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哥，你若想问生意上的事，就别为难清欢了，他那脑子，几日前的事情都不知道还记得不，大哥问我吧，我这段日子天天跟他屁股后记账，将这些事情记得比他还牢呢，绝不会让大哥失望。”

“……”

沈远山手中账本缓缓放下，墨黑眸子盯着眼前的如花笑颜，半晌，一挑唇。

“如此，那就麻烦乔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到清欢和大哥的忙，我很荣幸呢。”

“……”

也不知道几位信没信，反正这场即兴而起的查账就这样落下帷幕。

打着关爱女友幌子的沈清欢将人送到拐角，眼见周边无人，那脸上的感激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小阿颜你真的——太棒了！”

他激动的狠狠拥抱了乔月颜一下，甚至还想来个亲密的脸颊吻。

——当然，被反应过来的乔月颜拒绝掉了。

乱七八糟的将人推搡开，乔月颜压低声音，眼神幽怨。

“老板，请自重，咱俩制定好的合作里可没有这一项啊。”

“嘿，你个小丫头！”

被嫌弃了的沈清欢也不恼，不让亲就不亲，颠颠的揉了揉乔月颜帽子上的兔耳朵，一双呲着的大牙怎么都收不回去，真真是高兴极了。

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刚刚被一句句连着质问的时候，真得觉的肝都是颤的。

满脑子都是谎言即将被戳穿的惊慌。

虽然他自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毕竟就算被戳穿了又如何呢？

他哥依旧是他哥，他沈清欢也依旧是沈家二少爷，在他哥的庇佑下，他的后半生依旧是坐享富贵，吃穿不愁。

这正是他从小到大的追求啊！

可理是这个理，他却过不了他妈那关。

一旦被他哥发现他的造假，后续再传回他妈耳朵里，那他妈想着让他分生意的打算落空，失了颜面，就必定会在他身上找回……

想想后续的责骂，抱怨，一哭二闹三上吊，沈清欢真的是本来三分的惊慌都被扩大成八分。

他是真的好慌啊！

说句矫情的，在他那样惊慌的状态下出现，并成功揽过责任救下他的乔月颜，在此时此刻的他眼中，那简直浑身都散发着光辉。

圣母的光辉，耀眼的嘞！

他乐的嘎嘎太碍眼，做为一个刚刚被坑的打工人，乔月颜看不得他如此开心，于是沉默两秒，乔月颜一眯眼，扯唇，用36度温度的嘴，说出来了和今日天气同样冰寒的话。

“别乐了，我看你哥压根就没相信我的话。”

呃？

沈清欢的快乐戛然而止，大牙收起，惊恐瞪眼。

“啥？你说啥？！”

乔月颜神色不变，解释的声音又低又稳；

“我那些话本就是临时拼凑，漏洞百出，再说了，你哥和你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德性？无非就是看我这个外人在场，不想给你难堪罢了。”

满心以为骗过去的沈清欢；“……”眼睛瞪得更大。

铁石心肠的乔月颜继续开口；

“想来你哥后面有两个选择，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你，随你折腾。要么刨根究底，当面戳穿——”

面色已经完全呆滞住的沈清欢僵硬眨眼；

“怎，怎么戳穿……”

乔月颜直视着他，心中恶意狞笑，面上却满是怜惜。

“那就简单极了，他甚至都不用再这样面对面提问，只用在这地儿待上几日，为了保证花色不过时，通常铺子里的绸缎隔七八日就要进一批，上一批已经五六天了，按常理，你这个老板这两日就要与供货商面谈，去看质量，谈价格……”

她语调悠悠，满目怜惜，说到最后，甚至还伸手在沈清欢脑袋上安抚的摸了摸，然后一字一句说出无情话语。

“只要他派出一人跟着你谈生意，那一切的一切就会真相大白，这可比面对面问你靠谱多了。”

沈清欢；“……”

一瞬萎靡，再不见刚刚呲着大牙意气风发的快乐模样。

而直接造成这副惨样的乔月颜毫无愧疚，甚至还充当人生导师帮忙出主意。

“像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唉！也就只有唯一的办法了。”

沈清欢瞪着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看她，僵硬麻木。

乔月颜这会儿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个儿一人说的痛快。

“这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亲爱的老板，你若不想被那么快戳穿，那就只能趁这几日抱佛脚，迅速学习下谈判知识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又爱怜的拍了拍沈清欢的肩膀。

“感谢我吧，还好我平时有记录心得的习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可算是派上用场了，想来，只要老板你逐字逐句的看，用脑学习，用心感受，短短两日，一定会让你受益匪浅。”

“……多厚？”

“放心！心得能有多厚？不过就是少少二三十页，只要老板你平心静气，那两天两夜你一定能钻研透，一定可以……”

沈清欢；“……”

死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皮一下很开心的乔月颜春风满面，和与她并肩而来，却萎靡的臭臭的老板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等老板怏怏抱着本子离开后，铺子里的俩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共同凑到乔月颜跟前，探听八卦。

这倒不是她们觊觎老板，而是……她们八卦啊！

这往日见到老板虽不多，但这位大少爷几乎每次都跟花蝴蝶似的，那头油抹的，小脸擦的，香水喷的。

哪有如今日这般颓废的？

嗷嗷，这一看就是个大八卦啊，大八卦！

两个小姑娘兴奋的眼睛放光，但奈何……打听不出来。

乔月颜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姑娘，像这种和同事唠嗑时，将老板**背地讲说的事，她要真干，那可就真是自找麻烦了。

于是，面对俩姑娘的目光灼灼，乔月颜微微一笑，然后毫无技巧的，特别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我亲爱的两位姑娘，别管什么八卦不八卦了，人家有钱公子哥的烦恼都比咱们高档几倍，咱们身为打工人，还是赶紧将手头上的柜台擦干净吧，别等下一波客人来了损失提成……”

看着俩姑娘兴奋的神色变颓，又怏怏不乐的回到位置上忙活，乔月颜摸了摸自己帽上的兔子耳朵，满意的转身回到隔间。

她知道她的话题转移生硬，但谁在乎呢？

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那明确的态度。

——她不想说。

所以，别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三天后。

这三天的时间乔月颜一心扑在沈家上，一边每日在沈家大哥面前露脸，不负兼职，一边又操心她家冤种老板的进步，时时都要打着想念的幌子，过去瞅瞅对方有没有仔细研读，瞧的不顺，还得帮忙分析剖解，忙完这些，最后还得回到铺子里清理账册，照看生意……

那真是恨不得将一个人掰成八瓣，劳心劳力又劳身，短短几日，小脸上的光泽都操心没了。

然而，尽管如此，生意上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虽说乔月颜深知她家老板尿性，对能够欺瞒过他这个一看就很厉害的大哥不抱希望，但，努力过，坚持过，如今到了被发现的点，心情一时还真有些唏嘘。

铺子隔间里

轻叹一口气，乔月颜抬手拍拍面前丧眉耷眼的沈清欢，意思意思的安慰着。

“没事儿，不怕，不就是被发现了吗？反正咱们生意没赔，还赚了不少，他没地儿挑你刺的，没事没事。”

“唉——！”

长长一声叹，那其中包含的难受惆怅，一时触动了乔月颜的良心，于是她将手上账本一合，收回一心二用的散漫，面上表情真诚许多，犹豫半晌，最终一咬牙，决定大出血。

“还是心情不好？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记得你喜欢吃醉仙楼的烤鸭是吧？要不我给你买去？要半只还是一只？要不再加点酒……”

醉仙楼的烤鸭，不说在这片儿，就是整个雍城，都是响当当的有名。

一来，它好吃，听说做烤鸭的厨子是以前宫里御厨的后代，是真是假不可考究，当然，从里头出来的鸭子，确实是口味极好，外焦里嫩，口齿留香。

二来嘛，它贵。

这市井里的烤鸭，顶了天也就一个大洋，醉仙楼的呢？

贵八倍。

整整八块大洋啊！

跟坑傻子似的。

要乔月颜来说，有外面物美价廉的烤鸭在前，那就是醉仙楼的烤鸭镶了金边，她也不可能多瞅一眼。

就这种差八倍的性价比，她但凡动一下心思都得抽自己。

她不配。

可如今，看着一向呲牙傻乐的沈清欢颓成这样……唉，怪可怜的。

“吃不吃？真吃的话我就买去。”

说着话，她屁股已经离开凳子，眼看就要真的出门。

而直到这时，一直趴在桌上满身颓废的沈清欢才终于抬头，大大的眼睛向上瞅着乔月颜，莫名有几分脆弱。

“真要给我买啊？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吃那个是冤大头吗？”

“嘿，千金难买你乐意，喜欢就成。”

听见这话，沈清欢眼睛里闪过一抹感动，然后——

“小阿颜，你对我真好，但是我有一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你，刚刚我来的时候，我哥让我告诉你，让你找他，如今，应该有半小时了……”

乔月颜；“……？”

她脚下的步伐瞬间停住，然后仿若电影慢动作的缓缓扭头；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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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和我的孽障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