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游艇,甲板上欢声笑语,欢乐的浪潮似乎要将船体掀翻,然而,某间舱室却宛如另一个世界。
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霍雪川静静躺在床上,睡得极为安稳,对床头前伫立的身影毫无察觉。
那个身影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双手顺贴在裤腿两侧,手中紧握着一把剪刀,面庞隐匿在黑暗中,神色难辨,只有双眸直勾勾地锁定霍雪川的轮廓上。
直到偶然间,霍雪川翻了个身,打破这份死寂,那身影才转过身,无声无息地走出舱室。
周展回到自己的舱室,径直走向卫生间,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锁骨处那个醒目的小圆点映入眼帘。
他面无表情地轻按上去,刺痛感瞬间袭来,不过相较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
把剪刀搁在洗漱台上后,他从兜里掏出个翠绿色、比指甲盖略大的小圆盒,打开盒盖,里面是莹白的膏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这药膏是霍雪川睡前丢给他的,他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效果不错,只是挖取了少许涂抹在小圆点上,伤处顿感冰冰凉凉,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
处理完伤口,他重新拿起剪刀。镜中的自己,额前头发满是烧灼痕迹,又杂又乱,就像是被狗啃咬过一样。
他抬手,缓缓用剪刀修剪着,焦枯的发丝纷纷飘落到洗漱台里,头发在一刀一刀的“咔嚓”声中渐渐变短。
十来分钟后,他停下动作,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这些年来,他一直留着这能遮避目光、免去许多麻烦的发型,此刻直面露出眼睛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
霍雪川因为昨晚没参与众人的游戏活动,第二天醒得格外早。
半靠床头摆弄手机时,却忽然感觉一股异样传来。
明明昨天就已经确认生理期结束了,怎么还会……
怀着忐忑,他下床走进卫生间。
好消息:不是血。
坏消息:是某种他不清楚的透明液体。
相较他之前的分泌物,明显要更为黏稠一些。
他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抽了好几张纸。可刚一触碰到,身体便像过电般猛地一颤,似乎是触发了某种隐秘开关。
一股奇异的瘙痒悄然升起,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
周展昨天睡得倒是晚,但今天醒得也挺早的,原因无他,因为霍雪川昨晚说早上醒来要吃到煎蛋和热牛奶。
天刚蒙蒙亮,他便来到厨房区,拉开冰箱,翻找出一瓶牛奶和两颗鸡蛋。
先是把牛奶搁在加热器上,紧接着,他点上炉灶,热锅、倒油,动作娴熟流畅,正准备把鸡蛋磕进锅里,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展还没来得及回头,身旁已经多了个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热情的招呼:“周展,早上好!”
周展身形未动,只微微侧了侧脑袋,目光扫过去,瞧见是越溪,神色平静地应了一声。
越溪一抬眼,瞧见周展的模样,当即愣了神:“一晚上没见,你怎么突然换了个发型?不过这样比之前好看多了,看起来很精神。”
话音刚落,周展拿锅铲的手在空中短暂地顿了一下,稍纵即逝。
越溪鼻子翕动,深吸一口气:“好香啊。是给霍……雪川做的吗?”
“嗯。”
越溪一听,来了兴致:“我来搭把手吧。”
周展头也不抬,语气果断又干脆:“不用。”
“行吧。”越溪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眼珠一转,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你和霍少爷昨晚在干什么呢?昨天好像就你们俩没有下来一起玩游戏?而且,我昨天用李子来的账号给你发的消息,你也没有回复。”
一连串问题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过来,周展思忖片刻,只挑了个无关紧要的回了句:“手机静音,没看见消息。”
越溪瞧出周展不愿多谈,嘴角一弯,笑意盈盈道:“是不是我问题太多,让你犯难了?别介意,我是看着你特别亲切,就想多说说话。那天还要感谢你在体育馆给我指路,不然我估计绕一大圈也找不到办公室在哪。”
越溪说了一长串话,周展最后也只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越溪有些失笑,又问:“不过我看你和霍雪川和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问题吗?比如,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之类的。”
话音还在厨房上空飘荡,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远处插了进来,拖着长长的尾音:“你要问霍哥的事,那可就问错了人了,你问他有什么用?问我啊。”
两人闻声齐刷刷扭头,只见李子来睡眼惺忪,边打哈欠边晃悠着步子走来,走近一看见周展,眼睛瞬间瞪大,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确认自己没看花眼。
“土包子,你……剪头发了?”
五分钟内,这是第二次被提到关于头发的事。
李子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暗自琢磨着,同班这一年多,以往周展那发型,跟个帘子似的,遮了大半双眼,看着就透着股阴森森的劲儿。如今可好,眼睛完完全全露出来了,感觉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不少。
他抬手随意捋了捋自己额头前那几缕刘海,脑袋一偏,冲着越溪来了句:“哎,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捣鼓捣鼓发型啊?”
连土包子剪了头发看上去都顺眼不少,他要是也换个发型,那不得帅上天。
越溪笑了笑:“行啊,换呗。不过吧,周展底子本身就不差。”
李子来一听,立马像只斗鸡似的,上上下下把周展打量了好几轮,末了不甘心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也就还行吧,跟我比,还差点。”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周展正忙活的手上,挑着眉问道:“我说,你起这么个大早,是在给霍哥煎鸡蛋呐?”
“嗯。”周展眼皮都没抬,闷声应了一下,手里的铲子依旧在锅里灵活翻动着,鸡蛋在热油里“滋滋”作响。
“巧了,我刚好也饿了,顺便也给我煎俩呗。”
周展仿若未闻,全神贯注盯着锅里,手中铲子一刻不停。
李子来还当他默认了,优哉游哉从冰箱里摸出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正美着呢,冷不丁就听见周展不紧不慢飘来几个字:“你自己煎吧。”
“噗——”李子来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嗓子嚷嚷道:“你说什么?”
周展把煎得金黄的鸡蛋稳稳搁进盘子里,指尖轻捻,撒上些许胡椒粉,这才抬眸,神色平静道:“我要去送餐了。”
“不是,你搞什么飞机啊!”李子来这下彻底惊着了,围着周展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人似的。
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土包子,今天竟然硬气起来了,敢驳他的面子。
李子来正火冒三丈,打算揪住周展好好理论一番,刚伸手,就被眼疾手快的越溪一把拽住。
“雪川这会儿估计早饿了,先让他送餐过去吧。”
李子来一听越溪对霍雪川的称呼,头皮瞬间麻了,脸上神色跟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从小到大,除了家里长辈,哪有人敢这么亲昵地唤霍雪川啊。
他嘴角抽了抽,憋出一句:“我说,你可千万别让霍哥听见你这么叫他。”
他不敢保证,霍雪川会不会上去就是一巴掌。
周展进入霍雪川的舱室时,对方恰好从卫生间出来,脸色阴沉得厉害。
霍少爷向来心思难猜,周展也不多揣测,只默默把手中的煎蛋和牛奶搁在桌上,随后便垂手立在一旁。
霍雪川落了座,坐姿却透着几分怪异,在椅子上时不时挪动,看着像是在蹭着什么。
周展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去,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迎上霍雪川一记凌厉的目光,于是又默默移开视线。
周展煎的蛋味道很是不错,霍雪川却吃得味同嚼蜡。刚才,他给秦医生发了消息,得到的回复是生理期一过,体内雌激素与孕激素水平波动起伏,性|欲蹿升是很正常的现象,可以适当发泄一下。
霍雪川打死也不想通过那朵花获得快感。
刚才他在卫生间里企图只用前面舒缓一下,压根没碰那里,结果里面跟洪水爆发似的哗啦啦流水,非但没能缓解,反而更难受了。
原本因经期结束才攒起的那点好心情,这下彻底烟消云散。
他沉着脸,把煎蛋一口口咽下,牛奶也闷头喝完,随后板着脸冲周展抬了抬下巴,示意把餐具端走。
也是这时,他才留意到周展模样大变的头发,目光多停留了两秒,冷冷撂下一句:“倒像个人样了。”
说罢,一转身,气鼓鼓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周展站在原地,缓缓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第三次了。
他抬眸,瞥了一眼床上隆起的鼓包,随后利落地收拾起桌上吃净的餐盘与喝空的杯子。
临出门前,目光偶然扫过霍雪川刚坐过的椅子,脚步猛地顿住,神色一怔。
白色的椅垫上,突兀地出现一小块深色的区域,在周边浅淡色调的烘托下,醒目得扎眼。
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打湿了一样。
提问,椅垫是被什么打湿的?
A.牛奶
B.煎蛋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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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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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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