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夕和周宇明跟着肖卉往上跑了两层，因为刚刚的骚乱，每一层都没有什么人了。

肖卉领着沈怀夕和周宇明跑进了一间办公室，沈怀夕跑在最后，利落的锁上门，然后紧紧的握住门把手，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肖护士，你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周宇明惊魂未定的问道，他其实对于这件事感觉有些奇怪，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立刻就被危险带来的紧张感掩盖过去了。

肖卉把视线投向门口，却对上了沈怀夕冷漠的双眸，明明是和平时差不多的样子，却莫名的令肖卉感觉紧张。

“周主任......”

肖卉把目光投向周宇明，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拉进两人的距离，却不曾想周宇明被沈怀夕往后拉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再一次被拉开。

周宇明有些疑惑的看向沈怀夕，肖卉也对沈怀夕举动也表现出委屈和不解。

“肖卉，你费尽心力的把我们带到这，是想和我们说些什么吧？”沈怀夕冷冷地盯着肖卉。“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所有人都在逃命，孙平的父母也刚被警察带走，他的其他家属不太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闹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太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来，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肖护士？”周宇明把疑惑的眼光投向肖卉，刚刚被忽略的违和感也纷纷涌现出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情况都是他们那边更危险一点。在刚刚那么混乱的环境下，她也许知道沈怀夕在这，但是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呢？更何况在不清楚这里的病人已经被他和沈怀夕制服的前提下，只派肖卉来支援或通知都是极不合理的。

现在看来，肖卉应该是一直都在那里，知道他在，也知道他们制服了行凶的病人。这样的话，肖卉刚刚说有人闹事的话就都是谎言，目的就是引他们来这里。

那之后呢？她想和他们说什么呢？

周宇明想到这里不禁放松下来，肖卉不仅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也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她没有伤害他们的理由，在他和沈怀夕两个成年男性面前，也没什么伤害他们的能力。

肖卉听了沈怀夕的话变了脸色，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她也明白过来，大概沈怀夕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说的话，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戳穿，无非就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沈主任，你这个人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肖卉向后踉跄了几步，身体撞到了桌子上，随后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刀。“你那么聪明，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个笑话吧，一帆风顺的你，怎么可能会理解像我这样平凡的人的艰难！”

肖卉这样说着，却将刀锋对准了周宇明。

“周主任也是这样，明明对每个人都很好，明明有能力帮我，为什么却对我的困难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小心！”

沈怀夕本能的握住了刺向周宇明的刀。肖卉的力气大的出乎沈怀夕的想象，抽出刀之后，留下的伤口在喷溅的血液中隐约能看见骨头。

“怀夕？！”周宇明脑子懵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沈怀夕手上的伤口，在他的眼里，沈怀夕是一个医学天才，这样的伤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会断送她的职业生涯的。

而沈怀夕根本没有理会周宇明的惊呼，只是迅速的把他拉到门口，开门、推人、落锁，一气呵成。

“为什么？”沈怀夕看着肖卉握着刀的手不断颤抖，姣好的面容渐渐泛上不属于人类的乌青，沉静的问道。

她并不意外肖卉是另外一个恶鬼，早在肖卉出现的时候，沈怀夕就意识到，游戏并没有因为恶鬼的死亡而结束。那就说明这个游戏可能并不只存在一个恶鬼，况且那两个倒霉天使和神也从没说过只有一个恶鬼。

所以，她跟着肖卉来，就是为了确定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人。现在答案已经明晰，可她仍然不解，如果说刚刚的病人是因为自私和贪婪，无知的将自己现在的痛苦迁怒于医护人员。那肖卉呢？仅仅是因为周宇明没有帮她留在医院里吗？

她还有可能变回人类吗？

“是你们的错！是你们都看不起我！”

“我只是想认认真真工作，就因为我不是正式编就低人一等？”

“他们说我狐媚，说我两腿一张就能轻轻松松留在这里，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因为长相就可以妄加揣测吗？”

肖卉愤怒的咆哮声已经染上了哭腔，面对肖卉，沈怀夕要淡定许多，可能她打心底里就不觉得肖卉是个恶鬼，甚至都谈不上是个坏人，只是个被流言和生活的苦难压迫的可怜姑娘。

“我和周主任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你。”沈怀夕尽量安抚着肖卉的情绪，让恶鬼消失也没说过一定要用匕首，不是吗？

“那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是嫌我脏，那是嫌我学历低家庭差，配不上他吗？”

“如果周主任他真的因为这些不喜欢你，那你还觉得他值得你喜欢吗？”沈怀夕轻声说道，“别人不喜欢你并不代表否定你，你有你的优点。每个人都有被爱的资格，但每个人的价值却不是用是否被爱来衡量的。”

“可是我没有退路了......”肖卉看着沈怀夕的手，摇着头哭了出来。

“你有的，只要你想，放下刀，就可以重新开始。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周主任和院长也会的。”

“你们才不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精英懂得什么！根本就不会有人帮我！明明周主任的父亲是那么有名的医生，只要他帮我说一句话我就能继续留在这个医院里，可他没有！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都去死，我活不下去了你们也别想逍遥自在！”

肖卉说着，再一次举起刀向沈怀夕冲了过来。看着几近疯狂的肖卉，沈怀夕也明白，这已经不是靠说话就能改变的局面了。

“你不应该挥刀向无辜的人。”

沈怀夕对肖卉还是感觉惋惜的，她本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的，是她的偏执害了她，也可以说是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害了她。不过事已至此，沈怀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沈怀夕奋力地争夺肖卉手中的刀。

沈怀夕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本就体力不支，手又受了重伤，这使得她在面对已经非人化的肖卉时，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沈怀夕很清楚，在这样僵持下去，不仅她，周宇明也会死。

【要赌一把吗？】

沈怀夕在心中悄悄地问自己，随后她笑了笑，感觉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因为，她一直都是个恶劣的赌徒啊......

僵持中，肖卉的力气越来越大，沈怀夕却猛地松开钳制肖卉的手，因为惯性，肖卉手中的刀直接插入了沈怀夕的胸膛。

肖卉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博弈会出现这样的转折，愣了一下，沈怀夕也趁机圈住了和刀一起撞到她身上的肖卉。肖卉的个子不高，她抬手就刚好是肖卉喉咙的位置。

沈怀夕变出自己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割破了肖卉的喉咙，瞬间，肖卉的血像喷泉般涌出，溅了沈怀夕一身。

肖卉难以置信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徒劳的想要止血。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还不想死。

沈怀夕瘫坐在门口，看了看肖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肖卉没有来得及拔出插在沈怀夕身上的刀，这把刀依然在沈怀夕的胸膛上，跟着她的心脏一起静静地跳动。

渐渐地，沈怀夕听不见肖卉喉咙里发出的破鼓风机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门外周宇明拍门和嘶吼的声音。

【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沈怀夕这样想着，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她坐在门口，原本就是怕自己没能解决掉肖卉，自己的身体也能拦一拦肖卉出门的脚步，现在肖卉死了，她也就不用担心还有其他人会受到伤害了。

沈怀夕的头垂了下来，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就算没有闭上眼，也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赢得游戏，也不清楚她自己会不会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起码，她在死之前，保护了周宇明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