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莫双双忽然想起二姐给她写的信，连忙从乾坤袋中拿出来递给万俟羽，期待道，“这个给你。”

万俟羽不动声色接过信，慢慢展开，看了片刻，微微挑眉看莫双双一眼。

这信纸上，白纸黑字，写的分明是一首情诗。可面前这小姑娘，却口口声声道着要和她做朋友。

万俟羽似笑非笑道：“什么样的朋友？”

莫双双眨巴着一双明亮的杏眼，她双手托腮盯着万俟羽，长睫毛又卷又翘，单纯道：“就是有好东西可以一起吃，受伤了互相照顾的那种好朋友！”

如果万俟羽姐姐答应了，那她就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作为这个唯一，她一定会对她好的。她有很多漂亮的宝贝可以送给她。

万俟羽长久地凝视她，见女孩儿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欢喜之色，并未听明白她言下之意，不由怔了片刻，扯了扯嘴角道：“这信是谁写的？”

信纸上的字迹潇洒飘逸，都说字如其人，显然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女孩的。

莫双双下意识便回答道：“是我二姐写的，她主意最多了。二姐说了，万俟羽姐姐你看了这信，一定会喜欢我的。”

万俟羽看着莫双双单纯的小脸，心中生出一点无奈：“你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

莫双双摇摇头：“这信是给你看的，我不会偷看的。”

这下万俟羽是彻底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她有些糊涂了，莫双双当真目的单纯，只想和她做朋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出一种古怪，她好像无意间陷入了什么阴谋当中。

首先，莫双双这么一个小姑娘，缘何会出现在这崖底？像她这个年纪的孩童，通常都被家族好好拘着不许外出。

她不该出现在这儿，以她自己的能力，也无法出现在这儿。除非……

万俟羽长睫轻阖，掩饰住眸中闪烁的微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自己的膝盖，漫不经心想到。除非，她就是为了她而来，在某人或者某个势力的驱使下。

对方明面上是莫家的小女儿，实则暗地里，会不会有其他身份呢？这副单纯的样子，究竟是真实模样，还是伪装？

莫双双不知道万俟羽为何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还一直沉默看着她，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抿唇小心翼翼道：“万俟羽姐姐，你考虑好没有，要不要和我交朋友啊？”

万俟羽嘴唇微张，刚想开口，就被莫双双急忙打断了。

“等等！姐姐你等一会儿再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莫双双想着，要让别人喜欢自己，只是口头上的喜欢显然不够，一定要有行动上的表示才行。她打算把自己收集的宝石都送给万俟羽姐姐。

莫双双动作飞快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包足有她脑袋大的红色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万俟羽的跟前。她动作轻柔地解开绳子，将里面的‘宝石’拿出来，献宝似的说：“姐姐你看，好看吧？”

万俟羽怔怔看着递在跟前的石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石头大小不一，有透明的，也有不透明的，颜色也花花绿绿，瞧着很是晃眼。可是再晃眼，这也不过是路边没人要的石头而已。可这小姑娘却宝贝兮兮地藏起来，还像拿着什么宝贝似的举给她看。

她凝神去看小姑娘的脸，莫名瞧出一丝违和感。这小姑娘看着约莫十来岁了，可是瞧这表情神态，却觉得对方的年龄也许更小一点？

莫双双还以为她看呆了，特别得意地挺起胸脯：“是不是很漂亮？这些都是我从小到大收集的。”

当然了，还有大姐和二姐送她的。不过那些就不好送给万俟羽姐姐了。

说完，莫双双便依依不舍地将那堆石头往万俟羽跟前一推，故作大方道：“你不要跟我客气，这些宝石都送给你了！”

虽说如此，两颗葡萄似的眼珠子却总是不错眼的盯着那堆石头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万俟羽放下心思，见状不由啼笑皆非。她下意识伸手揉了一把莫双双毛茸茸的脑袋，好笑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真的要送，莫双双舍不得。可万俟羽不要，她又急了。

“万俟羽姐姐，你不要我的礼物，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莫双双太急，又不藏不住心事。心里话便脱口而出。

万俟羽叹息一声，已经不知道今日是第几次对莫双双生起无奈的情绪。

她怎么可能因为一堆石头，而决定是否和人交朋友呢？看着莫双双忐忑的表情，万俟羽实在对她生不出警惕的想法，只得柔声道：“不会的。”

莫双双那颗不太灵光的小脑袋，这时候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理解了万俟羽话语中的意思。她双眸微微睁大，然后喜悦的情绪渐渐爬上小脸。

有生以来第一次成功交到朋友，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兴奋地扑到万俟羽的身上。

万俟羽身上还有伤，登时闷哼一声，疼痛让她也顾不得计较莫双双贸然地接触。

莫双双慌忙从她身上下来，伸手去扒万俟羽的衣领，担忧道：“我差点忘了，万俟姐姐你还受伤呢，赶紧让我看看。”

万俟羽按住搭在自己衣领上的小手，苍白的面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用了，小伤。”她身上应该还有妖化后留下的痕迹，怕是会吓着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莫双双不知万俟羽心中思量，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小大人一般，双手插腰，语重心长道：“有病就要治，讳疾忌医要不得！”

万俟羽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咳嗽一声道：“真的不用。”

莫双双这个时候反倒聪明了，绷着小脸道：“你不要以为我笨就骗我。刚才我抱万俟姐姐的时候，碰到你的伤口了，不是吗？”

“有时候，伤口放在那里不去管它，不仅好不了，反而会更加严重。”

“所以万俟姐姐，你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

莫双双小脸严肃，头顶沐浴着暖黄的日光，连小脸上的茸毛都染上了金灿灿的色彩，看着特别暖烘烘，又软乎乎的，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摸。

万俟羽察觉到心中生出这股古怪的想法，连忙将这心思摁回去。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搁在膝上的手指，嗓音浅淡道：“你这一番话，又是谁告诉你的？”

莫双双愣了一秒，放下手，眨了眨眼睛：“是我大姐告诉我的，我觉得说得特别有道理，就记住了。”

她忽然哎了一声，重新插着小腰，目光炯炯盯着她脖颈，气势汹汹：“不要转移话题！万俟姐姐，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万俟羽现在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领口露出的脖颈白皙而细长。在莫双双的视线下，她不自觉伸出细白的手指拉了拉领子，低低道：“真的不用。”

本以为莫双双好打发的很，可万俟羽发现，在这个事情上，莫双双十分执着。

执着到万俟羽都拗不过她，只好脱衣给她看伤。

莫双双替万俟羽脱掉里衣，原本动作还很利落，等看到万俟羽白皙肌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登时呆住。

这些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对方的肌肤太过白皙细腻，显得这些伤痕特别狰狞可怕。

莫双双怔怔瞧着，一时都忘记了呼吸。

从后背到前面，最严重的是胸口上的一道伤疤。

那是一条约三寸长的伤口，几乎贯穿整个左胸。虽然是成年旧伤，但也可以想象出当时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

万俟羽并不在意，反倒因为身体没有留下妖化的痕迹而松了口气。抬眼时，却看见莫双双盯着她的胸口，紧紧蹙着眉毛。

万俟羽沉默片刻，偏开视线，自嘲道：“很丑吧，别看。”

她怎么忘了，就算没有化妖的痕迹，一般女孩也无法忍受这些丑陋的疤痕。

胸口忽然发痒，是柔软而温暖的指腹在她胸口轻柔摩挲。万俟羽下意识伸手拽住对方纤细的手腕，对上了莫双双微红的双眼。

“很疼吧？”莫双双眼眶泛红，眼泪汪汪，想着那个时候的万俟姐姐该有多难受啊。会不会像她一样，疼得在地上打滚？

不对不对，这么大的伤口，连滚也不能打了。如果是她，肯定都疼得动不了了。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那道伤口好像在她自己心口上，疼得她蹙起眉毛：“一定很疼，如果那个时候我认识万俟姐姐就好了，我知道怎么处理伤口，可以让万俟姐姐不那么疼。”

万俟羽心中一暖，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柔声道：“不疼，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真的？”莫双双歪着脑袋盯着她，不是很信。这么大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呢？

万俟羽含笑揉揉她的脑袋，眼睫低垂：“早就不疼了。”

莫双双看看她的胸口，又瞄了瞄她的表情，点点头，又摇摇头。

骗人，说什么早就不疼了，看来还是疼的。不过这一切早就已经过去，再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

莫双双深吸一口气，绷住表情，从乾坤袋中拿出药膏轻轻地摸了摸万俟羽的脑袋道：“我先给你处理伤口，要是痛的话，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万俟羽哭笑不得，她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摸了脑袋，听到对方这些话，心思更是复杂难言。有好笑，更有感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安慰她，让她难受不要忍着。可作为万俟家族的长女，哪里有这么简单……

万俟羽盯着女孩稚嫩而认真的小脸，只觉整颗心都浸在暖呼呼的热水中，让她眸中的神色也跟着柔软下来。

“哭出来会舒服一点吗？”她喃喃着，轻轻摩挲自己的手指，低声道，“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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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