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出发去海边的前一天,收拾好行李之后,宿檐让安南过来自己的房间一起睡。
安南倒是惊喜得很,这几天他频繁地想要爬宿檐的床都被拒绝了——当然了,宿檐是不可能承认是被那天安南折腾得有点吃不消才回避的,他说出口的理由比事实还要伤人,他说:
“我现在对你没太多兴趣了。”
针对安南突如其来的喜欢和表达,宿檐一如既往保持着怀疑和戏弄的心态,比起异常的热情,他更想看到安南计谋失策之后的阴狠眼神。
也许明天就能看见了。
这样想着,宿檐才对他发出了邀请。
过了明天之后他的小狗就不是他的了。
“用这个吧。”
安南主动献上了他自己买的拍子,轻轻按一下会有一个猫爪印。
自从上次在大腿上划过刀之后,他现在倒是对疼痛的适应度越来越高了,也不叫停,这种乖巧顺从宿檐一开始还是挺受用的,后面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对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安南那种看仇人的眼神,死命的挣扎劲和努力想要逃脱控制但根本逃不掉的绝望感。
那种会随时暴起把他咬死的感觉,往往腿都夹得很紧,也不知道有没有抱着给他夹断的想法?
“我真的对你没什么兴趣了。”
宿檐把手里的东西随意一甩,仰躺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着,鞋子一点点刮蹭安南低垂的头。
安南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他爬过来抱住宿檐的腿,眼角泛着泪光,“我,我哪里做错了吗?”
正是因为他哪里都没错,宿檐反而从他身上看不到活力了。
想了想,宿檐说:“现在的你不够生动。”
他喜欢鲜活的事物,安南如今就跟他那些一直没起色的花草一样,看似还活着,其实早已丧失了生命力。
“不够真实。”
宿檐补充道。
安南神情一怔,他听明白了宿檐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不懂,宿檐不是说他喜欢听话的吗?为什么他现在已经很听话了,反而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安南说:“我都是真心的。”
“那你剖出来给我看看。”
宿檐低下头,笑容里的恶意不加掩饰,“能做到吗?”
安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没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他肯定会死的。
宿檐对他的惊恐神色很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示意他上床去。
安南木讷地照做了。
看他在床上坐着发呆,宿檐感觉没劲,打算去洗个澡直接睡觉了。
“睡觉吧,不用等我。”
说完,宿檐直接闭了房间内的灯,转身进了浴室。
等洗完澡出来,宿檐看到安南还在床上坐着,他一边往床边走,一边有些不耐地催促,“不是让你睡觉吗?明天还要早起——”
尾音未落,宿檐忽然察觉到鼻息间浓郁的沐浴露香气中混杂了一丝熟悉的血腥气。
宿檐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目光缓慢地落到床边垂落的一双腿上,月光照得这一双腿洁白如雪,映照得雪地里醒目的血痕更是刺眼。
“滴答”
“滴答”
血顺着那双腿缓慢地滴落到地板上,已经汇聚成了一小滩。
宿檐靠得越近,血腥味就越浓,等走到安南面前彻底挡住月光,宿檐已经闻不到一点沐浴露的味道了。
“为什么?”
宿檐望着他捂着胸口的手,正是那里在往外疯狂渗血,他的睡衣和坐着的床单早就已经被血液完全浸染。
安南仰起头,在黑暗中他的表情并不清晰,声音也十分虚弱无力,轻得仿佛从未开口,但宿檐听到了。
他说:“我想证明。”
宿檐只是随口一说,以前的安南可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但现在的安南似乎对执行宿檐的命令陷入了偏执,只要是他说的话,就非做到不可。
宿檐把床头灯打开,正好能照亮安南的半边身子,他本来以为安南只是给自己划了几刀,可当他看清胸口的情况之后,宿檐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竟然真的想要把心脏拿出来。
胸口敞着一个深邃的血洞,安南一只手已经伸了进去,宿檐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还保持着清醒的,连忙厉声呵斥:“停下!”
安南有些慌乱地想要把手抽出来,但他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仅仅是依靠着意志撑坐了,宿檐这一声给他震得浑身一颤,紧绷的精神瞬间断联,仰着头直直倒在了床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宿檐说:
“要是救不回来怎么办?”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黑暗来得更快,把他未说出口的话淹没了去。
“什么?”
见人的气息微弱到马上原地去世,宿檐赶紧让他再说一次,这样吊着半口气也能情况好一些。
“说话。”
宿檐晃了晃他的肩膀,但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想着该是彻底晕过去了,宿檐把人抱起来打算抱到浴室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的耳边掠过几个气音,几乎听不到的音量中宿檐捕捉到了字眼,一时间愣住了。
“我信你了。”
宿檐脸上的笑容早在看到安南的伤之后消失殆尽,他此刻的脸色异常严肃,话语中有着很重的警告意味,“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救你了。”
似乎是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怀中人彻底失去了全部支撑力,软塌塌地散了下去,手脚垂落指地,血水从四肢连珠串地滚落。
“他死了会怎么样?”
【他不会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去。】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呵”
宿檐算是知道了,不管是安南还是系统,都料准了他一定会救他,所以安南不可能死掉——至少在此时此刻,不可能。
真是荒谬的剧情力量。
宿檐漫不经心地想着,把呼吸微弱的少年往怀里又搂了搂。
天光大亮的时候,安南终于醒了过来,他们赶不上原本的飞机了就改签了中午的航班,至于朋友们发来的信息中的指责和不满,宿檐统一当作没看到。
一睁眼,安南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宿檐:“你现在相信我的真心了吗?”
看来他昨天并没有听清宿檐的回答,宿檐也就重复了一遍让他宽心。
难得地,宿檐看安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他收敛了笑容,戳了戳安南的胸口——那里现在光洁无伤,丝毫看不出原本的血洞。
“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胡闹。”
宿檐道,“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明明是批评,安南却听得十分高兴,昨晚上的事情不仅验证了安南是认真的,同时也验证了宿檐是真的有在乎他。
“你其实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安南轻声喃喃道,“至少你不希望我死掉。”
宿檐听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反派也是个小疯子。他淡淡地想到。
不过不管安南现在的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今晚过了之后都会统统变成假的。
因为比朋友们到得晚半天,他们下了飞机之后就先去找了简牧白等人汇合。
“宿檐?这边!”
一群人正在沙滩边晒太阳,有人看到宿檐拉着安南过来,先是迟疑了两秒,才挥了挥手。
看到两人几乎十指紧扣的手,简牧白两眼一黑,但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事,又好奇又困惑地问:“这位是?”
宿檐甩不开安南的手索性就让他牵着了,他顺势拽了拽安南的胳膊,把他送到自己跟前来。
“安南。”
“男朋友?”
几人眼中划过戏谑,显然,大部分人对情感上的事情都没有多看重,玩的心思大过认真。
宿檐摇头说不是,但具体什么身份,他又不多说,其他人看安南的眼神也就渐渐变了味。
简牧白虽然不是个喜欢玩弄感情的人,但他也知道这群人里大部分都是,说实话,他是不相信宿檐也是这种人的,毕竟宿檐虽然脾气不好行事狠辣,但他在感情上以往都是一片空白。
因此他不赞同那些人认定安南是玩物的看法,他更倾向于宿檐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不能公开。
“宿檐,你放了兄弟们鸽子,可不能就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
宿檐并不是很喜欢太阳,他往遮阳伞下躲了躲,随意地问道:“你想怎样?”
几人对视了一眼,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答案,“去那边的水区潜个几分钟吧。”
他指的水区是警戒线之外的,离工作人员的视线很远,前两年的新闻里爆出过那边有鲨鱼出没,而且水很深,不小心沉下去根本看不到。
因为不能被工作人员看到,宿檐也就不能去借潜水服,这几分钟相当于要纯憋气。
难度是有的,危险性也是有的,不轻不重的,宿檐虽然能做到,但他不想做。
他把安南往前推了一把,“他替我去。”
几人见他也不跟人商量,直接就是命令,知道自己猜对了,眼里的戏弄更明显,“那就加时间咯?不到时间不准起来。”
宿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便。”
简牧白腾地一下坐起来,他看了安南几秒,又转头看向宿檐。
不是,这相处方式……
安南倒是什么都没说,他那双标准的冷眼淡淡地把在场除了宿檐以外的人都扫了一遍,就往那片警戒线外的深水区去了。
其余人看他这么果断,也爬起来准备跟上去看看,也就只有宿檐和简牧白没动。
“那边很危险的,你不答应他们也不会说你的呀。”简牧白靠到宿檐身边,有些着急道,“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宿檐睡在躺椅上,用遮阳帽盖着脸,慢条斯理地拉长了声音,“我为什么要急?”
“他不是你男——”考虑到不能公开,简牧白及时调转了话头,“他不是你室友吗,而且你也知道程子这些人的德行,如果是你下水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但是他下去肯定就不一样了啊!”
“哦?”
宿檐突然来了兴致,掀开帽子,坐直了身,“有什么不一样?”
对于他莫名的兴奋简牧白有些发懵,“就……你知道的啊,肯定是会让他待够时间的……”
简牧白这么一说,本来不想去晒太阳的宿檐改变了主意,起身的同时还把简牧白也拽了起来,“走,看看去。”
两人赶到那片水区的时候安南已经下去了,一部分人飘在水上,一部分则是坐在岸上,看到宿檐过来,水里的人都招呼他也一起下来。
宿檐不太喜欢水,特别是这种被太阳暴晒的水,他觉得晃眼,看到就眼晕。
但是他们说安南也在那边,他也就勉强往水里走了几步。
简牧白被他使唤着给他打伞,也只能跟着一起往水里走,他们没有走太深,离深水区还有些距离,安南的影子是看不着,不过据那些人吵闹的笑声中大致能判断出安南就在他们围着的水底下。
被简牧白称为程子的人是起哄得最大声的,只要看到人有往上飘的趋势,就会喊着周围的人一起把安南往下按。
他们喊宿檐也加入来。
说:“他替你下水的,你不得来监督一下?万一偷工减料的话还得加时呢。”
宿檐眯着眼瞟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程子心头一跳,脸上不由得浮出几分讨好的笑来,“宿檐,这小子扑腾得有点厉害,按不住啊……”
五六个人按不住?
宿檐懒得搭理他的鬼话,并不挪动一步。
在这群人里,话语权最高的本来是宿檐,但是他这段时间都不跟他们联系,程子就成了惯常带头的那个,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怵宿檐了——虽然大家算得上是朋友,但宿檐的性子他们了解,惹不得一点。
现在跟宿檐重聚,他们一时之间心头都没什么底,望了程子一眼,见他脸色也不大好看之后,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程子,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
就算被按下水的人可能身边无关紧要,但那也是宿檐带来的,他们也不想闹得不愉快。
程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要是真不高兴我们还能安生在这儿?”
话是这么说,他也在不知不觉地远离安南,人上来换气也不管了。
宿檐却不乐意了,“你们怎么不按了?”
“啊?”
程子等人这下是有点看不懂了,互相对视了一番之后,游回去尝试着把人往下按了按。
果然,宿檐没再说什么。
原来他只是不想下水吗?
程子面露喜色,这证明他根本不在意安南,甚至对他们欺负安南这件事喜闻乐见。
他就说嘛,宿檐定然不可能突然转性的,他就那么恶劣,定然是不可能对他们的这些行为不满的。
就这样反复按压了几次之后,程子明显感觉安南挣扎的劲小了不少,寻思着可能快到极限了,眼神示意周边的兄弟都别按了,算他过关。
但安南却没有再浮起来。
沉下去了?
程子心头一慌,他可没想闹出人命,更何况这还是宿檐的人。
他抬头望了宿檐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察觉,便让旁边的人赶紧潜下去把人捞起来。
旁边的人接二连三地潜下去找了一圈,都毫无收获。
这可太噩耗了,程子怒骂了他们几声,深吸一口气打算自己潜下去找,他不信刚溺水的人能沉得那么快,肯定就在附近。
这边的水比安全区更深,亮度也更低,程子往下游了好几米都没有找到人,正准备上去换口气再下来继续找时,脚踝处突然传来了拉拽感,他被一股大力拖着往下又陷了几米。
不好!
程子心头警铃大作,在水里他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是一双手,那双手的力气大得他无论怎么掰扯都扯不动,他胸腔中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不自觉地张嘴呛了一口水进去,窒息感卡着他的脖颈一点点把他压到更黑暗的海里去。
程子怕了,他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拖着那双手一起游上去,他还年轻,可不想死在这里。
但是他的力气越来越小,非但没有离海面更近,反倒是越来越远,远到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程子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一双眼,一双他分辨不清算不算是幻觉的眼,在幽邃的海里泛着荧荧红光的眼。
“有人溺水了!”
听到惊呼声的时候,宿檐正百无聊赖地跟简牧白聊着他那些生机盎然(?)的植物,并没有分过去一点眼神。
溺水的人并不是安南,是程子。
也就工作人员站得并不算特别远,他很快就被救起来了,几个人挨了一顿批评,然后被赶回到了沙滩上。
程子在专业人员的帮助下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他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神情有些惊恐,特别是在他望了一眼自己的脚之后。
宿檐也跟着望了一眼他的脚,脚踝处有被卡出青紫的手指印,非常清晰,也非常骇人。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难道是水鬼?”程子就忽然大叫一声,往酒店的方向跑了。
水鬼吗?
宿檐偏头看了一眼正在擦头发的安南,他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没有再大喘气,就是他的手臂和手背上有着好几道非常深的抓痕,很新鲜,还在流血。
最近期末周忙死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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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欺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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