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闭上眼拉起被子，准备一觉睡到天明。

过了一会儿。

身后的薄被被人掀开，方平很困，碍于对方是金主，往里挪了一点点。

恍惚间，听到抽泣声。

方平：“……”

别吓他。

这间屋子，不干净么？

确实有点不干净。他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很多场景，面红耳赤，不过，因为很黑暗，也看不清。

静下心来，这次清晰地听到抽鼻子的声音。

很轻，很轻，听起来，还有点可怜。

方平脑补出一只弱小的、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在漆黑的大雨夜红着眼圈抽泣。

忽地，他意识到了什么。

方平：“……”

不可能……不可能吧！

“衍？”

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衍”从后头搂住方平的腰，虚虚地抓着他的手，头似乎靠在了方平颈窝，方平能感受到一点点湿润与对方呼吸的温度。

他吞咽了下，心都快化了。

真有点像小动物。

[感觉有点搞笑hhh]

[他是不是舍不得秘书啊，俩人应该是好朋友]

[大佬没有传言那么可怕，反而挺可爱哈哈哈]

[主播一定要把秘书驱逐出S市么，呜呜呜]

方平否认，当然不是了，恶毒任务要求他向金主说秘书坏话而已，驱逐什么的，随口胡诌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平失笑，剧情里，金主发现自己的小情人讨厌秘书后，开始折磨并抛弃。因为……金主也是万人迷秘书的爱慕者。

所以他才说了那些话，向金主表明自己对秘书的“厌恶”，以此达到下线目的。

现在看来似乎用力过猛，居然把金主都搞哭了。

方平有点无语，他胡说的话根本不可能实现，可是“衍”怎么这么软，真的能狠心把他抛弃么？

到头来不会变成他抛弃金主吧！

【……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哈]

[笑死]

[真的很软吗（狗头）]

[主播你还是抛弃这个金主，得找一个硬气一点的（狗头）]

[嘿嘿嘿……确实……]

方平：“……”

“衍”性格孤僻，不敢露脸，不敢说话。虽然很有钱，但骨子里似乎是个怯懦的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发抖。

而钟璃则不同，美丽得耀眼，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永远淡漠疏离、居高临下。

这么一看，两人还挺互补。

虽然他们没能像剧情里那般成为恋人，但做朋友的话，也是不错的。

“钟璃是个好人。”方平慢慢道，“但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那通电话是导火线，但钟璃平日里也过分拼命，所以才会如此脆弱。方平想起来以前有一次，他还给很晚没吃饭的秘书去送饭。也不知道对方吃了没。

他感到很无奈，也无能为力。

毕竟他只是一个恶毒炮灰社畜，哪有本事去管万人迷主角的死活！

想得太入迷，不知何时已经被“衍”翻身吻上，折起腿。

越想越气！

这个“衍”也真不够意思，朋友都生命垂危了，居然电话都打不通。

只有在和他……的时候才靠谱，其他时候压根不知道跑哪去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又……

只能紧紧箍住男人的方平气得想吐血，怀疑“衍”是靠做那种事情存活的精怪。

……

终于风平浪静。

方平躲开了“衍”的吻，然后被“衍”恼怒掰过来，恶狠狠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方平：“……”说不定“衍”和钟璃是亲兄弟，俩人行为模式怪像的。

“我们结束吧。”方平干脆道。

搂着方平的“衍”没忍住想再亲亲对方的耳垂，忽然听到这句话，一僵。

“对不起……今天做的太多了。”“衍”声音很轻，很哑。

方平：“不是。”

和那种事情没关系啊！

“是我的问题。”方平坦白。

“我……有喜欢的人了。”

方平平淡道：“合同上说，只要有喜欢的人，就可以终止。”

虽然那份合同很不堪入目，但看到这句话时，他着实心动，作为金主，“衍”是个好人。

原本充斥令人耳红声音与味道的房间，霎时间，安静得可怕。

方平敲了敲系统。

“金主任务结束了么？”

【检测中……预计七个工作日后出结果……】

【如需在一小时内得到结果，请支付一亿积分。（可预支）】

方平：“……”

想抢钱就直说！

颈窝好像……湿了。

“衍”哭了。又哭了。

难评，搞得好像他才是渣金主，而“衍”是被抛弃的、寄人篱下的小情人。

怎么办？

他现在腿还是软的，腰还是疼的，该哭的是他吧？！

方平欲哭无泪。

[边哭边干活别有一番风味]

[主播你在等什么，赶紧拉他起来干活]

[是啊，赶紧打个分手炮]

[全程录像，发给我们好好审判！]

方平：“……”

他坐起身，“衍”也跟着坐起，方平轻轻拉住对方冰凉修长的手，嗅到他身上的冷香。

不怪他，“衍”和钟璃的某些地方太像，所以在那个时候……才会浮现出美人秘书的面孔。

方平有点心虚，也有些心疼，打算花点时间温柔哄哄“衍”。

“我不喜欢爱哭的男人。”方平冷声说。

[渣男（怒）]

手松开，身旁传来细碎摩擦声，是“衍”在慌忙拭泪。他伸手想再牵住方平，可什么都没摸到。

身上被胡乱试探，方平能感觉到对方很慌张。

他憋坏道：“不开灯么？开灯就看得清楚了。”

可能真的太慌乱，“衍”已经摸到了床头的手机，差一点点，亮起手机屏幕。他紧急刹车放下手机，心想差点就上当了。

“衍”很快平复心情，伸手想直接搂住方平。可，可他的手划过虚空，什么都触碰不到。

“衍”一片茫然。

然后。

听到了呜咽与擦眼泪的声音。不仅如此，还掉落了好些完善恶毒人设的积分。

方平：“……”

他只是想逗逗“衍”，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他没想到大佬攻这么容易破碎啊！

“别，别哭了。”方平感觉自己真坏！他很后悔，“衍，对不起……”

话还未说完，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暗会放大一切。

周遭充斥着“衍”的气息，方平稍稍动一下，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胸肌，他脸发烫，想着身前的男人刚刚光着身子留着泪找他的情景，既好哭又好笑。

方平只能摸黑. 帮“衍”套上睡衣，艰难穿上后，“衍”顺势搂住方平的腰，将方平框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有一个人没坐稳，就会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唇。

夜里，万籁俱寂，只有气息在交织。

周遭温度逐渐攀升，方平脸愈来愈烫。似乎……似乎两人的唇已在不经意间轻轻碰到，宛若有吸力的海绵般柔软内陷。

吞咽声清晰至极。

方平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虽然睁开或闭上没什么区别——微微张唇，被对方的唇紧紧裹挟，吮吸。

触电般方平战栗了一瞬，他忍住密密麻麻的羞耻，任由“衍”胡作非为。

好……深的吻。

方平的心也被搅成一团。

他应该推开的，可……不想推开，在他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和“衍”一样，无比沉浸在这个忘我、纠缠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暧昧至极的……吻中。

一想到对方还挂着眼泪，方平脸更烫。

不知何时，两人才拉开一点点距离。方平听到“衍”在他额前的呼吸声，而他更难堪，上气不接下气。

方平脸很红。接吻都接成这样，怪不得自己只能做炮灰，人家是攻一。

歇息了一会儿，方平咬唇。

只要……只要微微抬一点点头，就，就又亲上了。

同理，只要“衍”微微低一点点头……

不知是谁先主动，也许是“衍”，也许是方平，也许是两人心有灵犀，短暂一秒停滞一瞬后，一触即发绽放了一个轻柔甜蜜的……吻。

太温柔了……

这是一个绵长柔软的吻，两人不断互相包裹、试探，宛若两片云朵软绵绵交织纠缠……淅淅沥沥落下温柔的雨。

方平紧紧贴在“衍”的胸膛，感受对方心脏的跳动。

他知道，自己的心也怦怦直跳。

“我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么。”

方平探起头亲吻了对方的面颊。

浑身发烫，羞耻又激动。

“是……你。”

“所以……我们结束那个荒唐的金主关系吧。”

方平如释重负。

寂静的夜。

“衍”，不，是钟璃。他一言不敢发，心情复杂到极点。

怎么办。

喜欢的人……告白了。可，可马甲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他忽然意识到——

“你搞错了一件事。”“衍”声线低哑朦胧，有一点点冷。“合同，只有我说的才算。”

“想毁约？做梦。”

方平瞳孔猛缩。低估攻一了。

“还有。不可以喜欢任何人。”“衍”无情命令，“曾经喜欢也不可以！”

他差点忘记，方平喜欢的人太多了！凡是有一点点钱权的，全部都爱！

这也是钟璃造了“衍”马甲的原因。

他要让方平在“衍”身上吃点苦头，意识到“钟璃”才是最好的选择！

方平：“……”

如果金主不边掉眼泪边说话的话。

可能会更有威慑力。

接过方平同情地递出的纸巾的“衍”：“……”

“没有撒谎。”方平说。

“我喜欢你。”他摸了摸鼻子，“虽然你是个没有脸，且间歇性哑巴的人。”

[你这个表白是想笑鼠我么hhh]

[尊嘟假嘟，我信了，主播喜欢我（脸红）]

[网友们太抽象了]

[大家会脑补谁的脸，弱弱举手，我一直按的是美人秘书的脸……谁让他颜值top]

方平放心了，不是他一个人会想到美人秘书嘛。

所以他和秘书间还是可以维持纯洁的友谊的。

[哈哈哈哈你真的，哭死]

[坚持不懈和对头做朋友]

[我支持]

[真的吗（警惕）不是要利用我们老婆吧（叉腰）]

方平没吭声，赶紧关上直播间，因为……

因为又要接吻了。

余光秒到手机亮起的屏幕。

旅游团建……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与美人秘书敞开心扉。也许……他们可以合作。

“衍”不满意方平的走神，轻轻咬他的下唇。

方平：“……”

他欲哭无泪，自己竟然用手机屏幕亮起的时间去乱想，而不是偷看“衍”的长相！

手机屏幕又亮起。

是……主治医生的电话。

方平心情复杂，这就是万人迷的光环么。

他轻轻拍了拍“衍”的背，“衍”不情不愿推后，看着方平接电话。

“……最近空么。”这是医生的私人号。说为了方便联系而留的，“明天晚上……一起喝一杯？”对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

“千万别误会！不，不是想约会，是讨论你老婆的病情。”

方平：“……”

“我可以解释。”方平尴尬地对“衍”说。

然后。

方平不是很想解释。

反正只是任务世界，一个当老婆，一个当老公……无所谓吧。

他摸了摸鼻子，网友们好像说的对，他好像确实有点做渣男的潜质。

方平抱了抱“衍”。

“老婆是你才对……”

动不动就哭鼻子。

“衍”喉结滚动。

“老公待定。”

“衍”：“……”为什么还有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