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她的亲生父母。准确来说，是看到她亲生父母的墓碑。

择日不如撞日，沈轻轻答应带沈妍以后，当天就把沈妍带去了墓园。

沈妍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最后那个梦中梦的记忆一下子就苏醒了。哪怕没见过面，看照片也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她的脸型，五官都能在亲生父母脸上找到痕迹。

在沈妍打量墓地环境以及墓碑上照片时，沈轻轻已经摆好了祭品，在墓碑前蹲了下来。“爸爸妈妈，我带沈妍来看你们了。算她有点良心，刚出来就主动来看你们。”

沈妍：“你别说得我好像刚出狱一样。”

沈轻轻没理她，继续跟墓碑讲话：“我说过会带你们亲生女儿来让你们看看，我没食言啊。她不拿你们当回事，我本来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结果她家人太不做人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她厉害着呢，吃不了亏。就算不小心被人算计了，她也绝对会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沈妍站在她后面，十分震惊地看着性情大变的沈轻轻。在她父母面前，这家伙哪有一点高冷淡漠的科研工作者的样子，十足一个话密小女孩。听到她用非常了解的口味谈起自己，忍不住戳她：“喂，你很了解我吗？”

沈轻轻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笃定：“观察你穿了四五个世界，当然了解。虽然梦里记忆和身份都会改变，但人性格的底色是固定的。”

“所以那个系统真是你。”沈妍说。现在这个话多且生动的沈轻轻，跟她人味十足的系统倒是挺像。

沈轻轻没正面回答，抽了三根香给她，回手拽了一下她，指挥：“上个香。”

接过香，沈妍“啧”了一声：“封建迷信。大科学家也信这个？”

“什么话？科研人也是人，寄托思念而已。”沈轻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个地。

沈妍上前蹲下，却举着香不动作：“为什么总是不承认你就是系统？还用上香来岔开话题。很生硬好吗？”

“怕你不自在。”沈轻轻移开视线。“正常人知道自己被同类监控，心理上都难以接受。”

沈妍都无语笑了，高智商人才某些时候真是傻得可爱：“笑死。你不回答不就是默认么。人又不是机器，只能处理是否问题。”

沈轻轻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点傻，继续转移话题：“你上香就好好上。梦里也跟他们相处过，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以后就很难入戏了。”沈妍说着瞥了眼沈轻轻，“你观察我了几个世界，不是很了解我？”她说着举着香对墓碑拜了三下，然后把香递到沈轻轻跟前，“点一下。”

沈轻轻帮她点燃了香，看她把香插入香炉，说：“了解，但不理解。你真的很奇怪。我以前没遇到过你这种又有野心又不遮掩的……”她顿住了，似乎没想到合适的词。

“坏女人。”沈妍接过话，看到沈轻轻眼里的尴尬，她笑着说，“一开始不就给我安了‘恶毒女配’的头衔吗？因为我要沈氏集团的继承权，所以我就是野心勃勃的贪婪恶女。”

沈轻轻在墓碑前坐了下来，坦诚道：“提出用人造梦‘改造’你的时候我确实这么觉得。你明明不是沈家人，还想要沈氏集团，我不理解。那时候觉得可能你只是在豪门长大，又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了很多年，所以一时间转不过弯。毕竟你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他们都是温柔宽厚不争不抢的人。我想的是，你应该会在绑定‘系统’以后，就接受建议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接受他们的熏陶，或许想法会改变。没想到……”

“没想到我根本不听安排。还坐实了‘恶毒女配’的名头。”沈妍在墓碑另一边坐下。

沈轻轻：“嗯。我没见过你这样的。”

沈妍不以为意：“彼此彼此。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科学怪人。”在王琰那个梦里，她深度体验了一把科研工作。发现这份工作也就听着高大上，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坐枯燥无味，甚至全面挫败自信心的事。“不过我最没想到的是，你会救我。”

沈轻轻回头望了望墓碑上的照片：“没办法，毕竟是我告密才害你进了精神病院，要是真的不管你，我怕爸妈伤心，他们心可软了。”沈轻轻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先是不自觉地笑，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很快就连成了串。

沈妍除了递上纸巾，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看着沈轻轻抱着她递过去的一包纸巾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可言。在墓地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沈轻轻已经彻底颠覆掉了她心里高冷、理性的学霸形象。现在的沈轻轻更像是那个陪了她几个世界的系统。

“你好能哭。”沈妍等了好一会，感觉到沈轻轻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感叹了一句。

“我从小就能哭。”沈轻轻一边黏糊糊地说着，一边忙着擦眼泪，擤鼻涕。等把脸收拾干净，扭头看见沈妍毫无波澜的脸。她不由怒瞪沈妍：“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控诉完有瞬间泄气，“没一起生活过，没感情也正常。我只是……”

她歪头看向沈妍：“你得到过无条件的爱吗？”不等沈妍说话，她又将目光投向远方：“我得到过，所以失去才更加难以接受。爸妈，我是说你的亲生父母，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别看我现在好像智商很高，小时候我成绩并不好。因为脑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不太听老师指挥。算是个离经叛道的小孩。换个人估计早揍了八百遍了。可爸妈却特别耐心地听我的想法，支持我用自己方式求知。”

沈轻轻说着，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止住话题，看向沈妍：“说实话，我挺庆幸当年被抱错。沈氏集团那两位……绝对做不到爸妈的程度。每次看到你我都有点愧疚，我代替你享受了那么多爱……”

“大可不必。”沈妍摆摆手，打断她。“别替我难受，我过得挺好。要是能把继承权搞定就更好了。”

“喂，两位在这里大声密谋‘谋权篡位’真的好吗？”覃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沈妍和沈轻轻一齐朝他看过去。

她俩来上坟的时候，覃睦说给她俩当保镖，硬是跟了过来。刚才一直在坟山脚下待着。见她俩上来一个多小时还没离开，这才上来看看。结果一上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发言。抢夺大集团公司的继承人位置，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

“坐吧。”沈妍挪了一下屁股，象征性的给覃睦腾了点地方。“这里开阔，人还少，不怕隔墙有耳。在这聊至少比沈家和公司聊安全。”

话题拐到了正经事上，沈轻轻彻底收了眼泪。“你不怕我告密？我好歹是真千金。”

沈妍看了她一眼，就问她这智商怎么能问出这种白痴问题了：“那你就多余费劲捞我出来。”

沈轻轻“啧”了声：“我算是知道沈陌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你这副执棋者的样子说实话真的有点讨打。不过先说好，我能帮你的只有‘南柯’这个项目。商业上的东西我一概不懂。”

沈妍笑：“足够了。一项颠覆性的技术就足够让一家公司在几年间从名不见经传到成为行业巨头。而你的‘人造梦’正是这样的技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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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回归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