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阴的宴席定在夜晚,受邀的只有寥寥五人,成子川一行人从从露的家出发,坐着司阴派来的马车,一路上从露还企图反悔,都是被祁洋好言劝住。
白凤遥看热闹不嫌事大:“从露姑娘是不喜妖君吗?”
从露摇了摇头:“说不上不喜欢,只是我习惯了以前的日子,司阴他横行霸道地过来扰乱我的生活,、带来诸多不适应,我生气罢了。其实他虽然蛮不讲理,但人还是挺好的,可是……”从露皱眉叹了口气:“他是妖君,我们只是卖花生活的凡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扯上关系的,就连话本里写的那些故事都不会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写成主角,我们就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理解不了我,总觉得我天天卖花十分凄惨,但其实卖花是我最喜欢做的。”
祁洋说:“妖君只是性子直,不懂这些罢了。阿母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开始相看人家,若妖君有意,不妨给个机会。”
从露听了这话,心里原本三分的气现在都胀成了十一分,她哼一声,扭开身子背对祁洋,眼圈红红的,大有再说两句就掉眼泪的迹象:“我不要!”
祁洋应对这样的情形已经相当熟练,沉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今日你想到要吃席,心里明明也是开心的,还借了胭脂,现在要是生气了,一会妆花了,可怎么办呢?”
“我高兴不是因为来吃席,而是因为能和你一起……”
“各位客人,我们到了。”马夫的声音恭恭敬敬,打断了从露的话,但剩下的那几个字,在场上耳朵尖的人都能猜测出大概,围观了整场的成子川尴尬地看向白凤遥,白凤遥又看向慕容肖肖,慕容肖肖则是一贯冷淡的脸色,岿然不动。
“不下车吗?”祁洋的神色没有发生变化,好似压根不知道从露未尽的话。
从露憋红了脸,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跳下去。
从露一走,马车里的气氛一瞬间松了下去,成子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马车外传来司阴的声音:“小心点儿,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一会崴了脚又得我抱你走了。”
是司阴。
“是妖君啊,他竟然亲自来迎接我们。”
祁洋垂眸:“每次他邀从露来府上,都会亲自在门口迎接的。”
换而言之,司阴不是来迎接他们,他是为从露而来。
“咳咳咳。”白凤遥掀开帘子跳下去:“怎么回事我看看,这有个大夫,可以看崴脚!”
成子川紧随其后:“那个,那个凤遥等等我!”
马车里只剩下慕容肖肖和祁洋,祁洋依旧垂着眼,掩下眸中情绪,慕容肖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这才干脆利落地下马车。
只剩下祁洋。
马车外隐约传来从露和司阴说话的声音,祁洋嘴角的弧度微微往下压,他捏了捏毫无触感的膝盖,最后合上眼,叹了口气。
马车外司阴上一刻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从露,下一刻就冷冷地扫过来,定在白凤遥身上:“听说你是大夫,嗯?”
从露毫无所觉:“当然,崴脚大夫上手一扭就好了!不用你帮我!”
“哦?”
这一声“哦”颇有威胁之意,白凤遥默默后退,小声地说:“刚刚我夜观天象,发现今天不太适合做大夫。”
司阴这才收回目光。转眼看到被人从马车上搬下来的祁洋,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刻意说:“露儿,你看,你的香囊是不是和这套衣服很搭?”
从露惊讶道:“哎呀,这个绣坏的香囊你怎么还拿着?我不是叫你扔了吗?”
司阴取下香囊说:“坏了?哪里坏了?”
“这只鸭子的眼睛绣坏了,你看,它只有一只眼睛。”
“没有的事,我觉得它挺好的,见了它,我觉得天下的鸭子都多长了只眼睛。”
祁洋远远在他们后面,将司阴朝他挑衅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并未生气,回以友好一笑,司阴自觉没趣,领着他们进门。
城主府陈设奢华,一路上各种名贵珍稀的花草,有好多从露都不认识,但她不妨碍她喜欢,看着花园笑呵呵的,时不时问花草的品种。司阴不懂这些,挥手让种花的花农过来给他们一一讲解,从露听得如痴如醉,司阴在一边看着有些吃味:“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他把这些写下来让我背了。”
走在后头的成子川推着祁洋,问:“祁洋兄,其实你是识得那些花的吧?”
祁洋笑:“识得,只是平日和从露讲起,没有实物,她印象不深。”
“那你为何不上前去和从露姑娘他们一起?”
“为何要去?”
听到这话,成子川忽然明白祁洋为什么不肯上前,从露喜欢花,他可以给从露说很多很多珍贵的花卉,司阴不懂这些,但他可以直接给从露找来。
这就是差别。
“……其实祁洋兄你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你也很好。”
“是么?”
祁洋不再说话,成子川也安静下来,默默推着他走。
宴席设在花园里,落座后,从露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上来点灯,奇怪地问:“这么黑,我都看不见了,怎么不点灯?”
“灯?何须那玩意?”司阴拍了拍手,自有三四个侍女提着布袋子上前,她们打开袋子,只见一只又一只萤火虫飞出,绕着他们飞来飞去,很快照亮了视线。
“是照夜清!”从露眼前一亮,“好美啊……”
“早就猜到你会喜欢,这是我特为你让人去捉的。”
从露的目光落到角落的祁洋,不知是不是巧合,萤火虫大多都飞到她身边,成子川他们三个身边的会绕着飞十几只,但祁洋却没得到一只萤火虫的眷顾,远处灯光暗暗,月色沉沉,映得他像是融入了夜色当中,徒增一抹孤寂落寞之感。
从露突然觉得心里被狠狠一扯,祁洋似有所觉,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却令她心口像被棉花堵了一样,她移开视线,撇嘴道:“什么特地为我?分明是你为了宴请众人特地捉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司阴含着笑,眼里只有一个从露,从露察觉到异样后被这目光看的如坐针毡,求助地看向慕容肖肖,慕容肖肖冷着声音道:“妖君是忘了我们几人还在这里么?”
“哦。”司阴原本的笑容扭头就消失不见,不咸不淡地说,“还真把你们给忘了,来人,上菜!”
侍女纷纷上前布菜,成子川几人认出前几道菜都是珍贵之物,有一些还是上好的炼丹药材,但在司阴这里,不过是调味之物罢了,这一餐,说是山珍海味都不为过。几人当中只有从露不曾修炼不识得,吃起来津津有味,还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吃。
白凤遥:“……姐姐要是知道她找了三十年的石灵草今天被做成菜,大概会吐血吧。”
成子川:“……”
用餐完毕,司阴又用珍贵花卉的种子引从露的好奇心,当下答应要去看一看,司阴这次没有抓紧机会一道,反而让人领着从露离开。从露刚走,慕容肖肖迫不及待地问:“白小生呢?”
“不急。”从露不在,司阴又恢复懒洋洋的样子,“好戏即将登场。”
“什么意思?”
司阴看向成子川:“你在逢湛心里占了几分地位?”
成子川:“啊?”
司阴又好奇地自问:“那她在逢湛心里又占了几分地位?”
司阴勾唇一笑:“我相当好奇,所以……我为逢湛精心准备了一场戏。”
七绝城内有一条相当繁华的烟花巷,尽头是最大、最奢靡的青莲楼,里面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妖,她们有的会显出一半的妖形,露出一对耳朵,或者是尾巴,媚态横生,惹得底下的男人欢呼。
青莲楼内有一个圆形的池心台,彼时在上面跳舞的是一只孔雀妖,舞姿曼妙,细腰盈盈一握,媚眼如丝,她轻盈地来到围在台下的其中一个男子,柔弱无骨地席坐而下,玉手攀上男子,送上红唇,却又在将碰未碰之际抽身离去,惹得男子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留下舞女的一截披帛。
楼内胭脂味甚浓,每个人都沉浸在欢愉当中,没有留意到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的身影。
有嗅觉敏锐的人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好奇的问:“你们什么时候换的香料,这味道太寡淡了。”
“哪有啊?不都是一直用的合欢香吗?”
那人又仔细闻了闻:“许是闻错了吧。”
无人留意那抹淡淡的味道从何而来,一如无人察觉逢湛的到来。
逢湛来到青莲楼的最上层,这里房间众多,他直接走到其中一间房间门前,里面隐约传来暧昧的声音,他的脸色冷得吓人,飞身去了远处,寻了个刁钻的角度,远远地穿过那个房间未闭合的窗缝去看里面的人。
红色的帐帘,女子媚眼如丝,香汗淋漓,抱着身前的男子或是亲吻或是媚笑,那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弟子服饰,神情痴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吻,引得女子咯咯地笑起来,身上的白色纱裙和红色纱帐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底下路边传来说书人的声音:“却倒是丈夫归家,发现自己的妻子与狂徒同卧床上,丈夫怒而冲进房中,那狂徒回头,竟是自己的侄儿!真是好一对奸夫□□,竟然在他新婚的床上颠鸾倒凤,如此罔顾人伦之事,丈夫怎么能忍!只见他当时操起桌上的剪刀,欲刺床上一对狗男女!”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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