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忘颇为无语地端着餐盘进了厨房,实在是没想到凶名已久的萨格斯·贺在神力耗尽后能如此脆弱。
脆弱得让他路过的时候又多瞥了几眼那人身后还剩下一半的触手。
不得不说,尽管萨格斯本人神力尚未恢复,但这东西倒是让谢忘恢复了不少魔力。
好在谢忘刚借助他的鱿鱼须取得了成效,此时良心大发并未对他施行脑内更离奇的想法,只是嫌弃地把踹了他一脚全当讨回5年前的恶果。
用过“餐”后,谢忘撑着手靠在沙发上,被阳光映得微微透亮的眼珠凝视着桌上出现一丝裂纹的鸟蛋。
昨晚回来的时候还完好无损的蛋壳此刻清晰地出现了一道十分狭小的缝隙,缝隙里侧仍裹着一层乳白且带着粘液的内膜,看不到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忘正捧着下巴出神地想着……呃,想着那只蠢鸟孵出来之后到底要如何料理,在脸侧轻轻敲点着的手指猛然一顿。
他迅速站起身走到窗前,微微蹙起眉心看向空无一人的巷口。
就在几秒前,他耳边蓦地出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来了一队卫兵,而且是直接朝着悬剑街的方向过来的。
很快,巷口便出现了一队人,领头的人要比昨天看到的多了一枚勋章,而他身旁神色惊慌地男人正是昨天从米·戈手下捡走一名的其中一个幸存者。
谢忘侧身紧贴着墙壁,一眨不眨地看向外面逐渐靠近的卫兵队列。
窗玻璃留着一条细缝,正好清晰地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带队的卫兵厉声询问:“这就是昨天的出事点?”
那男人看着空无一物的石板地面,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哆嗦道:“不、不不应该的,昨天我们都看到了那个逃犯的肚子里一下跳出了个什么东西,杀死了诺比……”
他瞥到卫兵愈发黑的脸色,一下止住声,整个人不住地颤抖起来,“大……大人,我真的没有欺骗您,昨天——我!”
那人声音一顿,不可置信地用力伸手去抓住刺穿喉咙的利剑,淡蓝的眼瞳猛地一缩,又渐渐涣散。
为首的卫兵鄙夷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嫌恶自己的佩剑被玷污,抬手挥了一下,把他桌上来的两手斩断。
啪嗒——
两只断手应声落地,鲜血不住地泊泊淌了满地。
卫兵利落地收回佩剑,在地上甩了两下,朝身后的人点了下头,“收拾干净。”
说完,他转身喝道:“国王禁令:从今往后,但凡出现与古神相关一切信息均需严守于心。一旦发现有人在外面乱嚼舌根。”他说着吊着眼角凶恶地扫了一圈,一字一句道:“格、杀、勿、论!”
“遵命!”
一阵整齐的高喝在悬剑街上空彻响了许久。
太不对劲了。
谢忘敛眸看着最后一抹红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巷尾处的尸体和血迹早已在昨天几人慌忙逃走后被他们收拾干净了,被米·戈寄生过的尸体是一定不能留的。
但是让谢忘没有想到的是,五年不见,国王怎会性情如此大变?
虽说一开始国王菲利乌斯·辛尼斯塔就对魔法部与国家并行这一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有所异议,但仍旧恪守着旧训的传统。
不应该会在他被关进卡勒姆之后才开始改革……
谢忘拇指抵着下巴,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兀自回想着这中间的某些细节。
“魔法师大人在看什么?”萨格斯·贺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股刚睡醒的倦意。
谢忘回头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客厅。
被自动忽视的萨格斯耸耸肩,无所谓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顺势摊倒在沙发上。
谢忘冷着脸:“……请问——”你是没骨头吗?
萨格斯抬着下巴,半眯起眼,拽着腔调道:“请讲。”
他说话时,明明是一副差口气儿就能送终的神态,偏偏沉色的眼珠一转不转地凝视着谢忘,有种别样的专注感。
谢忘硬生生把呛他的话憋了回去,端坐在他对面,说:“算上这次,你一共欠了我2次。”
萨格斯·贺歪了下脖子,短促地笑了一声,又佯装思考地装傻道:“还有一次是?”
谢忘耷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捏了两下,又很快舒展开,同样笑着说:“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萨格斯不要脸地摆了下手,道:“多谢夸奖多谢夸奖。”
他身量很长,以至于那张沙发并不能全部装下他。萨格斯说话时会不时地晃悠两下虚虚垂在半空的小腿,紧身的西裤恰好显出一段悍利流畅的肌肉线条。
谢忘忍不住碰了下槽牙,又平静地直视着他,“五年前,请问你是如何完好无损地从圣骑团手里逃脱的?”
萨格斯懒洋洋地“呀”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魔法师大人说的应该是您十分信守承诺地帮我完好无损地逃出来。”
他说“完好无损”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调,又紧接着笑道:“然后反手把我扔进海底这件事?”
谢忘:“…………”
其实如果仔细揣摩那件事,谢忘确实理亏。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不管理亏不亏,他自己是铁定亏不了。
谢忘紧接着一笑,道:“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我并不介意把相识这些年的账都捋一捋。”总归能捋出至少不下10条的账。
萨格斯一摆手:“劳驾省省,不如听一下我的建议。”
谢忘挑眉,平静道:“请讲。”
萨格斯撑着手从沙发上坐起身,他不笑的时候眼角呈一个略微下垂的弧度,看上去有种冷漠且带着股形容不上来的邪性,“我帮你去调查五年前的真相还有菲利乌斯最近的动向。”
谢忘深知“天下没有免费馅儿饼”这一道理,挑了下眉尖儿,“你的要求是?”
萨格斯嗓音带着笑,指指桌上的鸟蛋,“要求谈不上,只能算是请求。”
“可能在这期间需要亲爱的魔法师大人帮我……”他说的时候转头瞥了眼裂了条缝的鸟蛋,语气陡然压低,“……把蛋孵出来。”
谢忘朝他笑了一下,问:“确定?”
萨格斯一挑眉,“当然。”
谢忘从容地站起身,握住萨格斯伸出来地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等一下。”谢忘蓦地一笑,偏头看向桌上又裂了一条细缝的鸟蛋,“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劳驾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
萨格斯一愣,舌尖抵着上颚划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
他伸手猛然向后一拉。
谢忘来不及反应,右手被萨格斯紧攥着,左手咚——地一下直直撑在桌上。
萨格斯几乎是同时借着他反撑着的力从沙发上站起身,两人鼻尖抵着鼻尖,紧盯着眼瞳。
谢忘下意识向后退去,手被攥得死紧。
“干什么?”他平静地直视着萨格斯,鼻腔里隐约涌进一股淡淡的清香。
紧接着香味又变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退潮后的沙滩,亦或是暴雨后的草地。
想完他就愣了一下,一般而言,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两种味道都称不上好闻。
等他反应过来,这股淡香立刻被身后骤然靠近的恶臭取代,让他下意识蹙起眉。
“什么东西——”谢忘习惯性向后转头看去。
萨格斯单身贴上他微凉的侧脸,沉声低喝了一声:“翻身!”
谢忘心口蓦地一紧,迅速压下上身,单身撑着桌面一闪而过。
转过脸的刹那,余光便扫到离他刚才位置一拳近的脸。
“操……”那脸丑得让院长先生忍不住斯文爆了句粗口,“什么东西?!”
他边说边伸手冒了团火朝对面打去。
“别——”
萨格斯话止在唇边,紧接着一步跨上木桌,双手插兜儿轻巧一跃立到谢忘身旁。
谢忘眼睁睁看着对面奇矮无比的……红皮秃子从火焰中穿行而过,火焰经过的皮肤立刻融化成股股黏稠的脓液滴答下去。
木质的地板顷刻被腐蚀出数道焦黑的痕迹,同时散发出一股极为刺鼻的恶臭。
萨格斯颇为淡定地垂下头,挑着眼皮看向前方:“这是……呃……”
他斟酌了一下,试图给出一个稍显档次的名字:“丘丘人?”
说出来他自己都憋不住笑。
谢忘丝毫笑不出来,硬是从嗓子眼儿挤出几个字:“什么狗屁?!”
萨格斯紧抿了下唇,咧嘴道:“恭喜你,亲爱的中大奖了。”
丘丘人这东西厉害倒是没多厉害,就是缠绕得很。火烧不死,水淹不坏,仿佛粘人臭虫一样黏在身边恶心人。
就好比面前这位,数次从火焰中穿行而过,又再次恢复原状。张着嘴巴露出一口密密匝匝的尖牙,不断发出刺耳恼人的尖叫,绿豆大的眼珠深深陷入高耸的眼眶。
怎么看,怎么难看。
谢忘那头连放了几次火,一次比一次小。吃鱿鱼补回来的魔力不出半小时就全然消失。
谢忘咬牙骂道:“你他妈怎么招惹来的这么个东西?”
萨格斯张了下嘴,想说“那你还真冤枉我了,这玩意儿大概是你招回来的”,好在忍住了。
谢忘冷着脸:“现在怎么办?”
他分神地扫了眼一旁无辜牵连的萨格斯·贺,还要留心前面那个红皮秃子不断挥舞着的短刀。
“本来不难——”
谢忘一眼瞪过来。
萨格斯愣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小声嘀咕:“谁让你吃我肉。”
谢忘:“……………”
恭喜谢忘忘被委以孵蛋重任,呱唧呱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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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孵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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