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能空手去,林知屿顺路买了一袋苹果。
他到的时候江奶奶刚做完肾透析,疼得已经睡了过去。江逾白雇来的护工在床位整理东西,他和对方说自己是江奶奶的远房侄子,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代父母过来看看。
护工一开始并不相信他的话,甚至把他当成了电诈团伙派来打探军情的前锋。
林知屿无奈地放下苹果,轻声说道:“不信也没事儿,我就是顺道过来看一下,马上就走。”
他的语气温和真诚,不像作伪。
护工瞧他模样干净,言行也不像是图谋不轨的样子,面色稍霁,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世道怪事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江奶奶常念叨亲戚,可从来没有提起过侄子。”
林知屿不急不躁,微微笑了笑:“我也算头回上门,老人家这一场病,我爸妈都牵挂着呢。”
“逾白在外打拼不容易,我这不,连电话都不敢给他打,就怕他知道了还要放下工作赶过来。”
护工听着他的话,见他没有打探什么,也没有急着往钱上拐,真相信了他确实不是有所图谋的,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低声说道:“江奶奶和江先生都是心善的。老人家时常念着,担心他忙得顾不上自己,上午还在问我,江先生是不是又出差了,有没有休息的时间。”
说着,她叹了口气:“可怜她这一病,江先生尽心尽力,我之前一问,才知道江先生甚至还没我儿子大……难咯。”
林知屿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地盯着挂在床沿的被角看。
原书中,江奶奶病危时,医院和护工都给江逾白打了好几通电话,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他。
因为那个时候,被林家抛弃、被全网唾骂的原主深陷魔障,不惜□□江逾白。他让人没收江逾白的手机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也听到了江逾白歇斯底里的吼——
如果不是奶奶出了事,医院和护工不可能会这么着急的联络他。
可是原主无动于衷。
不过这一次,这场悲剧应该可以避免吧。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护工见他垂头不语,叹道:“老人家醒着时可爱念叨,您若是有时间,不妨多过来听听她说话。这人啊,心里想着的可多了。”
林知屿应了一声:“好,那我下回再来,和她多聊聊。”
林知屿正打算走,就看见突然护工猛地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提了音调:“哎,别急!江先生好像来了,你要不再坐一会?”
林知屿闻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慌忙扫向窗外,正好看见江逾白步入大厅的身影,不觉怔忡。
作为原书中的主角受,作者毫不吝惜地用各种溢美之词去描写江逾白的外貌。
说他自带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一颦一笑都令人如沐春风。个子颀长,身姿笔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肤色白皙,脸部轮廓柔和清隽,眉眼间浑然天成的书卷气。细长的眉略显英气,衬得一双眼清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柳叶的形状,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他温柔的目光里。
今天的江逾白穿着简洁素净的风衣,许是怕人认出来,还戴了墨镜和口罩,但也遮不住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林知屿还没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毕竟在看书的时候,他对这位自立自强的主角受还是颇有好感。而他现在穿成了他的加害者,甚至在不久之前还想给他下药把他送上牧绥的床。
林知屿自觉他现在还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江逾白,拔腿就打算跑。
“不了,还是改天吧。我这次没提前通知他,怕他责备我不懂事,就贸然来了医院。”
“您不知道,我小时候暑假在他家寄住过几次,没少被他修理呢。”
护工一听,似乎有些理解:“哎呀,这倒也是。不过江先生那么温吞的一个性子,有人来看江奶奶,他大概只会高兴,不会不欢迎的。”
林知屿盘算着从楼下到病房的时间,深觉自己不能在此多留,不然真该撞上了。
他无暇再作解释,压低声音迅速说道:“那我先走了,奶奶就麻烦您照顾好。”
护工一时没回过神,林知屿已经飞速转身,快步走向走廊深处。
电梯面板的数字正好落在了病房所在的楼层,林知屿吓得赶紧闪身躲进了角落里,打算等江逾白走了之后再偷偷溜出去。
就在他藏好的那一刻,电梯门缓缓打开。江逾白步履款款地走了出来,素色的风衣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曳,皮肤在走廊的暖光灯下白得发亮。
江逾白径直朝着缴费窗口走去,开口时声音清朗温和:“您好,我刚刚在楼下的缴纳住院费,可是上面显示费用已经结清,想麻烦您帮我查查,是什么时候缴纳的费用?”
缴费窗口护士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调出了系统记录。
她瞥了一眼屏幕后说:“的确是今天刚刚缴纳的,我对他有点印象,可能是您其他什么亲戚吧。”
江逾白压在缴费窗台上的手僵硬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是哪个亲戚帮他分担了这笔费用。然而他思索了半天都没得出结论,只能对护士道了声谢,转头走向病房。
护工刚把林知屿送的苹果整理好,就听见江逾白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今天出去买了苹果吗?”
护工闻言,连忙解释:“不是呢,是您的远房小叔送来的,他说代父母来看看江奶奶。”
江逾白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张神色复杂的脸:“他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护工愣了一下,回忆道:“没呢,他说只是顺道来看看,没好意思多打扰。”
江逾白脸上的警惕更重,浅淡的目光扫过苹果袋子。
江奶奶刚生病时,家里能联系的亲戚他都联系过了。若是他们有能力缴纳上奶奶的住院费,又何必等到现在?
“下次再有不认识的人来探望,麻烦您及时通知我。”
“是是,江先生您放心。我也是看他同您差不多大,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江逾白看了床上昏睡的奶奶一眼,给他掖了掖被角,神情稍稍放松。
他的声音低柔了下来,小声说道:“辛苦您了,这袋苹果暂时收起来吧,等奶奶睡醒了再打成泥给她吃。”
但他的视线却穿过了床边的玻璃窗,看向住院楼外的那棵香樟树。
刚刚走出住院大楼的林知屿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扭过头朝上看去。太阳即将落山,楼面的玻璃窗被染上一层红金色,亮得晃眼。
……
牧绥依旧没有回来。
林知屿回到家后洗了个澡,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下周助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注意事项。
这位反派大佬也确实是身残志坚、日理万机,连着两个晚上都不着家,也不知道是不愿意面对他,还是真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这样也很好,没有人能拒绝一个人独享一套大平层的美妙待遇。
除了牧绥的卧室和书房,其他的地方他都能随意进出,阳台上甚至还有一方泳池,要不是现在已经入了秋,天气太凉,林知屿早就放了水蹦下去愉快享受。
守活寡的生活太过美好,甚至有些希望牧绥就这样一直待在外面,别回来了。
可是等他身心舒畅地睡了一觉起来,刚打开手机,微信上就弹出了徐冬冬发来的消息——
【《青鸟》选角导演看了昨天的直播,让你过去试戏。这是试戏剧本,读一下,明早九点,试戏地址是:[定位]】
林知屿:“……”
一大清早看到这种催命符,尤其是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一天的心情都不会好了。
但想起那付不起的八百万违约金,只能既窝囊又敷衍地回道:【收到。】
不过左右是让他过去试戏,而不是像昨天那场直播一样直接签了合同,所以稍微摆烂一点也无所谓。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原著中的林知屿在和牧绥结婚之后,什么活都没干过,不是找江逾白麻烦,就是花天酒地自在潇洒,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没停没歇似的,天天都有新工作?
林知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起床换了身衣服,打车去了A市最大的寺庙。
在上班和上进之间,他选择上香。
遇事不决,求个签再说。
然而没有想到和他抱有同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饶是今天工作日,林知屿好不容易爬了十分钟的台阶到了寺庙外面,看到的却是乌央乌央的人。
男女老少,香火鼎盛。
他挤了半天才挤进了求签处,第一次摇了许久才摇出了一支签,结果连掷三次杯,皆是神明不允。
于是不死心地摇了第二次,手一抖,签全给撂了。
林知屿:?什么意思。
他紧接着摇了第三次,终于掷出了允杯,火急火燎地拿去解了签,得到的签诗上居然写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定睛一看——“月老灵签第1签,上上大吉”。
再定睛一看——“难得良缘,白头偕老”。
什么东西?!
他问的不是自己的命运前途吗,怎么出的是姻缘签?
“小伙子,好签啊,你的命定之人已经出现,月老牵线赐福,就看你有没有主动勇敢地去追求了!”
林知屿愣愣地转头一看,自己刚才跪着的地方现在已经挤满了女大学生,而那尊被他当作土地公的神像旁,站着一对金童玉女的木雕像。
糟糕,认错神了。
林知屿生无可恋地又排了一次队,这回倒是长了个心眼,直接去求问了最好认的观音菩萨。
五分钟后,他拿着“猿猴脱锁,凡事先难后易”的签语,一步一步地晃下台阶,心想上次自己去观音庙求签,问当年能不能涨工资,得到的也是“先难后易”的签语。
结果当然是,一分钱没涨。
林知屿心里郁闷得要命,总觉得这个“难”的意思就是让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吃苦上班。
他漫不经心地走去香炉边,随手拿了几根免费香,打算去烧香拜拜,没注意到地上的蜡油。
于是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控,身体直直朝地上扑去。
这一刻,林知屿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
平地摔,丢人!
等等,摔破相了是不是就不用试戏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重心失衡的失控感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就当他以为自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从身侧探出,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稳稳当当地拉了回来。
林知屿猛地睁开眼,心跳乱成一片。
他诧异地偏过头,撞入了一双冷峻的眼睛里。
纸鱼第一次摇签:土地保佑信徒林知屿求问什么时候躺平
月老:……你认错人了小伙子(不允)(快找别人问去吧哈)
纸鱼第二次摇签(不死心):求求土地告诉我我的前途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不会真的躲不过最后那个倒霉结局吧
月老:不是这不归我管啊!?(怒而掀桌)(撂了半罐签)
纸鱼第三次摇签(着急)(慌张):我的命应该不能这么苦吧,给个好签给个好签
月老:服了,随便吧,摆烂了。既然你如此执着,那就给你发个对象吧。(随手丢个姻缘上上签)
纸鱼:!?
牧绥:不得不说这庙真灵(点烟)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雎》
月老灵签第1签也确实是这个签语捏
“猿猴脱锁”是观音灵签68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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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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