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

就在此时,逢湛恰倒时候地从天而降,“你们在做什么?”

“五师叔!”

“辞山君!”

成子川几人纷纷围上去,逢湛一边听着他们的猜测,不经意间视线在虚空中和碎琼相撞。

“姑奶奶,他好像在看你欸?”

碎琼移开视线,起身说:“先走一步。”

“姑奶奶你去哪儿?”

碎琼头也不回:“去开导一下后山那位。”

白小生瞄了眼慕容肖肖,偷偷地也离开了,等几人讨论完,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白凤遥皱眉道:“想来幕后之人是个麻烦的人物,我刚才虽猜测是丹川先生,但是谁也不知道丹川先生是何人,连他的样貌、年龄都无从得知,但我见妖君、白小生和碎琼姑娘都避之不谈,极有可能是他们三人都认识的、甚至交情不错的人。”

慕容肖肖说:“白小生无父无母,我只听说他有个师父,碎琼姑娘这个姑奶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成子川嘀嘀咕咕:“看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三人将目光投向逢湛,逢湛则是说:“我方才已经寻踪施术看了一遍,慕雨和澜梦确实就在七绝城中,只是气息几乎已经消失,看来不仅被隐藏了踪迹,甚至有可能他们已不在与我们同一个空间。”

“什么意思?”

慕容肖肖:“秘境!辞山君,你说的是不是像秘境一样的地方,入口不定,开放时间不定,传闻有厉害的秘境甚至能做到和现实完全重合,人在秘境中所处的方位哪怕与现实重叠,但完全无法感应。”

“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秘境吗?”

白凤遥:“那不叫秘境,应该称之为领域才对。不过这领域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绝技了,毕竟能把控领域的大能都是大能中的大能,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成子川:“不过如果城里真的有这样完全隐秘行踪、异空间的地方,那妖君一定知道,他手下的鸿蒙大将和那个桃娘也可能知道!”

逢湛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青莲楼,我去找七绝妖君。”

白凤遥自告奋勇:“我可以找那个鸿蒙的,我刚救他一命!”

逢湛淡淡地说:“不必了,他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

逢湛面上云淡风轻:“过来前我先找了他,晕死之前他都在喊不知道。”

其余三人:“……”

成子川:“那个,我们找桃娘问?她的身手十分了得,方才我拦她的时候与她交手了一番,那人就像一条活泥鳅,抓也抓不住,而且还十分擅长用香使毒……”

慕容肖肖冷静分析:“那就换一个简单的法子。”

两人双双看向白凤遥。

“……不是吧……”白凤遥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捉住他!”

……

一旦踏入后山的结界,迎面就能感受到动荡的震感,高耸的巨山被一条整齐划一的裂缝一分为二,伴随着一击强袭,山体晃动,那道裂缝又撑开了几分距离。

司阴练功练得浑身大汗,他正对着这条裂缝,每日练武时都会在这里使出一击劈开巨山,时至今日,这条裂缝已经能容纳一人。而今日练功时劈的角度比以往要歪,这也表示着他今日心思不净,比起练功,更像是在宣泄。

忽然,悠扬的笛声传来,就像是水一样,潺潺而流,却不知不觉地浇灭司阴的心火。

司阴停下来,看向坐在树上的碎琼,说:“你要是再像昨晚那样力竭,可别怪我。”

碎琼放下墨笛,说:“我又没有用上灵力,只是随便吹吹。”

司阴收起戟,来到树荫下靠着树干,合眼道:“那你这‘随便’说得也没良心,你明知我听这首曲子,心里是什么火气都没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给你说曲谱。”

碎琼跳下树,“还不是某人说自己思念亲人,想听孩童时母亲唱的旋律。”

“所以你是来安慰我?”

“我是来和你聊前尘旧事的。”

司阴无声一笑,仰卧于地,说:“合族全灭,我重伤退化成一枚蛋,在暗无天日的丹川地下待了几千,不,应该是几万年了吧。原本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重现于世后,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

“大抵是因为世上与你有渊源的,都已不在人世。”碎琼轻声问,“你还记得你的父母亲友吗?”

司阴笑道:“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出事的时候,我才破壳化形不久,没记忆了。你呢?”

碎琼拾起地上的落叶到手里把玩:“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是宗门里的人抚育我长大。他们很多人的脸我也不记得了,还记得的那几张,反倒觉得面目可憎。”

“如果我的族人还活着,见我对一个人族女子动了心,又被拒绝,大概会觉得好笑吧。如果你的亲友活着,见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碎琼捏着叶柄转动,望那绿色旋波,有些迟疑道:“大概,会很失望吧。”

“为什么?”司阴开玩笑地说,“因为你一股脑把两叶琉璃瓣送出去了?”

碎琼反问:“你的族人会笑你,是因为你不仅被拒绝,还输给了一个恶病缠身的人族?”

司阴咳嗽道:“你究竟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好吧,我承认,在从露的心里现在的我确实地位低于祁洋,但那是因为我出现得太晚了!只要我……”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为什么?”

碎琼答非所问:“你那样聪明,智者不入爱河,没听说过吗?”

“呵,若我偏要淌一淌呢?”

碎琼凑近:“祁洋与从露之间的牵绊太深,你理不清的,与其最后受伤,不如现在抽身而去,难道说昨夜里从露的拒绝,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司阴冷哼:“那病秧子活不长了。”

“那就要恭喜了,他会死在从露最爱他的时候,自此成为悬挂天上的白月光,永远无法替代。”

司阴面色不愉,“碎琼,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我会讨厌你?”

“那你这份讨厌藏得可真深。”

“先听我说完,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好像有种让我很不爽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刚才我突然明白了,我不是讨厌你这个人,而是讨厌遇到一些事情时,你就像经历了许多事情的长者,凭着那些所谓过来人的姿态劝我。”

碎琼手里转着的绿叶子停了。

“你自以为选择最正确的路才是最好的,但是人生永远无法做到十成十的正确,我们必须要经历一些错误,付出一些代价,以此修订我们的余生,不是吗?”

“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凡人寿短,即便你得到了从露,即便你用尽灵丹妙药延长她的寿命,但终有一天她会死,届时,你又该如何抽身?”

“我说的是现在,未来情形如何,谁知道?如此瞻前顾后,还不如潇洒活一回。我不曾知晓你过去的事情,但你若将过往时刻悬挂于心,到最后只会束手束脚,仓促一生。我们两个人之间真正想不明白的人是你,做了会后悔,不做现在就后悔,那我还不如做了再后悔。碎琼,你明白吗,你活在现在,而不是活在过去。”

碎琼气笑:“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大道理?”

司阴变出一本书,书名《禅》,“昨天夜里去买的,要不要看?”

“……你还有这种爱好?”

“哦,昨晚去买话本的时候随手挑的。”

“你买话本干嘛?”

“城里那些女人无聊的时候不都是看看话本的吗,我想从露应该也喜欢,我去翻翻看有什么桥段能俘获女子芳心,照搬一套过来。”

“上回那一套用了,从露不是对你破口大骂来着。”

“那是失误,这次我去问了桃娘,她说强的不行就来软的,但软的我也不太行,于是她说不如治好祁洋,借此接触从露,等他好了再和他一分高下,这样柔情有了,侠义有了,陪伴也有了,是不是一举三得?”

碎琼呵呵笑两声。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我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从露不喜欢我?你们女子都喜欢什么样的人?桃娘说强大、厉害、英俊、有钱,这些我都占了啊。”

“这只是表面,真正吸引人的,是个人的才情、魅力,以及对自己的那份特殊。”

“怎么说?”

碎琼歪头想了想:“如果你对外冷淡,对内你就得柔情;对外放荡,对内就得忠贞;对外嘴硬,对内就得蜜语,大抵就是一种区别于他人和她之间的差别心。以及还需要很多小细节,有时候行动比说出来的要重要,就好像你可以直接将从露想要的花种送给她,或者让她代为培育,而不是直接说给她听。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在她面前保持一个情绪稳定且无害的形象,危险时救她,生病时陪她,困难时帮她,就算她有所隐瞒也依旧信任她……”碎琼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一句她恍惚想起皑皑雪山上的小木屋,声音带上略微的迟疑。

“怎么了?”

碎琼轻声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方才我说的好像都是废话。若是真的……我只能说,情不知所起,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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