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天刚蒙蒙亮,方慕予就听到下人来报,老缙安王和长子前来拜访。

南宫璃瞧着方慕予的贴身侍卫把人神神秘秘的请进了书房,足足聊了两个时辰,老缙安王嘴角挂着笑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苏惑猜不出南宫慕予到底和缙安王说了些什么,明明人来的时候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走的时候就如沐春风了。

连那个绑在柴房里的儿子都不要了。

南宫璃也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南宫慕予应该与缙云升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至于协议的内容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缙云升离开后,他的嫡长子,目前在军队里担任要职的缙恒并没有离开,兴致勃勃的要请他们去泽安最大的酒楼吃饭。

以南宫璃的心思都能看得出,这缙恒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年纪轻轻就掌管十万人的军队,又是老缙安王定下的下一任接班人,其野心和魄力又怎么小觑。

他不信南宫慕予看不清这些,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宫慕予都看清了这些,还要去赴缙恒设下的鸿门宴。

知音酒楼是泽安城内最大、最豪华也是最有档次的一家酒楼,一壶普通的酒水到了这里都身价都翻上十倍不止,更别提其他了。

知音酒楼汇集八方之客,佳人才子络绎不绝,前年的状元郎还在这里提过诗,就挂在大堂的墙壁之上。

大雲国民风开放,每每朝廷有什么动作或者颁布什么法令,总有一些文人政客在此探讨,他们谈风月、谈历史、也谈国家兴衰、百姓疾苦。

方慕予和缙恒几人,低调的走进知音酒楼时,大堂正讨论着帝王与藩王之间的微妙关系。

方慕予几人在楼上包厢内刚落座下来,便听到楼下大堂有政客义正言辞的说:“帝王床榻岂容他人酣睡,皇上除去藩王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人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就是正正好好够传到缙恒和方慕予耳朵里。

底下的人大概分成两派,一派觉得天高皇帝远,藩王势大,皇帝没办法削藩。

另一派认为,藩王树大招风,皇帝削藩是必然。

方慕予面上轻笑,心叹道,还真是不怕死,不知道说的人此时就坐在楼上吗?

缙恒也来了兴趣,叫了酒楼里的招牌菜后,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听着楼下的高谈阔论。

“你当除掉手握兵权的藩王,像你家杀鸡那么简单呢?若是能除早就除了!还不是皇帝没有办法,天高皇帝远,皇帝也只能坐在龙椅上干着急罢了。”

被怼的那人似乎很不服气,继续中气十足的道:“谁说没办法,如是皇帝能绑了藩王的几个儿子入京,那老王爷没了儿子,如何还能继续嚣张!”

有人继续反驳,“不对不对,你这话不对,你这不明摆着逼人家造反嘛?老皇帝身体也不好,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方慕予听了后,视线转移到缙恒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他造反的可能性。

“宸王认为如何?”缙恒问道。

“缙将军又认为如何?”方慕予反问。

缙恒冷笑,态度轻佻,话语中的语气却坚定,“我泽安十万儿郎可不是吃素的!”

那就是认为皇帝拿他们没办法咯,方慕予眉眼含笑,指尖碰了碰身旁的南宫璃,“小璃子,你认为呢?”

缙恒没想到堂堂宸王,竟然询问起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意见,只是这小子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千古帝王,哪有权力不握在自己手里的呢!”

南宫璃年纪虽小,可语气却惊人,旁人只觉得是玩笑话,只有方慕予一个人当了真。

方慕予笑意更浓了,眉眼都带上了弧度,当真胜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屋子霎然间都被他的笑点亮了起来,“好,不愧是我的侄子!”

方慕予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手里比划道:“来皇叔教你。”

方慕予手中摇晃着酒壶,然后分别把酒平等的倒入四个酒杯中,“我这坛子中的酒,聚在一起看似很多,但把它平分到每个杯子里,分别给每个人喝掉,也就不多了!”

“这藩王就如同这坛酒,平等的把他的土地、权力分到每个儿子手中,子孙依次分享封土、兵权,地尽为止,兵尽为止……”

宸王的话令缙恒脸色一白,他这些话可不是在教育侄子,分明是说给他听的,若真的按照他的说法来……

而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是前太子的儿子南宫璃,宸王不是向来不喜欢他的吗?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去了,真的是想按照他的话,要削藩?!

南宫璃也是被他玩笑般的话震得一惊,他的办法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皇叔脑子里装的也不都是水,从治理水患,到兵书,再到削藩之法,无不令人感到惊奇和意外。

几人都没有开口,苏惑也感觉到了此时气氛有些凝固,他只能尴尬的坐在宸王身旁,在正主面前谈论如何除掉正主,也就只有大雲国的宸王有这个胆子了。

方慕予给侄子夹菜,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不过,我到有一个更好的法子,若是能将彼此权力加以利用,双方互惠共赢,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缙恒当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宸王殿下的算盘打得倒是响,可是我又能从合作中得到什么利益呢?怎么看都是宸王稳赚啊!”

方慕予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继续给侄子夹菜,他这侄子才十几岁,正长身体呢,营养可得跟上,“那缙将军想在我这谋点什么呢?”

缙恒眼睛几乎锁在了方慕予身上,久久,吐出两个字,“谋你!”

“怎么,我曾经救过缙将军一命,缙将军就想以身相许了?”

方慕予心里翻白眼,又要给他玩强制爱这一套?不好意思,玩腻了,“不过缙将军想许,本殿下还不一定想要呢,谋我?也要看缙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慕予又给南宫璃夹菜,看着南宫璃吃饭,有一种养儿子的感觉。

“小璃子,吃饱了吗?吃饱了皇叔带你回家。”

南宫璃点头,刚开始的时候他很厌烦南宫慕予叫他小璃子,到现在被他叫的哪怕在外人面前也无感了。

南宫璃很好奇他的皇叔到底有没有骨头,自从他来了岭河之后,就没见过他正经儿的坐着过。

就好比现在,他手里攥着一本《中庸》,斜斜的倚靠在软垫里,眉眼低垂,若不是纤长的睫毛闪动着,他都以为他要睡着了。

也不怪缙家那两位公子都折在他身上了,他这皇叔,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那天他说,想要助他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南宫璃只觉得好笑,既然他这么说了,他可要好生利用才是。

方慕予也察觉出了这段时间那小崽子的变化,至少不那么抗拒他了,自己离凌迟处死又远了一点,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回到清河院后,方慕予命人放出了缙塬,并且为他赐名小塬子,随行左右。

但是这缙塬显然没有男主的那个心机,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又傲又倔,他认为艰巨的任务直接尥蹶子不干,每天不是在看方慕予,就是在偷看方慕予的路上。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抓包后,方慕予直接把人赶出了书房,就是品性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被人一直盯着看啊!

这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惦记起他来了,真是半点都比不上小璃子。

瞧着那小狼崽子在认真的看书,方慕予恶趣味上头,“小璃子你放心,皇叔是最喜欢你的,就算是十个小塬子,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南宫璃看书的手一滞,眉梢眼角染上些许笑意,回问道:“我在皇叔心中那么重要?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不知道皇叔会送给侄子什么大礼?”

方慕予:额……这,这小狼崽子还是会顺坡下驴。

方慕予故作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自然是配得上你的东西!”

小崽子的头可真好撸啊!比他上辈子养的狗手感还好。

送什么礼好呢?原剧本里写过,男主在父母去世后,便鲜少过生辰了,因为没几个人记得,也没几个人是真心祝他快乐,想要将他除之后快的人倒是不少。

难道要向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做蛋糕?做长寿面?唱生日歌?

方慕予赶忙摇了摇头,下厨唱歌这种事情太下份了,他可是当朝王爷,身份在这放着呢!

南宫璃实在厌烦头顶上来回移动的大手,借机拿东西躲开了,没想到他那一向心思深沉的皇叔,好似真的在愁思他的生辰贺礼。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他现在真有些好奇南宫慕予会送什么给他了。

方慕予一连消失了几日,在南宫璃生日那天的傍晚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当真是给南宫璃准备了满汉全席,哪怕是见过世面的缙塬也看呆了,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痛快。

南宫璃那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脾气不好,脸又臭,说话还难听,怎么南宫慕予就是吃他那一套呢!

“都到了就入座吧!”

方慕予坐在主位上,命人将南宫璃的椅子搬到了自己身边,瞧着南宫璃的俊朗模样,方慕予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几人都做好了,饭菜也上齐了,方慕予开始了他的演讲,“在这里,本殿下也称得上是你们的长辈,眼看着也快到年关了,又赶上我家小璃子的生辰,紧赶慢赶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件新年贺礼!”

方慕予拍了拍手,护卫便抬着一个红色大箱子走了进来。

先打开的是苏惑的礼物,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本书,苏惑见到后立刻放大了瞳孔,“是陆均的《水经-注》!还是孤本!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不是传说已经失传了吗?”

苏惑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把书捧在怀里,差点就开心的手舞足蹈了。

紧接着的是缙塬的大箱子,那大箱子足足有一丈多长,缙塬上前打开箱子,一把金光闪闪、霸气十足的银枪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银枪是用玄铁和黄金混合铸造而成,方慕予还特意找来了大雲国最好的铁匠,此银枪枪锋锐利,枪身巨重,在场的人看得无不叹为观止。

缙塬虽然顽劣成性,但也是个识货的,尤其在兵器方面研究颇深,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把银枪的不凡,几十斤的银枪握在手里触感冰凉。

众人不知道这银枪的贵重,但是瞧着缙三公子眼中流光溢彩,也知道这不是凡物,默默在心里感叹,宸王还真是对自己人出手大方啊!

有了前两个的铺垫,南宫璃竟然隐隐期待起自己的贺礼了,不知道南宫慕予会送给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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