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章的常住地宴园,是一座中式园林。
位于的市区内,闹中取静,周围没有高楼大厦,附近温度都要低一点。占地面积不小,据说是某位世家贵族的别院,刚到陆予章手中时破败不堪,花费大功夫才修复成如今的样子。
夏忱久有耳闻,也是第一次来。
孙管家在前方带路,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在间屋子面前停下来,房门是仿古的,上面还有四君子的雕花。
“这里面是书房,陆先生就在里面。”对夏忱说完,又敲了敲门,对门内说:“陆先生,夏小姐到了。”
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夏忱礼貌道谢,目送孙管家离开。
“陆老师,打扰了。”
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才进屋。
书房很宽敞,一张大桌子,三排中式书架,上面放这些花瓶器具,两张老式椅子,几组矮几植物的组合,整体棕色调,古香古色。
陆予章穿着套白色新中式,直立着,手拿毛笔,夏忱进来也没抬头,盯着笔下。
“坐会,等我一下。”
“陆老师,您慢慢画,我不急的。”
心里还是很着急的,想早点拿到东西,只是不想表现过于急切,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陆予章没再说话,期间孙管家还上了茶水。
夏忱没喝,吹了吹茶水,放下杯子,不轻不重地磕出一声脆响,陆予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全沉浸在画画中,干脆来到陆予章的桌前。
寥寥几笔勾勒出山川河流,气势初具。
一下被画面抓住,紧盯着陆予章笔下,他却横插一笔,破坏掉画面的整体和谐。
“欸!”
夏忱实在没忍住出声,无法容忍美好的事物被毁掉。
陆予章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更大胆,又添补上类似的几笔,画面早就不复最早的一泻千里。
夏忱咬着唇,心情不太好,一方面心疼这幅画,另外一方面陆予章没有搭理。
“太顺的东西,留不住人。”
陆予章洒下最后一笔。
最终的画面,山峰崎岖,多了些凌厉的危险感,更加气势磅礴。
“……”
夏忱却觉得不如前版,她对画面的和谐追求到极致,会精准地控制每一处落笔点,从来不会像陆予章这样刷刷两笔,不想再次被陆予章评价作画,转移开话题。
“陆老师,这画真好看,不愧是大师,和您比起来我还是差太远了!”
并附赠一些虚伪的社交说辞,真情实意夸一个说她画得不好的人是做不到的。
“好看?”
“当然!”
夏忱勾起狐狸眼,装作崇拜的样子。
“如果只停留在好看,那它也只是一幅装饰画。”
“装饰画也不错。”
夏忱随口应付,觉得陆予章在点自己。
真是恼人!
她想说,世界上人这么多,有各种各样的画风也正常,为什么非要针对自己。但碍于陆予章的身份,最后什么都没说。
陆予章的语气没有波澜,好像只是在聊天,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放下画笔,眼睛一扫,屋内陈设尽收眼底。
“怎么就你一人?”
“阿临突然有其他事。”
夏忱能屈能伸,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重新露出笑容,顺着陆予章的话说:“但是想到和您有约,我还是过来了。”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遵循约定?”
“啊。”
没想到陆予章会提起这件事,顾临应该有和陆予章说过的她之前没来的原因,再次解释:“上次不是故意不来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您别介意。”
并先一步问:“陆老师,是有什么要给我?”
“这么着急?”
陆予章不紧不慢收拾桌子,让桌面空出大半,才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木匣子放上去。木匣子又大又扁,尺寸和一些热门画布尺寸差不多,用来放画非常合适。
“前段时间梅雨季,整理书架,翻出这个,里面应该是画,我没看过。”
“!”
夏忱激动得说不出话。
认出这个木匣,没见到时想不起来,一见到就想起夏白玙使用的场景。
白皙的手指覆在木匣上轻触,充满依恋,仿佛夏白玙就在面前。
木匣的材质不错,手感温润,被保管得不错,没有**和发霉,十几年前的东西,纹理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清晰,像是蒙上一层灰,模模糊糊的。
“怎么会在陆老师您这?我还以为丢了。”
“偶然所得。”
夏忱注意到陆予章不愿意详谈,没有追问,反正东西到自己手中。
“这个锁?”
匣子上挂着把银色小锁,锁上却是有点锈迹。
“一直有锁,我没有钥匙。”
“哦!那我回去找人开锁。”
她没太在意,银色小锁看起来不精密,打开不会太困难。想拿起木匣看看,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抓住。
“!?”
手掌修长有力度,带着手腕往后退,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放开。夏忱缩回手,陆予章的手心很烫,上面还带着点温度,疑惑地看向陆予章。
“这里很尖锐,小心点。”
陆予章点了点一个角。
木匣的几个角被合金包住,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其中一个角翘出锋利的边边,金属的颜色和匣子一致,不容易被看到。如果按刚才的轨道拿起木匣子,大概率是被划破手的。
“原来是这样!”
夏忱重新抱起,这次小心很多,嘴上还奉承:“多亏陆老师提醒,不然我肯定会被扎到。”
“老物件总是需要各种保养。”
陆予章从旁边的小隔间里拿出一个工具箱,几下功夫就把卷角按下去,还顺便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合页都松了,要不要干脆把锁卸下来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我还是拿回家看吧。”
夏忱紧张地上前一步。
随时准备抢回来,生怕陆予章硬要打开。一方面是不想在陆予章面前打开匣子,另一方面也是想回家享受这份喜悦,不愿和其他人分享。
“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陆予章错开手中的木匣,让夏忱不容易拿到,不动声色往旁边度了半步,重新拉开距离。
“我只是想凑近看看。”
被点出心中所想的夏忱有点尴尬,也退后一步。
陆予章垂下丹凤眼,拧紧合页:“回去再上一点木蜡油,会鲜艳很多。”
“陆老师您看起来很懂这些,好厉害!”
心底是有意外的,只有一分惊讶硬是被吹出六分,印象中陆予章对外身份一直很高上大,没想到会帮自己修整木匣。
“这有什么。”
陆予章不为所动,视线落在锁扣处,指尖轻轻拨弄小锁,语调带上些难见的慵懒感:“你画油画难道没订过画架画布?”
“都是阿临帮我订的,我不太会这些。”
夏忱故意说得很谦逊。
其实她会,很多油画课的第一节课就是教人打框铺画布,但不喜欢做画布,会容易弄脏衣服,她是画画都不会把颜料弄到衣服上的人,怎么会容忍这个?
就装作笨手笨脚让顾临代劳,经过简单调整不断鼓励,顾临做出来的画布都特别合心意,那更不可能自己去做。
“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陆予章重新把匣子递到夏忱手上。
夏忱小心地捧在手中,仔细检查,嘴上也不停:“没问题!这样就很好!太感谢了!”
她很高兴,想到之后独自打开木匣的场面。
也猜到里面不会有贵重物品,但这可是之前没见过的遗物!
两人气氛轻松,之前的恩恩怨怨都丢到脑后,说出不该和陆予章倾诉的内容:“下周就是我生日,我要生日那天打开这个匣子。”
说出来就后悔了,干嘛和陆予章说这件事?
“20岁生日。”
陆予章没有疑问,语气肯定,就像早就知道。
夏忱很奇怪,转念一想,她和顾临同龄,通过顾临很容易知道年龄。
“对,我和阿临同龄,他就比我早出生半年。”
陆予章默了默,突然说:“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
“还有礼物?是什么?”
夏忱抱着木匣,瞪圆眼睛,向陆予章倾着上半身。
这是真出乎意料,她都没给陆予章发过宴会请帖,对方居然还准备好礼物。
回忆顾临生日收到的礼物,是套有价无市的画具,自己大概也是这种规格吧,画具画材之类,反正以陆予章的财力,不用担心会收到破烂。
心底并没有多期待,但惯会捧场,表演得很期待,狐狸眼亮晶晶的,一直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予章半点口风都不透露。
“希望那天早点到来,我很期待!”
夏忱站直,没问出来,也不纠结。
得到有礼物的许诺,大概率是昂贵的礼物,不邀请陆予章参加生日宴就有点不礼貌了。
“生日那天,也就是周五,我会在白湾酒店举办生日宴,要不要来参加?”
“没其他事就去。”
陆予章翻开行程表,没有直接拒绝。
夏忱还以为陆予章不会对这类宴会感兴趣,思索着怎么安排座位,要不要安排在顾临身边,或者干脆放到老师的一桌。
又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生日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呀。”
夏忱眨着眼神思考。
第一反应是成为像妈妈那样的画家,但问的人是陆予章,就不想这样说,开口是番不痛不痒,平凡无趣的说辞。
“和阿临结婚吧,我们刚好都20岁……”表情憧憬,又补充:“家人朋友都在身边我就满足了。”
“就这样?”
狭长的丹凤眼暗了暗,紧接着说:“时间不早,你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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