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学

魔导班来了个插班生,这在王家学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王家学院的普通班级招生门槛较低,只要拥有贵族血统即可入学。然而,学院还有三个特殊班级,招生条件极为严苛。

第一个是精英班,招收成绩优异、思维敏捷的贵族子弟,入学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精英班的毕业生除了继承爵位的,大多进入王宫担任要职。许多贵族家庭不止一个孩子,通常只有长子能继承爵位,其他子女则希望通过考入精英班,毕业后进入宫廷。

第二个是骑士班,学生需要通过骑术和剑术测试。亚利斯塔王国以骑士立国,极为重视骑士传承。几乎所有王子都会进入骑士班进修,其他贵族也以进入骑士班为荣。

第三个是魔导班,学生需要具备出色的魔法天赋。在国与国的战争中,魔法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王家魔导师团是王族军事力量的支柱之一,地位崇高,待遇优厚,因此魔导班也备受学生追捧。

这三个班级通常需要固定时间报名并通过考核才能进入,从未有过插班生。切西尔的出现,可以说是开创了先例。

切西尔的情况确实特殊。他是国王的亲侄子,父亲是公爵,但他从小被扔在领地,无人管教,连基础教育都没接受过。换作别人,有他这样的背景,早就被安排入学了;而没他这种背景的人,想插班也绝无可能。正因如此,他的出现引发了无数猜测和阴谋论。关于他是国王那个被遗弃在领地十几年的亲侄子的消息,也在这些议论中不胫而走。

原本喧闹的教室,在切西尔踏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下来。他能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但一转头,那些人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切西尔想起刚入学时的情景。那时,大家对他充满好奇,没有现在的恶意。甚至有人主动和他搭话,夸赞他白金色的头发和碧绿色的眼眸。他当时还松了口气,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能轻松些。然而现在,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想装作不在意都难。

“嗨,亚拉维!我妹妹下周结婚,你能帮我邀请王子殿下参加她的婚礼吗?”

一个褐发蓝眸、衣着华贵的男子走到切西尔桌前,语气轻佻。

“哈?你想邀请王子殿下,自己去邀请不就行了,找我干什么?”

切西尔从识字读物中抬起头,歪了歪头,一脸不可置信。

“我可是为你好啊,亚拉维。你看看,没人愿意坐在你旁边,也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我觉得你很可怜,想向你递出橄榄枝呢!”

“真是莫名其妙。你从哪里看出我需要你的橄榄枝了?”

“亚拉维,别装了。整个王都谁不知道你从小被父亲扔在领地,无人管教。别说贵族礼仪了,你连单词都认不全。”男子轻蔑地瞥了一眼切西尔手中的书,“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像小孩一样学认字,真是可怜……”

话未说完,一本书狠狠砸在他额头上。男子摸了摸被磕破的额角,恼怒地瞪着切西尔。

“你竟敢拿书砸我!我要告诉导师,让她开除你!”

“呵,你去啊!看看她敢不敢开除我!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可是国王的侄子,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你们!”切西尔环视四周,目光冰冷,“你们以为孤立我,我就会卑微地求你们认同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惹错人了!”

“哼,你不过是国王的侄子罢了,一个无人管教、毫无贵族礼数的家伙!”

切西尔看向说话的人——伯利兹公爵的长子,瓦特·伯利兹。

亚利斯塔王国有三大公爵:伯利兹、塔利安和图西亚,都是实权公爵。切西尔的父亲亚拉维公爵虽是国王亲封,但封地是从国王直属地划出的,面积仅相当于伯爵领地。在各大家族眼中,亚拉维公爵只是个名义上的公爵,算不上真正的实权贵族。

作为伯利兹公爵的继承人,瓦特·伯利兹的身份显然比切西尔这个“名义公爵继承人”要高得多。

“伯利兹阁下,原来您在啊。怎么刚才他们嘲讽我、孤立我的时候,您没长眼睛和耳朵呢?他们的行为就有贵族风度了吗?为什么不说他们,反倒来说我?”

“切西尔·亚拉维,我听说你毕业后就能继承公爵爵位。你父亲暂且不论,但你一个在乡下长大、没受过贵族教育的家伙,实在不配继承公爵称号。我不希望‘公爵’这个光荣的头衔因你而蒙羞。”

“呵,原来如此。您还真是大义凛然啊,伯利兹阁下。”

切西尔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了教室。

刚走到教室门口的菲拉·格慕尼看着切西尔气呼呼的背影,挠了挠头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任由他离开。

……

切西尔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从钱袋里取出一片树叶,注入魔力。树叶化作一只绿色的小鸟,振翅飞向天际。

“告诉安德,不用回特西尔了,直接来王都找我。”

看着小鸟消失在天边,切西尔有些出神。

他原本没打算让安德来王都,但现在,他突然很想念安德。安德不是个好老师,既没耐心也不擅长教学。切西尔跟他学魔法全靠感觉。相比之下,菲拉·格慕尼的教学水平要高得多。可是,他就是想念安德。

就在他发呆时,一抹白色从眼角掠过。

“艾希?”

切西尔连忙追上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

“少爷,您不去教室吗?”

“不想去。”

“是因为别人在议论您吗……”

切西尔从识字读物中抬起头。

“连你也知道了?”

“是的,外面传疯了。说您在大庭广众下自称是国王的亲侄子,谁敢惹您就会被您扔进大牢。”

“真是夸张啊……怎么看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对吧,勒西?”

“少爷……”

“勒西,你说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来王都之前,我以为只要走个流程,拿到爵位就能回去当土霸王。国王让我来学院,我也觉得混几年毕业就行了。没想到,王子殿下根本不想让我毕业……”

切西尔很清楚,这一切背后肯定有人操纵。其他公爵继承人虽然讨厌他,但能布下这样局面的,只有王子殿下。

有国王在,没人敢开除他,但破坏他的名声、让他毕不了业却是可行的。贵族们极重脸面,切西尔那天的话被大肆曲解传播,他“愚蠢二世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些话迟早会传到国王和其他贵族的耳朵里,就算国王想偏袒他,也无能为力。

“啊……感觉没救了。”

切西尔有些自暴自弃。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王子,以至于对方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就在他发愁时,窗户被轻轻敲了几下。

“勒西,出去候命。”

勒西应声离开。切西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艾……艾希?”

他本以为来人是安德,没想到竟是艾希·爱因格。艾希攀在窗边,抬头看着他,白色的发丝随风飘动,宛如雪中精灵。

切西尔突然觉得嗓子发干,咽了几次口水,才问道:“艾希,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我们进去说。”

切西尔让开身子,艾希迅速闪进房间,速度快得让他反应不过来。

“艾希,你怎么会来?你不是……”

艾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水晶球。

“这是王子殿下和伯利兹长子合谋传播你恶名的证据。我把它交给你,你可以用它和殿下谈谈。”

切西尔震惊地看着艾希。和艾希分开后,他调查过艾希的背景。艾希明明是王子的支持者,怎么会给他送证据?

“艾希,你这是……为什么?”

艾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希望王子殿下因你而犯错。”

听到这话,切西尔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针扎了,又痛又麻。“呵,艾希,你就不怕我把这证据传播出去吗?既能破坏王子的名誉,又能让你和王子离心,一箭双雕哦?”

“我把它交给你,就注定王子会和我离心。但我不担心。而且,我相信你不会传播出去,因为这对你并没有好处,不是吗?”

“不,能报复王子,我会很开心。”

“王室会知道是你传播的,国王也会对你不满。切西尔·亚拉维,我相信你没那么愚蠢。”

“艾希!你的‘相信’为什么这么讽刺?”

“我说过了,亚拉维阁下,请不要叫我艾希。我们没那么熟。”

“我们怎么不熟了?同床共枕那么多天……”

“和我同床共枕的是西尔,不是你。”

两双眼睛,一绿一蓝,在空气中交锋,互不相让。

“亚拉维阁下,我劝你好好想想,什么对你最有利,做出理性的选择。”

半晌后,艾希主动避开视线,留下一句话,迅速离开了。

艾希离开后,切西尔才回过神来,颓然倒在床上。

“艾希……你这样……要我如何释怀……”

水晶球里记录着利维尔王子和瓦特·伯利兹的对话,他们讨论如何让切西尔说出不该说的话,如何让这些话传到国王和大贵族的耳朵里。

艾希说得对,切西尔不敢轻易传播这段影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它与王子谈判,让对方投鼠忌器。

艾希这招很高明。他给了切西尔王子的把柄,但这个把柄不仅关乎王子,还涉及伯利兹家族。即使切西尔鱼死网破,有伯利兹公爵的支持,王子也只是名声受损而已。

艾希显然在为王子考虑,既敲打了王子,又不给他留下太大隐患。

“勒西,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王子殿下。”

勒西领命离开后,切西尔呆呆地看着房门,眼神空洞。

“艾希,他就那么好,让你如此支持他……”

切西尔知道自己不是好人。虽然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王子,但他以前整别人的手段比这更过分。他只是恨自己技不如人,没看出王子的计谋。

可现在,他突然感到嫉妒。

同样是做过分的事,切西尔被人厌恶、咒骂,而利维尔却有艾希在背后用如此温和的方式阻止……

为什么?为什么利维尔什么都有?生在王室,有仁慈的父亲、爱他的母亲,还有艾希这样忠心的追随者。

切西尔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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