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想起对方是谁,但沈溪瑜还是让人进来了。来者是客。
马举人不愧是个举人,一身文人扮相,并未东张西望,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她站在庭院门口,遥遥拱手道:“见过沈公子、罗公子。”
沈溪瑜颔首:“马举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马举人笑得温和,道:“琼瑶诗会开展在即,敢问沈公子可要在下献诗一首?”
沈溪瑜一愣。
琼瑶诗会?好像有些耳熟。
……啊,想起来了。
他上辈子想退亲,是因为看中了景南王之女。
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看她出身高贵,气质儒雅,还颇有才学,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女郎。
沈溪瑜什么都要最好的,成人礼是,衣裳首饰是,妻君亦然。
是以,他还参加了对方开展的琼瑶诗会,为了引人注目还特地找人替他写诗,上一次诗会找的就是这个马举人。
上辈子他应了,不过这次……
“不用了。”沈溪瑜一口回绝。
对方目露惊讶,忙道:“沈公子可是对在下的诗有所不满?”
“非也。”沈溪瑜缓缓说道,“马举人的诗写得极好,只是本公子以后不需要了。”
的确写得好,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写的。他现在又不想吸引谁的注意,用不着再弄虚作假。
马举人闻言,淡然一笑,道:“既如此,是在下叨扰了。”
等人走了,一旁静默许久的罗颐和问:“这次的琼瑶诗会,小瑜你还去吗?”
“去。”沈溪瑜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不去,破落户可是要在诗会上大出风头,他怎么能错过那一幕呢?
“小瑜,你……”罗颐和面露犹豫,支支吾吾道,“该不会真的对那景南王之女……”
闻言,沈溪瑜顿时把脸一垮:“你瞎想什么呢?”
“我真的不喜欢祁珞!”
为什么都觉得他喜欢那个人?符瑾是这样,罗颐和也是。
罗颐和下意识解释:“因为你夸过她诗写得好,气度不俗,前些日子还参加了她举办的诗会……等会儿,你怎么突然提及祁珞?”
“嗯?”沈溪瑜有些疑惑,“不是你先问的景南王之女吗?”
“我以为你看上的是景南王次女祁瑞,结果你跟我说是祁珞?”罗颐和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等等、等等。”沈溪瑜也发觉了不对劲,尝试着捋捋乱成一团的思绪。
“办诗会的人是谁?”他问。
罗颐和:“景南王之女啊。”
沈溪瑜:“我知道,我问的是她叫什么?”
罗颐和:“祁瑞。”
景南王之女,是叫祁瑞?
沈溪瑜睁大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什么,又问:“那祁珞是谁?”
罗颐和:“也是景南王之女,不过是长女,前景南王君所出。”
沈溪瑜赶紧问:“那、那她品貌学识如何?”
“据说是草包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就皮相不错,不过极不得景南王喜爱。”罗颐和说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想着你的眼光不可能那么低啊。”
沈溪瑜突然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却压不下胸口猛然升起的郁气。
符瑾竟然诈他!
他还顺着符瑾的话说下去了,夸祁珞什么儒雅、文章写得好——
所以符瑾当时就知道他在说谎了?
……竟敢捉弄他,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沈溪瑜磨了磨牙,两只眼睛都在冒火,一脸凶恶。好像如若符瑾在场,他就要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小瑜,你怎么了?”罗颐和不明所以,不懂他怎么突然这样了。
沈溪瑜瘪瘪嘴:“没什么。”
不高兴,做点开心的事好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对罗颐和道:“罗小和,陪我逛街,我买单。”
“行呀。”罗颐和眉开眼笑道,“那我不客气了,这个月月钱快花完了,正想买点首饰呢。”
沈溪瑜扬眉一笑:“随你挑!”
马车很快备好,两人最先抵达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名字也是直白大气——多宝阁。
“哎哟!今早家里的喜鹊齐鸣,我还纳闷着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在给我贺喜呢!”阁里的徐掌柜连忙迎上来,笑得欢快极了,“沈公子和罗公子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一边说着,掌柜一边对店里的人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将最新一批的首饰拿出来,让两位公子好好挑选。”
说完又看向沈罗二人:“都是新打的首饰,精致又富贵,二位公子看看,可有得心意的?”
两人对掌柜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沈溪瑜。
上辈子侯府被抄后,他再次来到这儿,徐掌柜也还是那副面孔,没有看不起他。
是以,沈溪瑜觉得这人不错,认可地看了徐掌柜一眼。
徐掌柜:嗯?沈公子这是何意?
还没等她琢磨出名堂来,沈溪瑜和罗颐和已经挑好了,一根簪子,一副耳坠。
不差钱的主儿,挑东西不需要仔细斟酌。
“结账。”沈溪瑜从衫竹手中接过荷包,“老规矩,这两样,不准多宝阁再卖相同的样式。”
他最不喜欢旁人和他用同样的东西。
“欸,好嘞!”掌柜的看着他掏钱的动作,脸都要笑烂了。
“沈公子的规矩,咱们都知道。”
“等等,凭什么!”
店里骤然响起一道男声,原本平和热闹的气氛顿时一凝。
沈溪瑜神色微凉,想看看到底是谁敢打扰他的兴致,侧首望去,瞧见破落户正站在门口,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沈溪瑜当即皱了眉,面露嫌恶。
真晦气,怎么出来逛街都能遇上他。
他懒得搭理对方,罗颐和倒是开口了:“有你什么事啊?又不是你家开的铺子。”
舒千快步走进来,大声道:“你们这样也太欺负人了。这是掌柜的铺子,怎么就不能卖自己铺子里的东西了?我们都是顾客,怎么就不能买了?凭什么就你们能买?”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一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有人低声议论:
“这人谁啊,一点都不懂京城的规矩。”
“就舒家那个,来投奔的表公子……”
徐掌柜立即站出来,对舒千说道:“这位公子,沈公子是我们店铺的老顾客了,这规矩也有些年头了。您要不看看其他的,还有不少新的款式。”
舒千一脸不悦:“掌柜的,我这是在维护你的利益,你怎么还护着沈溪瑜那个嚣张跋扈的恶毒公子呢?”
沈溪瑜冷笑,嚣张跋扈,恶毒,破落户也就认识这两个词了。
如此口无遮拦,能在京城好好地待多久?
徐掌柜听了脸色一变,沉声道:“这位公子慎言!您若并非真心来挑东西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舒千恼怒道:“你这掌柜,怎么不知好歹呢!”
“舒千,你还有闲钱来买首饰,欠小瑜的银子凑够了?”罗颐和可受不了好友被人侮辱,“如果凑齐了,那就赶紧还啊。还钱这种事,向来是宜早不宜晚。”
他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大家说,是与不是?”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即附和道:“是啊。”
“当然。”“欠钱不还,天理难容啊。”
听着应和的人还不少,舒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许多,只觉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轻视他。
他恨恨地看着沈溪瑜,咬牙道:“说了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我不会食言。”
沈溪瑜睨视着他,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目光相撞,舒千被刺痛了一般扭过头,匆匆离开了多宝阁。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其余人接着做自己的事去了,聊天叙话,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徐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同两人道:“沈公子、罗公子受惊了,是小店的不是。”
沈溪瑜:“无妨。”
是破落户脑子有问题,与店铺何干。
罗颐和也不在意:“掌柜的不用介怀。”
结账处的小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沈溪瑜从荷包里拿出一沓银票,抽了几张放桌上。
“小和,走吧。”
两人相继离开了多宝阁,东西都是小厮拿着的。
其余人窃窃私语:
“你瞧见了吗,几张?”
“三张。”
“嘶,那就是三万两。不愧是沈家郎君,真是大手笔。”
“不然爱财如命的徐掌柜怎么会同意他那条件呢,一支簪子最多几百两,要卖多少人才能得一万两?”
“这就是沈溪瑜,嚣张至极。 ”
“我怎么从你这话里听出了羡慕的意味呢……”
“……”
沈溪瑜可不知道背后还有人议论他,他在想别的事。
上辈子好像也发生过类似于今日的事,当时是什么情况?
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输了,被破落户狠狠压了一头。
如今却全然不同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五……五谷杂粮?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看来重活一世后,他变聪明了很多嘛,把破落户打得落花流水的。
想到这儿,沈溪瑜忍不住得意地笑笑,眼睛亮晶晶的。
“你这自顾自地笑什么呢小瑜?”罗颐和凑近问他,“这么喜欢这支簪子?”
沈溪瑜顺势点头:“是啊。”
“公子,锦绣居到了。”马车外的人道。
沈溪瑜笑道:“走,咱们继续逛。”
今天心情好,他要把带的银子都花光!
*
入夜,紫宸宫。
沈皇贵君一身寝衣,坐靠在床头边上,正在翻阅一本书册。
没多久,身着明黄龙纹寝衣的虞帝从另一侧上了床,抬手将他拥入怀中。
“又在看小瑜送来的书?”
沈皇贵君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一边答道:“嗯。那孩子孝顺,每次来看我都会带些话本古籍,也好让我解解闷。”
虞帝将怀里人搂紧了些,问道:“阿宁,嫁给朕,你可曾后悔过?”
沈皇贵君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道:“我说不曾,陛下可信?”
虞帝满眼柔情:“朕自然是信的。”
“对了,朕今日听符家那女郎陈述战况,觉着那丫头不错。”
这个话题,沈皇贵君倒是来了几分兴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她对小瑜也算十分上心。”
“是啊。”虞帝记起什么,轻笑了声,“听着点退婚的传闻就急轰轰地赶回来,折子上的字迹都比寻常的潦草许多,还说是为了给宁国公贺寿。”
“若非还有朕这个皇帝在,她回来头一件事怕就是直奔沈府了。”虞帝笑着摇摇头,有几分感慨,“真是少年心性。”
“哼,”沈皇贵君飞了她一眼,眼眸含笑,“说的好像某人没有过这种时候似的。”
虞帝:“咳咳,过去的事,阿宁就不要再提了嘛。”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好。”
紫宸宫内,一片温情。
日六成功!答应宝宝们的都做到了嗷[撒花]
希望明天能有榜[垂耳兔头]
宝宝们晚安~[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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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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