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也是一愣。
不过这节骨眼上,大概没人会给她解疑。
封轶皱了皱眉,“这么堵别人的车,不知道危险吗?”
“哦。”裴子宵有些尴尬,视线转了转,瞥到副驾驶室的苏俄时,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她就是爷爷给你订的娃娃亲?”
封轶没否认。
裴子宵渐渐变得焦躁,来回踱了会儿步,他忽地停住,“大哥,就算是你,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封轶微微颔首。
“她是我先看上的。什么都可以让,女人不行。”说完眼神坚定地看了苏俄一眼。
苏俄突然有种想钻地缝的冲动。
封轶却是一脸的平静,“我没有要你让。”
“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平竞争?”裴子宵抽了口气,“你长什么样,我长什么样,这能公平吗?”
“噗……”苏俄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裴子宵一顿,目光怨毒地瞪向了她。他绕过车头,几步走到副驾驶室旁,猛地拉开车门,“你给我下来。”
“不要。”苏俄吓了一跳,见他要来拉自己,连忙伸手握住了封轶的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休想拆散我们。”
裴子宵愣住,怔了好一会儿,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正忍不住要动手……
“子宵,找个时间我们单独谈谈。”封轶说。
听到声音,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抬头看向封轶,他思索了几秒,“好。”
宝蓝色的跑车扬长而去,苏俄的心头一时五味成杂。
“你们怎么会认识?”她扭头看向封轶,“为什么他叫你大哥?”
“裴叔叔和我爸参军时曾在同一个部队里,感情深笃,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所以两家的小孩也以兄弟相称。”封轶解释道。
“哦。”苏俄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那……你和宁雯呢?你们也很熟吗?”
封轶看了看她,“父辈有些交情而已,封家和宁家来往并不多。”
苏俄莫名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大概她还是介意吧,毕竟那是抢走她前男友的女人。这两天她也会偶尔想起,不过如今听封轶这么说,她的心里顿时畅快不少。
苏俄暗自弯了弯唇角,转头看向封轶,他正出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的。
“你在想什么?”她问。
封轶转头看她,眉微微一皱,“我在想,苏小姐是什么时候真心爱上我的。”
苏俄白了他一眼,转开目光,心头却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
车子许久都没有动。
没一会儿,她又转回头去,责备地问,“怎么还不开车?”
封轶没说话,视线缓缓下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苏俄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禁一怔,慌忙放了开来。
“嗯哼……”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得一路都没再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宿舍楼下,封轶替她拉开车门,她才若有所思地说,“裴子宵他……”
封轶似乎并不担心,“他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想明白?
明白什么?
苏俄不禁狐疑地看向他。
封轶却是一脸的淡然。
虽然深知裴子宵的脾气,可苏俄还是忍不住想去联系他。结果一连几天都找不见人,电话不接,家里也不在,好像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苏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心头隐隐的不安,这感觉不禁让她想起了五年前。
那时她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瞒着他在学校里偷偷交了个男朋友,结果约会时恰巧被他撞见。裴子宵大怒,二话不说就把那男生狠狠揍了一顿。毕竟年龄相差几岁,那男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反抗了几下就只剩挨揍的份儿。最后还被打进医院缝了几针。
那男生也是又生气又委屈,第二天就跟苏俄提了分手。
苏俄受了迁怒,立马找到裴子宵论理。两人大吵了一架,隔天他就飞去了美国。
等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星期之后。
这五年来,他们几乎没有正面联系过,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动向。每次他准备回国时,她总会“不经意”地交上一个男友,任他一人在大洋彼岸生闷气。
苏俄有时也会疑惑。
其实他也是知道的吧。
她对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也始终给不了他想要的,一次次的逃避不过是不想失去。
苏俄以前根本无法理解那些近乎痴傻的执着,直到后来遇见秦末延,她才知道,原来爱到了深处时,那些执着都是无法自控的。
她明白了,也理解了,于是愈加地珍惜她与裴子宵的这份友谊。
爱人可能是一时的,但朋友却可以是一辈子的。
她是真得希望,裴子宵想通的那天,不会是像她这样,心是痛的。
这几日大概是苏俄这段日子以来难得的平静日子,没有纷争,也没有烦扰,仿佛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除了与封轶的偶尔联络,剩下的就只有学业。
但她很清楚这种平静只是一时的。
其实她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只是没有人会不识相到主动来跟她详说。但管院群里那一划而过的信息她是看到的,不过被人善意地快速刷屏后,她也懒得再去重翻了。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当宁雯一脸挑衅地将请帖甩到她面前时,苏俄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苏小姐,我和末延的订婚宴,你会来的吧?”宁雯看着她,笑容里带着咄咄逼人。
苏俄看了她一会儿,也笑,“当然。宁小姐都不介意,我又怎么会不赏脸呢?”
“那样最好。”她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当晚那张请帖就被丁茜拿去垫了桌脚。
可苏俄依旧郁郁寡欢的。
没有了最初的痛彻心扉,也没有刻骨的恨意,她的心头只剩下一层麻木的疼。与其说那是一种情绪,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竟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订婚宴那天,苏俄很早就醒了过来。
花费许久时间洗漱打扮,出门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她一身酒红色的长裙,墨眉红唇,浓妆艳抹,就这么孤身一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校园里那曾与秦末延牵手漫步的每一个角落。
到酒店门口时,所有人都驻足看她。
这个比准新娘还要美艳,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女人。
她想干什么?
秦末延看到苏俄的那一瞬间,心头也是这个想法。
倒是旁边的宾客先回过了神来,寒暄一番后,伸手将红包塞到他手里,“末延,新婚快乐。”
“谢谢。”他笑着道谢,将宾客送进酒店,这才转身看向苏俄。
苏俄也看着他,唇角微微扯着,“不知道新郎前女友的身份,有没有免礼金的特权?”
秦末延皱眉,“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苏俄哼了一声,眼底泛起凛冽的笑意,“这话真是奇怪,你未婚妻都快把请帖甩我脸上了,我怎么也得来祝贺一下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店。
秦末延看着她的背影许久。
直到订婚仪式上的戒指交换时,他的余光里仍是苏俄的身影。
可占据他眼睑的明明是面前宁雯满是笑容的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防备地迟疑了一下,才低头将戒指套进宁雯的手指。他倾身抱住她,这才感觉心底不那么空落落了。
嫩绿的草坪,芬芳花卉,粉色的气球,浪漫的钢琴独奏,礼服,戒指……这些她曾幻想过的一切,如今他给了另一个女人。
苏俄面无表情地看着刚结束完仪式就朝她走来的两人。
越是接近,她挽着他的手越发得紧。
“末延,没经过你同意就把苏小姐请了过来,你不会怪我吧?”宁雯撒娇地看他。
“怎么会?”秦末延笑,手指温柔地捋开她耳旁的碎发。
“苏小姐可是我们爱的见证,没有她,我也不会知道你原来这么爱我。”宁雯的眼底洋溢着幸福,可目光滑过苏俄时,慢慢地多了一丝嘲讽。
“哦?是吗?”苏俄扯了扯嘴角,“没有我,你也不会知道他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吧?”
宁雯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碍于周围不少人正悄声驻足,她只能暗自忍耐,“苏小姐说笑了。爱情哪里会分先来后到,不过是孰轻孰重罢了。”
说完她从身旁的餐桌前拿起两杯红酒,一杯递到苏俄面前,“一直想跟苏小姐赔个不是的,却始终没有机会。”她笑得有些妖冶,镶着碎钻的粉色礼服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抱歉,苏小姐,我抢走了你曾经梦想的一切。”
苏俄的眼底有一瞬间的烫热。
她承认,眼前的一切,确实是她曾梦想的。虽然她并没有想过很多次,但每次的对象都是秦末延,这个她从爱上就决定要携手一生的人。
可现在站在他身旁享受这一切的人不再是她。
苏俄慢慢将眼底的情绪压了回去。
她看了宁雯一会儿,伸手接过酒杯,“难得你也会知错,看来这杯酒我是非喝不可了。”
面前的人不禁变了脸色,苏俄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不过宁小姐,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梦不梦想那是我的事,但你也说了是曾经。我的东西向来惹人惦记,可到了你手上,那就未必了。”
她微微抬起右手,“这杯,我先干为敬。”
宁雯气得面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酒杯,好一会儿,秦末延伸手搂住她的肩,“好啦,她都已经是过去的人了,你何必这么计较?”
苏俄嘲弄地打量了他一眼,“两位若想秀恩爱,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今天不是来祝福你们的,我只是想来看看,这偷来的幸福到底能有多长久。”
她肃了神色,精致的五官冷漠又美艳,“宁雯,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向我示威,那我现在就警告你,我没时间耗费在你们这对狗男女身上,要是再敢来惹我,这红酒杯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嘭”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周围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秦末延怔怔地看着她手中淌出的鲜血,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苏俄没有表情,瞥了他一眼,利落地转身离开。
她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封轶。
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下,阳光穿过虬曲的枝桠,斑斑驳驳地落在他身上。
苏俄再迈不动步子,缓缓地原地蹲了下来。
等到封轶走近,她头也没抬地说,“你也来参加他们的订婚礼吗?”
“不是。”他沉默了两秒,“我是来找你的。”
苏俄一怔,仰头愣愣地看住他,好一会儿,她突然将手摊到他面前,一脸委屈地说,“封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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