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两年的时光里，霍雪川几乎很少留意过周展的存在。他对对方的记忆只有被头发遮挡的眼睛，和永远死气沉沉的气质。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没与对方交谈过。甚至在某一刻，当他突然看到对方时，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班里男生用来戏谑的“土包子”这个称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回忆起，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周展。

学校超市里，周展正低垂着头站在货架前挑选物品。此时正值午休时间，超市里人来人往，但好在生活用品区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一个男生站在卫生巾货架前而感到尴尬。

他不知道霍雪川要自己给他买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好在霍雪川给了他足够的钱，让他无需考虑价格问题。

在高中校园里，男生购买卫生巾的情况并不多见。这样的举动往往容易引发旁人对青春期男女关系的遐想。所以当周展结账，收银员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粉色包装时，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微妙的暧昧色彩。

与此同时，周展缓缓抬起了头，与她四目相对。收银员的心猛地一颤，随即迅速移开了视线。

面前这人的眼睛，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蛇在肌肤下缓缓爬行，让人感到不适。

十来分钟后，周展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到了三楼。

他走近卫生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正在小解。于是，他把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等到那人离开后才走进去。然后站在隔间前敲了敲门。

门缓缓开启，初时只露出一条细缝，随后缓缓扩大。周展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进去，不料，门内猛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猛然一拽，将他整个人拖入了门后。

门随即紧闭，紧接着，周展被猛地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他感到一只手臂横在了他的脖颈间，同时，一个冰凉而尖锐的物体紧贴上了他的脸颊。他低头一瞥，只见那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小刀。

霍雪川的手稳稳地握着那柄锋利的小刀，刀刃在其修长的手指间轻盈地移动。

周展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沿着脸颊蔓延，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肌肤。薄薄的金属边缘与他的皮肤仅有一线之隔，仿佛随时能划开他的皮肉。

“东西买了？”霍雪川紧盯着他，缓缓开口。

“买了。”周展回答。

霍雪川低头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随后又抬起头，冷冷地问：“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处置你？”

周展眼帘下垂，声音低沉，听起来一片空洞：“不知道。”

“不知道，那让我帮你想想。”霍雪川的双眼微微眯起，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前的凝视。

刀片在他的手指间缓缓下滑，最终抵在了周展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周展的肌肤瞬间紧绷。随着手指逐渐用力，刀片缓慢地嵌入皮肤，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就在这时，周展的身体突然微微一动，手中的塑料袋也随之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声响，他说：“除了卫生巾，我还买了别的东西。”

刀片悬停片刻，霍雪川问：“什么东西？”

周展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缓缓取出一个物品。霍雪川看过去，发现是一管红黄相间的药膏，上面赫然写着“马应龙麝香痔疮膏”。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呵，你倒是挺机灵。”

周展抿着唇，神色没有变化。

霍雪川的笑意转瞬即逝，下一秒，他的声音变得阴晴不定：“但我最讨厌故作聪明的人。”

刀片猛然向前一送，深深地嵌入了周展的皮肤。周展的身体剧烈一颤，皮肤上迅速浮现出一道鲜红的划痕，细密的血珠开始渗出。

“这是给你的警告。”

霍雪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随后收起小刀，“现在，滚出去。”

周展没有丝毫的迟疑，默默地转身开门离开了隔间。

他途经洗漱台时，不经意间望向镜中的自己，伸手轻轻抚过颈间的伤口。血珠初时如细雨般冒出，随后便渐渐停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经历过更痛的伤，这样的程度对他来说并不算剧烈，却足以提醒他刚才的惊险。

他凝视着指尖沾染的血迹，不禁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脑海中回荡着先前无意间瞥见的霍雪川裤后那片凝固的血迹。

那当然不是痔血，痔疮出血不会那么夸张。那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无论那是什么，他知道自己都不能将其说出去，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

周展离开后，霍雪川细致地擦拭了一遍刀刃上淡淡的血迹。他确信，无论周展有没有察觉到那血迹的真正来源，对方都不敢把这事说出去。

但这人不能留。

具体怎么个不留法，他还需要想想。

擦完刀刃，他从塑料袋里拿出里面的东西。粉红色的包装袋，上面赫然写着“日用240mm”。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僵硬地撕开包装，取出其中的卫生巾。面对着这薄薄的一片，生平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研究了片刻，他再次拿起粉色包装袋，正反两面仔细观察，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使用方法的说明。他眉头紧锁，将包装袋扔回塑料袋中，重新拿起卫生巾，反手粗暴地将其贴在下身。

这是一种异常而别扭的感觉，霍雪川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卫生巾贴得歪歪扭扭，他尝试着将它撕下，打算调整一下位置。

粘胶紧紧吸附在皮肤上，当他猛地一扯时，连带着一些皮肉和体毛也被扯动，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十分钟后，已经在网上百度过卫生巾正确使用方法的霍雪川黑着脸，把贴反了的卫生巾按照正确方法贴在了周展买来的新内裤上。

不知道周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来的内裤，手感粗糙得简直令人发指。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内裤的颜色是土气中透着几分陈旧的屎黄色。

平常对穿搭极其讲究的霍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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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