!”

罗伊斯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帮马尔塞尤撩了撩有些散乱的额发。

“但是,埃尔也要悠着点啊,再努力也不能以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代价!”说至此处,罗伊斯注视着马尔塞尤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温柔和深情。

“这也是你告诉我的,埃尔。”

“门兴保级的时候希望我打封闭上场,就是你赶到格拉德巴赫,态度坚决地拦住了我。”

“那个时候,我太渴望帮助球队,也太渴望证明自己了。我把帮助门兴保级当作了天大的事,甚至愿意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可是你赶到了。”

“埃尔,你赶到了格拉德巴赫,告诉我……”

说到这里,罗伊斯的面色,又隐约有些泛红了。

“埃尔,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宝贝,我的身体对你而言比一切都重要!”

“我、我听了你的……”

很难得的,在全部马尔塞尤失去了记忆、由罗伊斯讲述的“爱情故事”里,这个并非出于想象。

都怪埃尔,罗伊斯又想。

都怪埃尔总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总给他无谓的希望。

所以,他才在这段不该存在的感情中越陷越深,直至再也无法抽身。

再所以,他才会借着埃尔失忆的机会,撒下弥天大谎,强求了这段感情。

罗伊斯给马尔塞尤扣了一口并不存在的黑锅,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罗伊斯展颜而笑,又露出了那个让马尔塞尤哪怕在视频里看着就很想亲亲的小酒窝。

“我知道的,马尔科!”

马尔塞尤用力点头作为对罗伊斯劝诫的回应,接着竟真的凑了过去,在那个诱人的小酒窝上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一口。

罗伊斯被马尔塞尤揽在怀里亲的时候,本只是微红的脸涨成了通红。

他狠不下心推拒,只好一面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一面庆幸今天没有开敞篷车来接埃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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