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寅时了。”天还未亮,莲雅提着一扇八方宫灯走了进来,在林筱月耳边呼唤。
林筱月并不想起床,但是莲雅一直孜孜不倦地喊着自己,恼怒地掀开被子,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压:“莲雅,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早起身的?”
她昨晚为了尽快熟悉玄晟国的一切大小事物,很晚才休息,现在的她真的是非常困,要是只是一点小事的话,说什么她都要惩罚一下莲雅才行。
“娘娘,今天卯时要上朝了。“莲雅并不惧怕林筱月,身为太后的贴身宫女,太后至多只会口头说说她,并不会真的迁怒于她的。
林筱月迷蒙着一双眼睛,木木地看着莲雅:“上朝就上朝,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说着,林筱月就倒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困死她了。
莲雅哭笑不得地解释:“娘娘,您忘了,您现在是要垂帘听政的,可不能再赖床了。”
垂帘听政?那是什么鬼!
困得迷迷糊糊的林筱月脑子就像浆糊一样,根本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很困,谁来也不能吵她睡觉。
然而,最后林筱月还是莲雅从被窝给拉了出来,就算起来了,也是迷瞪着一双眼睛,像个木头一样,任由莲雅和其他宫女给自己梳洗打扮,换衣裳。
林筱月换上了端庄华丽的大红色曳地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只仙鹤,额戴牡丹花钿,头戴金色凤冠,还有各种华丽的珠钗步摇,腰佩白玉之环。
林筱月站在铜镜前面,徐徐转了一圈,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样的她简直美得不似真人,端庄高贵。
吃过早饭之后,由华丽庄严的仪仗队护卫着,一起前往宣政殿。
林筱月睡眼迷蒙,坐在八人抬的步撵上,昏昏欲睡,直到莲雅在自己耳边提醒,林筱月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林筱月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才端正了仪表,缓缓走进宣政殿,坐于帘子的后面。
小皇帝端木云溪也已经坐在自己的前面了,只是头颅点点,照样是困得不行。
林筱月感叹,这古人上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单是起床这一项,就已经够累了,接下来还要开大半天的会议,啊,这个垂帘听政的活真不好干啊。
林筱月坐下之后,鸿胪寺唱入班,文武百官分作两班,齐头步入官道,行三叩九拜之礼,立于大殿的两侧。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林筱月扶额,鸭梨山大啊,她第一次当太后,第一次垂帘听政,业务不熟啊。
秉承着多说多错,林筱月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都是直接点头直接应承。
“臣有本启奏。”就在林筱月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温文儒雅的大叔走出了队列。
林筱月打了一个激灵,这不是她这具身体的便宜爹吗?
端木云溪眼中慌乱了一瞬,但是很快,在郁涟的安抚眼神下逐渐冷静了下来:“丞相,何事还需您老操心?”
“臣听闻,最近吏部尚书之子走鸡斗马,寻衅生事,当街打死百姓,进了刑部趾高气扬,言父为尚书,恐吓官员释放其,否则将会诉其父,责罚刑部众官员。“
林君诚徐徐道来,不远处的吏部尚书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出列,像是得了老寒腿一样跪了下去:“臣有罪,未能教导好犬子,还请娘娘和陛下网开一面,饶了犬子这一次吧。”
“你既知身份,为何还任由令郎罔顾王法,世人皆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还要替令郎辩解?依臣看,韩玎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吏部尚书韩凯乐教子无方,当降一级。“林君诚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韩凯乐。
听得这话,韩凯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丞相这话一出,已经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其他人或嘲讽,或同情地看着韩凯乐,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韩凯乐说话。
林筱月看向端木云溪:“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韩凯乐?”
问题先抛向端木云溪吧,反正是要培养他,这种时候当然是要靠他了。
不过这件事基本已经定下了,端木云溪不忍地躲开了韩凯乐求救的目光,交叠在腹部的双手骨节分明,瘦削不已,可以看到微微隆起的青筋。
“母后以为呢?”端木云溪并不敢自己做决定,如果说错了,说不定还会受到林筱月的一顿毒打。
林筱月沉默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端木云溪。
端木云溪以为林筱月不满意,吓得一哆嗦:“儿臣绝对没有忤逆母后的意思。”
林筱月无奈,还是慢慢调教吧。
林筱月透过金色珠帘,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韩凯乐无法胜任吏部尚书一职,那么就按丞相所说的办。”
“陛下英明。”林君诚微微一笑,并没有退下:“娘娘,陛下,这空出的吏部尚书,臣举荐吏部左侍郎褚红英,为人恪尽职守,才华横溢。“
林筱月往下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二十五左右的青年露出一个微笑来,那应该就是褚红英吧?
这个褚红英应该是林君诚的人,把原来的吏部尚书拉下来,推举自己的人上位,打得一手算盘。
不过无论是维持原主的人设,还是为了小皇帝将来,林筱月并不打算任由林君诚牵着走。
林筱月淡然地往下看去,林君诚非常坦然,并不在意林筱月的审视。
“此事兹事体大,改日再议。众卿,还有何事启奏?”林筱月目光扫视着下方,心里则是催促着快点结束,她好回去睡回笼觉。
话落,林君诚从容地退了下去,此事他知道不能太急。
督查院的御史按例弹劾其他行为不端,或者贪污王法的官员,林筱月听得头都大了,也不知道原主是如何井井有条地处理这些政事的。
旁边的端木云溪就像个木头一样,万事不出头,有事直接母后,堪称傀儡皇帝的典范啊。
好不容易下了朝,林筱月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了慈宁宫,无力地摊在床上,啊啊啊,好累啊,简直比上班还累。
“娘娘,这是这几日的奏疏。”莲雅带着四名太监走了进来,行了一个叉手礼。
林筱月猛地坐起来,端正自己的姿势,目光扫过去,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天啊,这么多奏疏,她什么时候才能批阅完?
这当太后不容易,当垂帘听政的太后更不容易。
“放下吧。”林筱月看向莲雅:“莲雅,让陛下过来一趟。”
莲雅身后的四个太监恭敬地高举着托盘,把上面的奏折放置书桌上摆放好。
“是。”莲雅应道,带着几名太监鱼贯地退了出去。
林筱月好奇地到书桌那里,随手翻开一本奏疏,看着上面长篇大论的文言文,顿时脑袋更疼了。
不行,等下次早朝的时候,她一定得让这些老古董把奏折写得直白一点,白话一点,有效率一点,否则光是理解她就浪费大部分时间了。
幸好这些奏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林筱月基本都是同意的。
没过多久,端木云溪就乖巧地跟在莲雅身后,垂手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莲雅让到一旁,端木云溪恭敬地跪下叩首。
林筱月放下手里的奏疏,抬眸看向他:“知道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儿臣不知。”端木云溪的声音终于比之前大了那么一点了,林筱月心怀宽慰,这可怜孩子真是太难教了。
林筱月板着一张脸:“本宫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端木云溪抿了抿嘴,他现在只有一个老师教导,然而这个老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其实并没有学到什么。
这其实也是原主和林君诚的意思,他们不需要一个勤勉,能力强的皇帝,只需要皇帝好好听话就好。
“老师今天请假了。”端木云溪回道。
林筱月蹙眉:“昨天请假,今天也请假,这老师不要也罢,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要来也只是误人子弟而已。”
“老师家的儿子生病了,需要回去照顾。”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个老师了,要是再赶走,那他真的再也接触不到任何知识了,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本宫且问你,一旬他会教你几天?”林筱月可不会任由一个吊儿郎当的人担任帝王的老师。
端木云溪有些害怕地望着林筱月,眼神闪躲。
林筱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到底多少天?”
“两天。”端木云溪抖了一下,惊惧地望着林筱月。
林筱月心里不由冒火,十天只有两天教导小皇帝,这老师看来也不用干了。
“莲雅。”林筱月朝门外喊了一声,莲雅很快就走了进来:“娘娘,有何事吩咐?”
“教导小皇帝的是哪位官员?如此大牌?”林筱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负责任的老师,简直气死人了。
莲雅回道:“是少师耿察大人。”
“派人告诉他,耿察玩忽职守,疏悉礼仪,懈怠不工,不思敬仪。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在担任少师了,贬为国子监司业,正六品。”
林筱月拿起一份懿旨,右手执起毛笔,书写这次的贬谪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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