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白

“嗯……这个嘛,泉溪,谐音就是全席,满汉全席的全席。”

“这个跟满汉全席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只签男艺人……然后……各种风格都有,就是……满汉全席……”

沈清野的耳尖瞬间泛红,刚才的从容碎了一地。

“……”陈惊澜沉默一瞬,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飞快的端起茶抿了一口。

沈清野有些后悔自己压不住脾气,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破了功,犯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但事已至此,她很快劝好了自己,气定神闲地问道:“陈先生怎么看?”

陈惊澜那边已经放下茶盏,果断的说:

“只要是合法合规、符合公序良俗的生意,陈家向来支持。

如果因为行业偏见错过有趣的人,才是真正的损失。”

沈清野跟着陈惊澜往深处走,才发现苔园是一座小而精致的园林,移步换景,亭台楼阁皆有。

穿过九曲回廊时,浓郁的荷花香气先迎上来。

转过月洞门,一片池塘豁然入眼。

池中荷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层层舒展,碧绿荷叶田田如盖,各色锦鲤摆尾穿梭其间,烟雨朦胧中荡开满池碧玉。

“这座园子是我按自己的心意,照着传统的园林风格建的,家中偶尔用来招待贵客。”

陈惊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驻足在月洞门前。

看着沈清野被阴雨天衬得萤白的侧脸,他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因此取名苔园。”

沈清野忽然转头,眼睛弯成月牙:“陈先生自比苔花?太过自谦了,您应该是牡丹真绝色,人间富贵花才对。”

陈惊澜被夸的老脸一红,手握拳掩在压不住的嘴角,轻咳一声:“我都这个年纪了,快别逗我了。”

“不敢不敢,陈先生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说着话,陈惊澜引她转入会客堂。

大门敞开等待着客人,檀木方案上早已摆满佳肴,屏风将室内隔成雅间,临墙一整面落地长窗,此刻正将天青色与半亩荷塘一并框成流动的水墨画卷。

暖黄灯光亮起,与窗外雨色交相辉映。

先上来的青瓷碗里的文思豆腐细若发丝,在鸡汤中轻盈舒展,清炖狮子头卧在白瓷碗里,肉香裹挟着荸荠的清甜……

菜色精巧,桌子不大,两人相对而坐,距离比在前厅喝茶隔着茶案时更近了些。

陈惊澜用公勺为沈清野布菜:“不知道沈小姐有什么忌口,准备了较为清淡的淮扬菜。”

沈清野接过这碗文思豆腐,从善如流的回道:“我没有忌口,但是不喝酒。”

陈惊澜便让人将黄酒换成了无酒精的桂花酒酿。

沈清野忍不住感叹:“菜色好精致,这是陈先生私厨做的吗?”

陈惊澜摇头:“我没有私厨,日常苔园没有宴请的时候,是在公司订餐,闲暇时回老宅蹭饭。

如果忙起来,也会用汉堡三明治对付一口,或者来不及干脆不吃了。”

说话间又用公筷为沈清野布了一颗精致的烧麦。

沈清野咬开烧麦,荠菜的清香混着虾仁鲜甜在舌尖散开。

此时窗外阴雨散开了些,暖光将粉荷染成娇艳欲滴的粉色,她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陈惊澜侧头,无框眼镜闪过细碎的光,“这扇窗开在这里,是为了取园中最好的景色——春日听雨打芭蕉,夏夜看流萤绕荷。”

厅内沉香袅袅,与窗外送来的馥郁荷香缠绕交融。

沈清野见陈惊澜正专注地将红烧白鱼里的细骨剔除,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批示文件。

宾主尽欢,沈清野望着杯底沉淀的桂花碎,忽然意识到这场饭局已近尾声。

外面乌云已经散开,正午的太阳照在沈清野瓷白的脸上,映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光彩。

陈惊澜与她在回廊上站定:“今天还愉快吗?”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比起初见的审慎多了几分温和。

“如果感觉不错的话,我可以期待下次见面吗?嗯……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我在想,我能不能以结婚为前提,追求你?”

不知何处的风吹来,勾动沈清野鬓边的头发飞扬。

沈清野有些惊讶,她并未想到陈惊澜这朵高岭之花真的会对他青睐有加。

经历了这么多次相亲,也不是没有人对她表示好感,但是像陈惊澜这样,优质到让人不想放手的,还是第一个。

这一刻静极了,池中的荷叶簌簌轻响,山中好像有几声鸟鸣。

沈清野望着他瞳孔里小小的自己,她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

“陈先生,”她握着提包的手紧了紧,“想必你看得出,我个性不算温柔,甚至有些强硬。所以……”

她抬眼,目光清亮地看向他,“为了减少摩擦,我有几个问题想探讨清楚。

之后,我们再决定是否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当然,你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好,我很乐意探讨。”陈惊澜觉得这种郑重让人欣赏。

沈清野在廊边坐下,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陈惊澜也跟着并肩坐了下来,距离刚好可以看清对方的微表情,也不会近到有侵略感。

“首先,我想请陈先生诚实回答,上一段婚姻是因为什么在一起,又因为什么分开。”

她其实没把握他会和盘托出,侧头看他,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因为梁家二太太于奶奶有恩,联姻便是奶奶的遗愿,而梁家二房正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姻亲。

我20岁那年进入创和,那时原本是二叔在帮助爷爷管理企业。

爷爷用继承权威胁二叔与梁家二房的未婚女儿成婚,但二叔选择了放弃继承权,出走创业。

梁家的未婚女儿与我的年龄也更相近些,于是联姻的人选就变成了我。”

他顿了顿,语气沉静,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我和梁薇恩见面后,认为彼此条件比较合适,就遵从家里的意见结婚,并很快有了书翡。

书翡满六个月时……她坦言我们并不相爱,因为她无法接受没有心动与爱情的婚姻,所以提出离婚。

我尊重她的意见,最终离婚。”

沈清野眼神放空不知道落在山上的什么地方,她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

两个人因为相爱而结婚,但因柴米油盐而分手,各自重组家庭。

有人为钱有人为情,却依旧过得鸡飞狗跳。

听到这,梁薇恩选择宁缺毋滥,至少比那些在婚姻里虚耗光阴、等婚内出轨才高举真爱旗帜的人磊落得多。

微风吹过,碎发扫的脸颊微痒,她伸手拢了拢,才继续问:“那你认为,婚姻该以爱情为基础吗?”

“在我看来,责任感才是维系婚姻的基础,没有责任感的婚姻空中楼阁。

情感,是锦上添花。

但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把向往爱情的人困在无爱的婚姻里。”

他的回答依然带着理性的底色,却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你不爱她,却和她有了孩子?”沈清野盯着陈惊澜不放,她想问得不是这个。

陈惊澜觉得自己向来处变不惊,今天却有点不敢直视沈清野烫人的目光,他想了想回答:

“选择结婚时,我们都带着诚意决心经营好小家庭,基于尊重与责任……

书翡……是在这种共识下到来的小生命,我们共同期待她的降生,也自认做好了准备。”

“如果这种行为令你不齿……”

他斟酌着用词,既不想为自己过多辩解,也不想显得轻描淡写。

“我只能说,很抱歉,那是一个在当时情境下,基于双方认知和意愿的共同决定。”

沈清野听得有些迷惑,在她听来,这像是在说,啊爱情什么的吗我没有想好,但是孩子肯定是要有的,我也会好好养的。

她不置可否,继续探索:“外界都说,陈先生是走不出那段婚姻才一直单身。为什么又突然相亲了呢?”

“因为姻亲关系和孩子,难免和梁家人有私人来往,我觉得就这样开始新的感情,对那个人不公平。

去年年底,联姻时陈梁两家交换的利益已经交割完毕,回归正常的战略伙伴关系。

书翡已经长大有自己的空间,我也不用因为孩子与前妻频繁来往。

所以,不是‘突然’相亲。

我做好了准备,可以坦诚、清晰且负责任地去迎接一段新的感情。”

他的解释带点残酷的理性,但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可信。

他将自己的单身归因于现实羁绊与责任感的考量,而非不是情感上的困顿,这反而让沈清野觉得更真实。

“那为什么选择我呢?那么多家世更优渥的相亲对象。”

沈清野微微歪头,带着点审视的意味,陈惊澜的选择似乎跳出了常规的强强联合逻辑。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而柔和,仿佛在仔细描摹她的眉眼:

“首先呢,我并没有进行过太多的相亲。

其次,与梁家的联姻,初衷是报恩,是完成祖母遗愿。

创和的发展不需要商业联姻,陈家也不需要。

今天下午一起用餐时,我发现我很享受和你对话的每一刻,甚至潜意识里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

刚才送你到这里,我第一次觉得回廊设计得太短,不能让我跟你再多走一段。”

他低头像是自语,声音里染上了一种近乎温柔的诚恳,“我想,这是心动。”

这段表白,配着他俊秀的容貌和专注的神情,杀伤力巨大。

沈清野感觉身边一切都变得静谧,风吹动荷塘的簌簌声,山中隐约的鸟鸣,还有自己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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