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魏俞的结局

在这里待了有十几天,山洞中的人慢慢累积到了两百多人,行如故从一开始的急切想出去,到现在的淡定面对了。

魏俞是全程没什么反应,还是雷打不动的练功,他的剑法使的更厉害了。

行如故坐在地上,从乾坤袋里拿出来吃的,边吃边看魏俞练剑。

少年的身姿矫健,一套耍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个下蹲快速出剑,一个剑尖挑地翻转身体,行动间衣袂飘飘,气宇轩昂。

问道最后在魏俞手中翻了个剑花,他压低马步,挥出一剑,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行如故顺着声音望去,有些无语道:“又踏马砍了一座山。”

再转头时,魏俞已经朝他走来,行如故连忙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魏俞刚练完剑,眼神还十分地凌厉,但他嘴角又时常带着笑,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他仰着头擦脸上的汗,露出白净的脖颈,汗珠顺着他的喉结滚落下来,打湿了皮肤上的小绒毛。

看着这一幕,怎么说呢,行如故觉得有些性感。

“你有事?”察觉到行如故一直盯着他,魏俞问道。

行如故连忙摇头。

“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行如故脱口而出,“看你长的好看。”

显然魏俞并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他并没说出来,擦完脸他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意味深长地看着行如故。

不好的预感出现,行如故第一反应就是跑,他冲魏俞勉强一笑,转身就跑,却被魏俞一伸手拽住了后脖领子。

“魏哥我错了,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魏哥,我今天不想再练剑了,更不想扎马步了,我腿还疼着呢。”

魏俞摇头,“下盘不稳,何谈身强体壮。”

“别啊,魏哥——!”

晚上睡觉前,行如故躺着摸了摸自己的腿和腰,感觉都结实了不少,特别是腿,摸着硬邦邦的。他连忙捞起魏俞的手往他腹部上摁,边摁边得意的问,“哥硬不硬?”

魏俞没说话,眼神幽幽地盯着他,只把行如故盯得发毛,魏俞才捞着行如故手,往自己腹部上摁了摁。

行如故顿时瞪大了眼睛。

腹肌啊,我勒个去。

“我硬吗?”魏俞盯着行如故问。

行如故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相信这么不正经的话是从魏俞嘴里说出来的。他还没来的急回答,就听魏俞又开口说,“什么都没有,还拿出来显摆。”

然后,魏俞就侧身背对着行如故,闭上眼睛睡了。

行如故:“……”

这天晚上,行如故做了个梦,这次不是骑魏俞的梦了,他是梦到了原书里,魏俞最终的结局。

这本书的结局是be,大结局的时候,女主为了救人死了,仇人几乎都被魏俞杀光了,他这个配角也早就死了,魏俞心中没有任何牵挂,所以他选择了只身一人去玄山,原著的结尾就是他杀了妖王,隐居在了玄山,没有再出现过。

当时看完整篇文后,行如故心中怅然若失,但是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

可在这本书完结后,有读者给男主写了一篇段话,他看完只觉得无尽凄凉。

——无人与你立黄昏,无人问你粥可温,自此花不是花,雨不是雨,世外的更新交替,皆与你无关,你终成了史书中救世主,除了寥寥几笔外,无人再记得你。

行如故想到魏俞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无波澜,就觉得难过。

所以他半夜醒的时候,眼泪把睫毛沾湿了,他吸着鼻子,低头擦干眼泪。抬头时,借着隐约的光线,魏俞正睁着眼看他。

行如故顿时吓得睡意都没了,以为魏俞又犯老毛病了,正准备翻身背对他。

却听身后人轻声道,“没见过比你更能哭的人。”

“你醒着的啊。”行如故讶异。

“被你的哭声吵醒的,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还处于悲伤的情绪没出来,一想到原书魏俞的结局,行如故看眼前的人,眼眸变得柔和起来。

“我梦到一个人代替我们去了玄山,杀掉了妖王取了妖丹,却因为对外界没了留恋,所以选择留在玄山生活了,直到死都没再出来过。”

魏俞听完皱着眉,过了一会才又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或许是被迫留在玄山了。并不是因为对外界没了留恋。”

“你这个解读方向倒是新奇。”

行如故看过很多读者对男主最后的决定解读,有歌颂的,有怜悯的,有不屑的,倒是第一次是说男主是被迫留下来的。

行如故道:“具体说说?”

“你知道妖王为什么这一千年来都一直待在玄山吗?”

“因为他喜欢那?”

魏俞轻摇了下头,“不对,因为他是被封印在那的,玄山被称作万妖之山,那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妖,是因为那里有充沛的妖力,这些妖力就像太阳一样,一旦升起来就会照耀着世上所有的妖,能令他们妖力充沛。所以妖王作为罪人,被封印在了玄山的阵眼,永远守护玄山。”

“那这么说,如果我们杀了妖王,阵眼就无人压制了,玄山的妖力就会压制不住了?”

“可以这么说。”

行如故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半晌才小声询问,“那你这么说,如果我们杀了妖王,岂不是要有人继续留在那?”

魏俞点点头,“我会在那镇守,直到我死。”

来了,和原书一样的结局。

行如故半晌没说出话,他感觉心口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捶打他的心脏。

魏俞睁着眼看他,黑暗吞没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墨洗过似的黑眸,没有多少情绪。

“你早就知道了你这次去就回不来了?”行如故声音渐渐升高,泪不知不觉地又留下来了。

魏俞盯着他的发红的眼睛看了一会,才伸手用手接住他的泪,像是还在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能哭。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人生来就是要死的,死在哪,怎么死,结局都不会变,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把所有的恩怨都了解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魏俞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那族长知道吗?若若呢?他能接受吗?”

“族长知道,若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会有自己更好的人生。”

行如故惊呆了,“啊?你俩不是要成亲的吗?”

魏俞哑口无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行如故,最终只冷冷地道了句:“你真是有病。”

魏俞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行如故。

行如故:“?”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主不死,那不就该和男主团聚吗?难道男主换人了?不可能啊。

这一晚到最后,行如故睡地极不安稳,一直处于半梦半醒地状态。

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彻底帮他赶走了瞌睡虫。

“什么事啊?”行如故以为这是魏俞,就拍开了那只手,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该醒了,你睡太久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行如故立刻惊醒,他连忙坐起身看,身前果然站在那个白衣人。

他又巡视着四周,发现他还在山洞里,他救回来的那些人也还在。

地方没换。

“老伯,狗娃子。”行如故冲他们喊了一声。

远处站着练功的狗娃子并没有回应,坐在旁边的老伯也没有听到。

白衣人又笑了起来,笑声里不带任何嘲笑。他缓缓坐下来,细致地把衣摆盖在腿上后,才抬头解释道:“你已经醒了,自然和他们不再处于一个世界了。”

“那我可以回去了?”行如故问。

白衣人颔首。

“那魏俞呢?”

“自然有另一个我在陪他。”

“另一个你?”行如故惊讶,“你还会分身啊?”

那人没有回答。

行如故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对面的白衣人神情依旧坦然,抬眼与他对视。

行如故:“你把我们弄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来是想请你们帮忙。”白衣人道:“我是牛以伏,牛老喙的大哥。”

一提牛以伏的名字,行如故就知道了,因为在书中,这是一个谁都不知道他活了多久的妖。

它当过仙人的坐骑,征战多年,而且作为一只妖,却从不去伤害人类,反而去帮助人类消灭妖。

它只存在神话传说里。

但是这人请他们帮忙,却上来先给他们出难题,行如故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妖。

但是这些不重要。

“你是要救牛老喙?”

牛以伏点点头。

行如故想起牛老喙的现状,再去看牛以伏,他正如一尊佛似地端坐在那,你若说他很担心牛老喙吧,也没看出他面上半点心急。

若说他不担心吧,为了这弟弟又颇费波折。

牛以伏淡然道:“行公子莫要为了我三弟费心,他做的事我都知晓,不论对错,皆是他的宿命,别人强加不得。”

“他的什么宿命?”行如故多嘴一问。

“三世情劫。”牛以伏微微笑道:“牛家早先得罪了仙人,被下了咒,这三世情劫若是能过,此后便前路亨通,修行倍增,若是过不去,便只能命丧于此,可偏他还是倔得很,放不下那股执念,他今日所选,无论结果如何,后果也皆由他自己承担。”

“三世情劫?”行如故立时抓住了重点,“若是共有三世,那他这一世的情劫该是果子?这是他第几世了?”

“第三世,他的情劫一直都是那位姑娘。”牛以伏眯着眼笑得更温和了,“只是这些他都不记得了。”

牛以伏的声音如春日秀雨击打在石间中,听之让人如沐春风,说是享受也不为过。

行如故听着,却被洞外忽来的雨势给惊到了,瓢泼大雨像一把把穿风而至的利剑,砸在洞石上,洞外甚至生起来雨雾,遮盖住了洞外的景色。

“下雨了。”行如故转回头看来,牛以伏的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似是在追忆。

“第二世的情节,想必他与你们讲过了,那我现在与你讲讲第一世。”

只听他不疾不徐道:“牛老喙刚生出灵智时,不过双十,好奇从伏玺洞里跑出来玩,路上遇到发洪水的,到处都是流民牲畜。那日的雨,应该就是这么大。”

行如故愣了下。

眼前的场景瞬间转换,他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洪水掩盖住了四周,水位线还在不停上涨,房屋倾倒,树木拦腰折断,水里甚至还有一些牲畜的尸体漂浮着,已经泡的发白。

行如故站在其中,却片叶不沾身。

他眼前出现一头牛,通体雪白,唯有额头前有一小撮毛是黑色的。这头牛不似其他牛那般蠢笨,动作也十分麻利,在水中畅游着,竟十分自在。

这是牛老喙,行如故认出他了。

场景在此转换。

雨势终于停了,水位线也下降了许多,远处传来剧烈的哗啦水声,像是有谁在水里奔跑。行如故抬头去瞧,只见一个二八少女面色惊恐,拼命地向前奔跑,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头都不敢回,水位线下到了她的膝盖处,她每次奔跑间,双腿都奋力砸进水里,再抽出。

她身后,跟着一匹眼冒星光的狼。

少女再奋力,也不如狼的一跃跑得快,这狼正要张开利牙咬到女童脖子时,牛唠会突然跃出,撞向这头狼,牛老喙的身体要比狼大许多,且他身体灵活,与狼缠斗起来,毫不费劲,他赶走了狼。

少女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向她走近点牛老喙,忽然听这头牛问了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一头牛开口说话了。

少女顿时睁大双眼,一双眼睛亮晶晶,像是要哭出来了。

牛唠会突然就泄了气,“你不会也怕妖吧,我虽然是妖,但好歹也救了你,你别害怕。”

他转身要走,少女突然喊道,“你不是妖,你是仙人。”

她见牛唠会突然停下来,继续道,“我爹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救了我,你不是妖,你是好人。”

她说完这话,就站着没动,却见牛老喙朝她走过来,缓缓蹲下身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这少女和家人走散了,牛老喙头次出远门,什么事都想去参合一脚,便带着她去找家人,一路替她找食物。还和她聊天解闷,少女一直觉得牛老喙是神牛,对她特别依赖。”

听到牛以伏的声音,行如故顿时回神,他们还处于山洞中,外面日头很足,地上根本没有积雨,刚刚那一切像是幻觉。

“他们要经过一条河,旁边有很多废弃的船,那女子家里是摆渡的,小小的个子乘着船,反而带着牛老喙过河。这一路风吹日晒雨淋的,女子发烧了,牛老喙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生病,那女子吵着一直难受,说自己可能要死了,牛老喙就安慰她不会死,他们相依为命。”

“直到一月后,我发现牛老喙不见了,找到他们时,他们正窝在山洞里躲雨,牛老喙趴伏在地,那女子还正瑟瑟发着抖,依偎在他身旁,当时我就知道,这女子就是他的情劫。”

行如故问:“那你为何不阻拦他们。”

“世间万物,都有其自然生长方向,你若强行改变,后果只会更严重。”

行如故不解道:“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有三世情劫呢?”

牛以伏笑道:“若天地有仁心,便不会让世间那么多磨难,既然是劫,又何谈道理。”

行如故坐在那没再出声。

“那女子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我带牛老喙走时,他曾对那女子许诺,待他修炼出人形就来找她。女子非常郑重地点头答应,牛老喙回去后也一直潜心修炼。只差牛角无形,便跑出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人间的百年足够一个人转世重生。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等他到死。女子不知道他说等他修炼出人形需要多久,就固执地一直等。可她直到死都没再见过他。”

“她执念太深,再次重生到这个地方。”

牛以伏话尽后,山洞里寂静了许久。

“这才是他的第一劫。”

“为什么牛老喙完只记得他与果子的上一世?”

“因为他后来一直在找她,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一身灵力外泄,现出原形后便失忆了。”

他的语气过于平淡,说完便抬眼静静地瞧着行如故。

明明还是一样慈悲的面容,却让行如故不敢再次直视,只觉得他身上的感觉变得有些违和。

让他想要赶紧逃离。总觉得被他盯上不是好事。

他缓缓抬头,视线紧紧盯着牛以伏,冷声道:“那你把我和魏俞带到这个梦境到底是何寓意?”

“我想让你们救牛老喙,丹凤山有一处禁果林,我希望你能护送他进去,若这一世他过不去,那他便真的要陨落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个地方,只有你能找到。”

“我?”行如故不解地看着他。

“禁果林只对需要的人敞开。”牛以伏道:“那里有你一直想要的。”

行如故轻轻摇头,“我无欲无求,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牛以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坐。坐到石洞外开始滴滴答答地砸下雨滴,行如故终于忍不住换了个姿势。

“是人就会有**,有人想要安稳,就有人想要流浪;有人想要天下安定,就有人想掀起波浪,万物都是有对立面的。牛以伏缓缓道:“你想要回家的,不是吗?”

这一瞬间,行如故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他身体变得紧绷,一手悄悄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这是他面对危险时,下意识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我是……”行如故心绪剧烈地起伏着,他打量着眼前的人,似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明白。

“我于人类犹如造物主般。”牛以伏笑道:“当年这不朽珠与盘古道皆是由我手赠与人类,人类方可绵延不绝,这世间的所有动态,我又焉能不知。”

他见行如故僵坐在那,不由得生出一丝怜爱,“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除去盘古道与不朽珠,其实还有第三样可以杀死妖王的办法。”

“什么办法?”

“去丹凤山找一人——囚兰,他会帮助你们。”

听完,行如故只有一个疑问,“你不是属于妖吗?何为这么偏帮人类?”

半晌,他才听到一句夹杂着叹息的回答,“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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