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续贪婪地舔过红色的手指,像没开智的兽,嘴角咧开惊人的弧度,一双唇艳得吓人,含笑问他,“你要不要吃一点呢?”
“不。”
即使身体再渴望,手指就要控制不住抬起,拿上宋续手上吃剩的碎肉,江雨煦还是坚定拒绝了宋续的提议。
这时已经是深夜,占据四分之一墙面的窗户仍旧没关,寒气从窗户溜进。
床上的人睡不安稳,脸颊肉翻来覆去挤压枕头,怀里的粉猪公仔抱得死紧,眉毛挤压在一起,眼睫不停抖动,唇线绷紧。
“他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想起来?”
似乎有些烦躁的低哑男声响起,看着被子里的人,弯下腰,把被角掖紧在床上人的后背下。
[不太清楚,他目前的求生意志还不够强烈。]
[这是他自己想要忘掉的,或许等他全部想起来,就能继续活下去了。我也不是很能确定,宋续是不是伤害他的人。]
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又缓步走到了窗户旁,轻手轻脚地关闭了窗户。
眼前的人仍然沉睡在梦中,黑影摸上白皙的脖颈,慢慢收紧,咬着牙,在梦中人的耳畔低语,“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想起来!”
江雨煦的脸睡得粉红,在睡梦中也感到了不舒服,挪动间,小巧的下巴无意识地蹭着那双大手,像讨喜的小猫儿。
黑影似是没料到江雨煦有这样的反应,松开了脖颈,留下了两道深粉的指痕,大手摸了摸江雨煦的脸颊。
*
宋续生气气来原来是这样,他的杏眼凸出,眼球都要瞪出来,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分贝能掀翻地下室的屋顶,“好,好好好,不吃是吧?那你饿着吧!”
宋续离开得很快。江雨煦听到了铁锁落下的声音,抱紧了双腿,把脸埋在膝上,默默忍受着饥饿。
地下室本就狭小,十五平方的空间,小窗户高悬,灯的位置缺少了灯泡,电线露在外面。
死掉的女人就在他的身边,血源源不断从腹腔流出来,染红了地板,弄脏了江雨煦的布鞋。
他又觉得这味道难闻了,挪动着双脚,离女人远了点。
地下室的四个角分别放着沙发和洗衣机,另一边都是带着弯翘铁钉的长木板,只有女人的这个角还能落脚。
他不怕饥饿,不怕死去的女人。
日头西斜,整个地下室也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没有任何人,一个陪着他的人都没有。
“好饿啊!”江雨煦嘟囔着醒来,昨天的梦虽然恶心,但他还是被激活了饥饿的感觉。
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胖猫,出来!”
[宿主,我在。]
红线系统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江雨煦从前的样子,那个强大孤独又满怀恨意的江雨煦。
“我记起来了,这剧情我们就没必要再走了吧。”
[这里不是我能控制的,这里是你的迷障,我只能分析出迷障里故事的走向。]
“那送我出去。”
胖胖的白猫显现身形,一双圆眼睛看着江雨煦,第一次离江雨煦这么近,猫咪鼻尖都碰上了江雨煦的手指。
它的声音笃定,[你没有想起来!]
江雨煦靠坐在床头,被胖猫惊讶的声音和表情逗笑,气得胖猫眨眼间后退一米,背对着他。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江雨煦哼着歌换好衣物,下楼去吃饭。
吃饭前,江雨煦罕见地看胖猫还没消失,貌似随意问了句,“你真的是系统吗?叫什么名字呢?”
[黑豆,我叫黑豆。]
黑豆不再看着窗帘,转过身来,猫眼湿润,感动着江雨煦终于想起他了。回头一看,却人影空空,只有敞开的大门,气得它呲起了牙。
王妈照例忙活着端菜。
今天的菜色普通了点,也有滋有味了些:火锅,辣子鸡,酱牛肉等摆了一桌子。主位却没有人来坐。
黑豆说这是江雨煦的迷障。江雨煦猜想情节还会继续发生。
[江爹应该是喜欢安静,整个别墅里只留下了王妈帮忙做饭。平时应该会让王妈雇人来打扫,整理卫生。]
“王妈,江,我爸呢?”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熏热了江雨煦的眼睛,白雾中他的眉眼恍如山里的青竹,典雅美好。
他从火红的锅中挑起小块牛肉,蘸了满满的酱料,小口吃着,状似无意问着家里的情况。
王妈答话一向很快,这次江雨煦等了几分钟还没等到,他吃完了牛肉,又捞出金针菇,抬起眼看着她。
肖自熙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火锅里的菜不停进到了他的肚子,原本就水润的唇更加有颜色,削弱了薄唇带来的薄情感,勾引着江雨煦不时瞟过好几眼。
长木筷子被王妈拿在手中,她另一只端着蘸料碗的手微微颤抖,江雨煦放下筷子,专心看着王妈。
“江先生,他,对,他去出差了。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
王妈语气中好像在安慰自己,明明毛肚已经到了嘴边,却怼到了嘴角。说到后边半句话的时候,她不年轻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笑意,很勉强。
江雨煦能看得出来王妈在担心,这情节肯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不给我发世界手册吗?黑豆。”
胖胖的猫咪透明样子,只在半空中显现身形的轮廓,圆溜溜的眼睛睁大,高兴得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
[哇,主人,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你果然听到了!]
[是这样,你是吸收世间人的怨气活着,因此你的迷障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我也只是偶然看见过你所经过的人,只能猜测出来一点。]
猫咪丧气般垂下头,太好的结果被它轻轻地说出来。一个成年的公猫,说不详的话语时语气简直和刚出生细弱的小猫咪有一比。
砰砰,是筷子敲击桌面的声音。
“别看了,快吃。”
筷子方头敲击过木质桌面后,又回到青筋尽显的大手中。
王妈魂不守舍,嚼着嘴里的青菜,半天了,还没咬完半片菜叶,附和着肖自熙的话,“就是,小煦。多吃点。”
江雨煦就知道,肖自熙能看到黑豆,也知道黑豆的存在。
翻滚着的火锅衬托着吃饭人的宁静,这顿饭就要安安静静地吃完。
啪嚓。
瓷器打碎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红木椅子在瓷砖上拖出刺耳的声音。一向反应迅速的王妈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中出现茫然。
江雨煦安抚住王妈,趿拉着蓝色拖鞋,慢慢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我也去。”
肖自熙一把推开碗,对王妈说了一声,跟在了江雨煦的身后。
江雨煦仔细回想看过的二楼布局,三间卧室,还有一间是关了门的房间。
眼睛扫过四扇一模一样的门,三间卧室,除了他自己的房门没关,剩下的开着一条缝的就是他还没有去过的房间了。
他快步走上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步并做两步,急切想要看到二楼的景象。
楼梯扶手摸上去冰凉,他干脆不扶扶手。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半只脚没能踏上台阶,正想以最快速度稳住身体,身后忽然传来了热量,一条手臂稳稳揽住了他的腰身。
江雨煦趁机往前蹭了蹭,在台阶上站稳。
反手就要扬起手。
肖自熙似笑非笑,一条腿从下方的台阶迈上来,挤在江雨煦的腿前,“干什么,帮了你,还要挨打?”
江雨煦神烦他这不阴不阳的模样,十分想念梦境里的奶狗弟弟,话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当然不会,我只是看你头发乱了,想要帮你整理一下罢了。”
即使站在楼梯下方的台阶,肖自熙还是比江雨煦要高上几公分。
听完打趣的话,这人却真把头低下来,伸着脖子到江雨煦的面前。
来真的啊?
一根手指的指尖触及到肖自熙的发尾,感觉到发丝的柔软。他想,原来恶鬼的头发也是如此柔软。
手下的人像一只乖巧的大型犬,乖乖低下头,请求主人为他梳理毛发。
手指的接触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江雨煦忘乎所以揉弄起来头发,暖玉一样的手指穿插在肖自熙乌黑的发间,嘴角溢出不自知的笑容。
许是被摸得舒服了,狗狗抬起眼睛,肖自熙眼睛里红光跳跃,微微抬头,视线从江雨煦饱满的唇肉游移到小巧的鼻尖,再之后是漂亮的眼睛。
目光看向江雨煦的眼底。
江雨煦接触到目光,讪讪收回了手,脸颊浮上粉色,懊恼于自己玩弄恶鬼的头发上了瘾。
他把头一偏,重新趿拉着拖鞋,走了上去,看也不看肖自熙,“好,好了。”
背后传来轻声的笑,江雨煦走得更快,还把手搭在了楼梯扶手上。
是从未打开过的房间,门缝中溜出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哎呀,不用担心。你以为江家还像以前一样吗?一场生日宴就要来遍全市的有钱人?”
这话听起来是在安慰另一个在哭泣的女孩,话里话外都是江家不行了的意思。
一道更细弱的颤音响起,“真的吗?可这个花瓶要很多钱啊,这可是几千年前的古董,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大概是有点看不上哭泣女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女孩又大大咧咧地开口,“我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今天就不来江家打扫房间了。”
“咱们一来,我打开手机一看,江家犯罪,金融罪啊!这房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走,我们不干了!”
两个女孩手牵着手从房间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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