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失踪的第九个月,宿檐收到了一封来自安南的信。
这封信寄到了他的小洋房,挂在闲置的邮箱口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自从他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个小洋房一直就没有人来租,周边都传闻说闹鬼晦气,就连邻居都纷纷搬走了,一时间格外冷清。
不过这也方便宿檐在这待着,就像之前一样,每天没事就晒晒太阳拨弄花草,日子过得还是很悠闲的。
因此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的。
但是这封信就是送过来了,仿佛是特别肯定他一定在这里一样,要约宿檐见面。
这几个月以来,宿檐依旧联系不上系统,剧情却在慢慢发展着,再过两个月,就是秦舟的二十岁生日,安南重新出现在宿檐视野里差不多就是最近。
尽管现在的剧情肯定跟原本的差距很大了,但是整体框架却没有变,宿檐作为一个“死人”,照样要赴一个“失踪人员”的约。
换句话说,他作为曾经欺负反派的恶毒配角,是时候被报复下线了。
“不过我觉得他早就在报复我了。”
宿檐连信的内容都没认真看,随便瞟了两眼就甩到了一旁,倒也不是这是安南的信,而是因为信件的内容非常诡异狂热。
通篇就充斥着几个关键词——“我爱你”“我想见你”“我想跟你做/爱”。
这哪里像是要报复他让他下线?
这不是找他月抛吗?
宿檐仍然对安南的爱慕情绪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就是安南的报复手段之一,他企图把他们的关系扭曲到跟爱情挂上钩,一旦宿檐回应这种感情,必定将会遭到反噬。
但是人他还是得见的,信件里提到的地址是一个宿檐从来没听说过的偏僻地,明晃晃地昭示他的目的不端。
临走前,宿檐把天台大多半死不活的植物全都埋了,他已经认清了网上的说法——他的磁场会让植物死亡。
不过闲来没事他还是喜欢侍弄,指望着有一天能发生异变。
“下个任务世界再见。”宿檐暗自叹了口气,好久没有产生过的挫败感现在居然重现在了种花种草上。
从小洋房到安南给的地址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宿檐去操心,安南还在信里写了个车牌号,宿檐下楼就能看见。
这辆车昨晚上就停外边了,不过宿檐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信都是司机放的。
车上点着清新浅淡的香薰,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宿檐一眼。
他没有说话,目视宿檐扣上安全带之后直接就出发了。
这人不可能是安南。
毕竟安南的眼睛太好认,宿檐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但是宿檐有种直觉,司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宿檐的目光落到那紧握方向盘的手上,这双手很瘦很细长,血管在底下跳动着清晰可见。
“秦舟。”
“你也回来了啊。”
“呵”
秦舟似乎毫不意外自己会被认出来,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根本就没走。”
什么被送出国做精神治疗都是假的,秦舟从始至终都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堂堂秦家大少爷来给我当司机,那也太荣幸了。”宿檐往前倾了倾身子,笑容勾上眼角,“秦舟,这些日子里你不好过吧?”
他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邪术,但是他的母亲也是巫女,这些方法定然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秦舟这么久没有吸取他人生命,靠着不知名的法子吊着命,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
他没有主角的感情戏,但大概也能推测到肯定是穆千禾不让秦舟这样做,想来他们应该走得是救赎路线,秦舟作为主角,过了这段日子之后肯定就是走上坡路的。
但是唯独让宿檐有些不解,他一个本该跟反派完全对立的主角,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安南?
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如果只有单薄的愧疚,这根本不足以支撑秦舟为安南的失踪案件操心到几乎发疯,但是宿檐能获取到的信息太有限,系统又不告诉他,思来想去,以后也没别的机会能知道了。
“秦舟,你应该不是只把安南当弟弟看待的吧?”
指不定问本人更靠谱呢?
但是这句话的歧义让秦舟猛地踩了一脚刹车,阴冷地瞪了宿檐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宿檐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有点困惑为什么你对他为什么感情这么深而已。”
秦舟不说话。
就在宿檐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时,秦舟缓缓开口了。
“因为他是我弟弟。”
“亲的。”
“啊?”
宿檐顿时来了兴致,“他不是孤儿吗?”
“那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秦舟的语气算不上多好,甚至算得上是有些恶劣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去世了,父亲觉得就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要不是我当时身体不好,需要靠着他才能活下来……”
“等等,你是说,他从出生就开始供你了?”
秦舟垂下眼,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丧气,“对,他们把他的血输给我,但是我的身体状况却没有好转,他却仍然健康成长。加上奶奶说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夺了我的气运,两岁的时候,他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我当时也什么都不懂,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有个弟弟的事实,而且送走小南之后,我的身体确实有变好的趋势,大家都很高兴。”
但是没过多久,秦舟的身体状态就急转直下,每个人都想尽了法子想保住秦家的大少爷。
“长幼在他们眼里就是那么重要,明明都是秦家人,偏偏只关注长子,世世代代似乎都靠着这种顽固的理念传递着。”
因此后面才会有靠吸收他人的生命能量的邪术用上来。
“奶奶请的先生说,我跟小南的命是绑定的,我跟他只能活一个。”
先生说,当初秦舟的母亲怀秦舟的时候其实是双胞胎,但是他母亲的身体不好,孩子在腹中得到的营养不够,就有了争抢的情况出现。
在这个过程中闹了个两败俱伤,但是秦舟还是赢了,所以只有他被生下来。
只是母体的虚弱加之险些没抢过,导致秦舟的身体底子变得很弱,从生下来就需要药物吊着命。
而那个死去的胎儿对秦舟和母体都有极大的怨怼之心,因此他很快就再次投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这也就有了秦舟母亲难产去世,安南生下来就被当移动血包却仍然健康鲜活的情况出现。
秦家所有人都对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他们按先生说的,把安南带了回来,趁他还小赶紧给他做了法。
同时,他们痛恨安南竟然还在腹中就那么恶毒,不仅害死了母亲,现在竟然还想害死哥哥,因此秦家人对安南并不好,也从未告诉他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养子,他是正宗的秦家小少爷。
而这些事都是秦舟这几年才查到的。
“所以这都是我欠他的。”
说到这里,秦舟顿了顿,“如果我跟他真的只能活一个,我也不会让他替我去死的。”
这个事件背后的真相比宿檐预想得还要精彩些,他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问:“那安南知道吗?”
秦舟侧了侧脑袋,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冰冰地吐了两个字:“下车。”
宿檐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山林葱郁,看着可不像到达了目的地。
“才一个小时不到,下车去哪?”
秦舟没跟宿檐废话,率先下车后,把宿檐从车里拽了出来。
“干什么,不会是接下来只能走路吧?”
宿檐还笑呢,下一秒,拳头就迎面砸了下来。
“……”
宿檐倒没还手,只是笑着抽气后退,“原来是想打我,秦少,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我不就多问了两句话么?”
秦舟每一拳都下了死劲,宿檐虽然不想还手,但这样一直打着他也是会有点痛的,就抬手挡了一下。
“哎,你碰瓷啊?”
宿檐把手一放下来,就看到秦舟捂着心口连连后退,若不是刚好靠在树上,怕是直接摔了。
因为秦舟武装得太严实,宿檐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突发恶疾是闹哪样。
“我可没还手。”宿檐无辜地摊了摊手,但是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如果秦舟回头祝他还手了,宿檐也没啥话能说。
不过看样子秦舟是没有要碰瓷宿檐的意思,他靠在树上缓了一阵之后,直起腰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宿檐上车。
接下来的路程里,秦舟不再理会宿檐说的任何一句话,过了会儿宿檐也觉得没意思,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宿檐就这样一觉睡到了目的地,秦舟一脚急刹震醒了他,睁开眼看到外面已经是傍晚黄昏。
窗外还是无边的山林树木,跟几个小时前下车看到的景色没什么区别,看来还有一段路是需要靠走的。
本来以为秦舟会跟他一起,结果宿檐一下车,秦舟就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走了。
“这是让我自己找路吗?”
宿檐望着东南西北都一样的树木,随便择了个方向钻了进去。
很快,宿檐就知道为什么秦舟不给他当向导了,因为他不管择哪个方向,都能走到这树林中央的小屋。
第四次转回这个小屋之后,宿檐确定了,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小屋里没有灯光,宿檐推开门,霉败潮湿的味道从黑暗深处延伸出来,看上去好像安南还没到。
宿檐打开灯,把整个屋子都看了一圈,从三楼到地下室,都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是地下室和门口却摆放着很多崭新的生活用品,和一些新鲜的食物。
屋里有人提前做过大扫除了,但是因为长久没有人住,难闻的味道还是很难散去。宿檐把所有门窗都打开了通风,窝在沙发上打开了老式电视。
因为太过偏僻,电视信号很弱,偶尔会闪动几个画面,大部分时候都是白屏,但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情能供宿檐消遣,他手机也没有半点信号,索性听着电视滋啦滋啦的白噪音陷入睡梦中去。
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门窗被吹得扑拉扑拉作响,宿檐爬起来把所有门窗都关上后,后知后觉安南居然还没出现。
“不会是被秦舟耍了吧?”
考虑到秦舟不惜亲自送他,宿檐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就在宿檐越发坚定这个想法时,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片阴影。
扭过头去看,刚关上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人影静静地矗立在门边,看不清面容,尽是黑沉沉的阴影。
“你来了。”
宿檐喜笑颜开地迎上去,拉着安南的手腕把他牵到了屋里。
几个月不见,安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似乎瘦了一些,高了一些,长得更好看了些,曾经被宿檐钉穿的耳朵上戴着在暗处也会隐隐闪亮的红色耳钉。
走到灯光底下,宿檐看到他的脖颈侧面纹着一枝很绚烂显眼的带刺玫瑰,一路延伸到锁骨处终止。
“好看吗?”
安南的声音也变了,褪了青年的清冷纯粹,只留下寡淡的冷然,低低地落下来,带着不经意的压迫感。
“好看。”
宿檐眼睛亮得发光,垂头吻了吻他的耳垂和纹身,“很好看。”
跟安南这种看似听话,实则叛逆邪性的坏孩子特别搭。
安南垂下细密的睫毛,低头凑到宿檐唇边,几乎是抵着柔软的唇轻轻开口,“我想你。”
跟信件里的狂热情感一样,安南的眼中是真切激动的喜悦。
他双手颤抖地抚上宿檐的脸颊,头颅却低到宿檐的胸前,膝盖半弯着,一半的重量压在宿檐身上才能保持平衡。
“可以跟我做吗?”
看,这跟喊宿檐来月抛有什么区别?
宿檐半眯着眼再度扫视了他几秒,才伸出手,把安南半托着拥入怀中。
“你找我来,就这件事?”
安南慢慢地抬起头,弧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跟我在一起。”
安南一字一顿地说道,“永远,跟我在一起。”
他想困住宿檐。
这个目的比宿檐预想的要百般折磨他还要无聊,且不说这样能不能算他完成任务,真让他一直在这里跟安南待着,被反过来圈养,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惜,他连死都死不了。
“这就是你想出的报复我的方法吗?”
宿檐长叹一口气,“真难办。”
他尝试过了,这个树林跟有结界一样,随便怎么走他也回不到那条公路上,无论绕多远都始终会回到这个小屋,在没有发现突破口前,这里确实会短暂性地困住他。
“我没有要报复你。”
安南似乎有些委屈地眨了眨水光的眼,“这么久不找你,是因为有别的事……”
“是你杀了他们吗?”
宿檐突兀的问题打了安南一个措手不及,他张大眼睛愣了两秒,才摇了摇头,“我没有。”
看上去不像是撒谎,宿檐原本坚信不移的想法顿时被打破,他好奇地问:“那是谁?”
安南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和难过的情绪,“是他们自己。”
居然还是没撒谎。
宿檐有点怀疑自己的鉴谎能力了。
安南没有给宿檐更多问问题的机会,他依在宿檐怀中,撒娇般引诱道:“你不想看看我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化吗?”
说实话,宿檐这会儿并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但是一对上那双眼,他又不想把人推开了。
他的手抚摸上那个玫瑰纹身,就像是真的生出刺了一样,摸上去竟然不是光滑平整的肌肤表面。
仔细看去,原来纹身底下是被几乎完全覆盖住的骇人伤疤,又长又深地从颈侧蔓到锁骨,像是被利刃重砍了一下之后愈合的。
“什么时候受的伤?”
宿檐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整条伤疤,心中生出把伤口重新撕开的冲动。
安南高仰着头,紧紧抓着宿檐的肩膀,微微喘息道:“不记得了,或许是不久前,又或许是很久之前。”
看来他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并不少。
那么他又是怎么做到瞒过所有人隐藏至今的?
宿檐一口咬上那朵带刺玫瑰,鲜血把玫瑰衬托得更加娇艳欲滴,在轻晃中变得有生命力般鲜活。
这朵玫瑰养得比天台上那些花好。
宿檐漫不经心地想着,托着安南的腰把他抱起来,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一夜风雨。
屋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门窗质量更是一般,外面狂风暴雨的嘶鸣肆意洗刷着屋内人的耳朵,把窗户暴力撞开,宿檐渐渐都快听不清到底是身下人在尖叫还是风声在呼啸,冰冷的雨水从外面灌进来,打湿了他的全身。
安南依旧比以往都要热情。
宿檐也不知道是因为暴风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比安南要更早沉睡过去,等他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安南的影。
电视机依旧在嗞啦嗞啦地响,所有的门窗都大敞着,屋里屋外都没有下过雨的痕迹,而他仍然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好像昨晚半夜发生的事情是他做的一场梦。
但深知自己根本记不住梦境内容的宿檐知道那不是梦。
他仍然记得嘴里残留的血腥味。
接下来的几天里,宿檐每天半夜都会经历同样的事情,安南基本上都是直奔主题,尽量地回避他问的所有问题。
宿檐也是着魔,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跟他上床,也许是因为耳钉,因为纹身,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漂亮,因为他大腿上刻着的“我是主人的小狗” 的字样。
真是独特的报复方式。
充足的资源让宿檐可以完全不走出这个屋子,但是宿檐还是觉得无聊,于是他跟安南说,他想要看漫画书。
第二天一早,门口果然放了一整套的父与子。
但是这种日子是不可能一直过下去的,宿檐可不想错过两个月后的重要剧情——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
作为主角的秦舟,要怎么处理安南不得不去死的情况呢?
到安南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他任务完成?
宿檐心中没有确切的答案,因此他期待着,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第一个世界快完结了[狗头][狗头][狗头]
强调一下,主角的每一个行为,都不要当真,更不要模仿,跟我一起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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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欺辱(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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