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
晨曦时弥漫的薄雾。
污水横流的马路上,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或坐或横躺,蜗居拥挤在街角。
他们瘦到像骷髅一样身躯和手臂,挂着褴褛破烂的衣服,躺在垃圾堆积的污秽中。
没有任何生机麻木的眼瞳,机械般倒影着昏暗天空。
漫着疾病的恶臭与死亡的阴霾。
湿滑污水横流的石板路上,守在马车附近的美丽少女,似乎被街头死气沉沉的场景所触动。
美丽天真的少女,那双干净无污的浅灰色眸子,怜悯看着街头瘦骨嶙峋的流浪者。
她挣脱了仆人劝说的手。
踩着精致鹿皮定做的小短靴,从旁边刚开门的面包店里花一枚银币价格。
买了几块四溢香甜的面包,想分发给街上无家可归的难民。
天真的小姑娘刚刚抱着一堆食物,蹬蹬蹬从面包店跑出来。
然而就在她出门的瞬间,身后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抓住这个天真无知少女的后衣领。
“啊——”
穿着简装的圣骑士,就算是没用多少力气。
坎蒂还是被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惯性使然衣领勒住了她的咽喉。
手一哆嗦,怀里抱着散发香气的面包,全掉在地上。
黄灿灿诱人的面包掉,落在沾满淤泥的木制台阶上,然后圆润的蹦跳。
瞬间掉落在了污水横流的石板马路上。
滚得全是污泥。
“你干什么?”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坎蒂看着跌落在地的面包,怒气冲冲的回头瞪着揪住她衣领的霍华德。
几个月不见。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圣骑士,现在形象潦倒了很多。
头发凌乱脸颊削瘦,连夜休息不好眼下一片青黑,脸上肉眼可见憔悴。几天胡须没刮,长出青青的短茬子。
穿着一身利落的便装,扮风尘仆仆。
直到坎蒂转头怒气冲冲朝他呵斥,他才缓缓松开手。
“面包都掉了!”坎蒂可惜看着掉落在淤泥里的面包,气得直跺脚。
“食物掉到泥巴里面就不能吃了,街上那么多无家可归瘦骨嶙峋的病人,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坎蒂·邓肯小姐。”彬彬有礼的圣骑士很少如此失礼,直接叫淑女的全名。
霍华德一双棕色眼瞳收敛着暗光,警告的盯着面前气得通红天真无畏的少女,“请注意你言语,街上这些不只是流浪者。”
“他们还是感染者。”
那些盘踞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鲜红像是烟雾又像是蜘蛛丝一样的血色纹路。
长在手上,腿上,躯干,或者是脸上。
它们会无限扩大,疯狂夺取宿主的生命力。
直至那不详的图案遍布在瘦骨嶙峋身上每一寸皮肤,感染者的生命才会走到终点。
那个过程,非常痛苦,非常漫长。
从初期感染的疼痛懒惰,到后面的狂躁不安,直至临死前的极致疯狂。
当身上遍布蜘蛛图案开始变黑。
没有断气的感染者,会无差别的袭击周围的人。
用牙齿和瘦骨嶙峋的尖利手掌,撕烂无辜者的血肉和咽喉。
即使侥幸有逃脱的人,沾上了血液吐沫也会变成新的感染者。
“你想死吗?”霍华德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牢牢盯着,面前梗着脖子心虚至极的少女。
“他们是感染者....也是难民嘛....”坎蒂紧张到手指揪着裙摆,声音越来越低,态度也越来越没底气,“我就是想给他们买点...”
“买点吃的。”
霍华德看着少女橙红色的发顶上翘起的短发,终于觉得自己太严厉了点,态度缓和下来叹了口气。
“不要干这种蠢事。”
“他们急缺的不只是食物,最重要是药品。”
“更不要说你那几个甜滋滋的面包,根本喂不饱整条街的难民。如果他们都疯涌过来怎么办,我们会被堵在这条路上。”
霍华德暗示坎蒂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街边黑暗四通八达的小道里面,躺着更多的绝望病入膏肓的人。
他们的情况比外面能看到的更糟糕。
正瞪着一双双被蛛丝感染猩红眼睛,浑浊的观察着周围行人的一切。
如果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真的贸然靠近,霍华德以骑士的名义起誓,她一定会那些逼到绝地感染者拖入黑暗。
生撕了。
.........
银发紫眸的贵气少年,浅色睫毛如羽翼轻轻扇动。
眼睛里面像是透着粉红浪漫气息的湖水,波光粼粼几乎溢出来的柔情。
抱着从提前定的艳丽白玫瑰,光洁的额头上散落几缕银发。
漂亮的像幅油画。
窗外雪景依旧,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和煦阳光,给他披上了层温柔的幕布。
遮掩了皮囊下的病态与疯狂。
艾伦精心的准备他的卧室,将艳丽的白玫瑰点缀在宽敞明亮窗台上,床头上,还有洁白的被单上。
少年纤细的手指将扯下来柔软花瓣,一点点精心布置房间的时候。
每落下一枚花瓣,他的心底就柔软一分。
暧昧的午夜尚未降临,他就已经软成一汪水。
顶着暧昧又羞涩的薄红,指导了安格斯早课。
还捧出来了珍藏的珠宝,送给了呱噪吵闹的夜鸦黑金。
艾伦顶着一张薄红精致的脸,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是他羞红脸的态度已经是明着表示,让他们给自己腾地方。
他想要一个完全独处夜晚。
贪婪的夜鸦,毫不犹豫收了满满一盒子,闪闪发亮的珠宝。
化作兰德尔的黑金,就将一肚子无知的安格斯,以巡视古堡庄园的名义拐带出去。
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交代仆人关上门。
出去三天。
这是呱噪的黑金给艾伦这只贪婪的笼中鸟,争取出来的时间。
也是变相的暗示他,好好把握。
七个月。
他终于成年了
艾伦兴奋到昨天一晚上都没合眼。
他兴奋到几个星期就惴惴不安,昨天甚至罕见的没有缠着莉莉丝陪着一起睡觉,他要在成年的这天送给她一个盛大的‘礼物'。
但是生日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越靠近有夜晚,艾伦心里就越有种,说不出来的忧虑和焦躁。
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不安。
好像他兴奋的情绪波动了内心的黑暗一点点吞噬。
艾伦跟莉莉丝待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清晰可见。
温柔的恶魔会亲亲他,会抱抱他,会搂着他入睡。
但是却也仅仅只是停止在这种范畴。
无论是艾伦穿的多少,衣摆撩的多高,无论姿势多诱人。
即使两人抵在人群拥挤的隐蔽处寻求刺激,被人窥探的禁忌感时刻撩拨着身体里兴奋神经。
莉莉丝从来都没有情动过。
她总是用一种玩弄撩拨隐隐透着恶劣的眼神,看着他蜷缩在怀里,羞耻到满身通红。
越陷越深。
然后莉莉丝现在那张寡淡的脸,就会变得极具诱惑力和攻击性。
她会随意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红润带着水色的唇瓣。
像个变态。
每次到那种时刻,艾伦就会感觉那莉莉丝舔的不是唇瓣。
舔的他的颤抖战栗的心尖。
如果说勾引技能。
艾伦的技巧源自于不幸的童年,莉莉丝的技能就是天赋。
她是代表黑夜色狱的魔神,没有人能抵御莉莉丝的魅力。
哪怕顶着寡淡无趣的皮囊,但是如果她真的想,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堕落在狱望的深渊。
那是跗骨之毒。
会让人心甘情愿破开胸膛双手奉献生命。
所以每一次的角逐交锋,最终都是以艾伦这只卑贱的笼中鸟,沉沦进入更深的狱望中为结局。
艾伦觉得自己没救了。
每次情潮没有下去,他手臂挡着眼睛,胸口悸动不已的时候。
就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莉莉丝。
每天多贪慕一点,他就更爱的更深一点。
羞涩说不出口的喜欢,已经心中炽热已经燃烧成火海。
将他整个灵魂都淬炼的鲜艳夺目。
无可救药。
喜欢已经形容不了他对莉莉丝的渴求。
他爱她。
所以艾伦颤抖着指尖挑开衬衣的时候,献祭的羔羊将自己剥的干干净净。
浴室里白蒙蒙的热气缓缓上升,艾伦漂亮的银发披散在单薄肩背上,一口气直接没入水中。
美丽的银发沾了水,湿哒哒披在苍白背脊上。
被雾气蒸到微微薄红的脸颊,一双泛着柔情蜜意的,紫罗兰宝石般的眼睛。
泡在浴缸里,任由温热的水源,将他温柔的包裹。
艾伦撩开后背的粘着银发,认真仔细清洗身体。
他的身量比半年前高了不少,虽然比起同年的男孩依旧矮。
但是外表依旧精致美丽。
其实艾伦不喜欢自己脸。
他清楚自己被玷污的人生,就是因为这份过于美丽的外表。
但是莉莉丝喜欢漂亮宠物,所以艾伦哪怕觉得自己很脏,却依旧把自己打扮的干净精致。
他会乖乖吃掉不喜欢的食物,会喝下那些一言难尽的药剂,会在莉莉丝怀里缩成一团的安睡。
在夜深人静被痛苦记忆侵袭的时候,戒掉赖以生存的酒精。
越是知道自己配不上纯洁美好四个字,就越是努力把自己包装成那个样子。
灵魂不纯粹,但是外表纯粹。
也好。
艾伦把所有的不适留给自己,把最美好柔顺的一面留给莉莉丝。
所以他从来没有像以前一样,歇斯底里发疯闹。
只要莉莉丝在,他可以对世界报以温柔。
人就这样。
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骗过去了。
虽然现实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撕开一个角落,黑暗的记忆蜂拥而来。
但是没关系。
今夜恶魔会用她的獠牙,一寸寸的撕碎那些痛苦的过往。
艾伦像个虔诚的朝圣徒,把自己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
泡到手上皮肤起皱,浑身上下搓掉了好几层皮。
这才穿上柔软轻薄的衣服,迈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坐在床褥上。
把头发擦干,静静等着夜幕的降临。
.......
莉莉丝今天离开了古堡。
因为她散播的瘟疫,从随行的队伍中爆发之后。
仿佛凌冽寒冬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圣都。
其实那个病不致命。
但是腐朽上层权贵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导致病原体泄露,疯狂扩散。
那种像是蛛网烟雾一样病毒会侵蚀人的大脑,它们以记忆与生命力为食物。
莉莉丝用疾病感染,除掉所有知道艾伦秘密的高层。
但是泄露出去的病毒脱离控制,在贫民之中造成了更严重的扩散。
加上死亡人数的激增,尸体堆积导致病毒快速变异。
瞬间就将整个圣都笼罩在死亡阴霾之下。
帝国动荡被瘟疫侵袭,连带着国内的物资生产力大幅度降低。
物价飞涨。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现在不在朝圣之都。
化作兰德尔的黑金继承爵位之后,以培养继承人的缘由继续留在了古堡。
莉莉丝作为这片领地的真正主人,有她的力量庇佑这附近染病的人并不多。
但是依旧会有过路着,或者逃出来难民,倒下死在路边的烂泥里面。
为了不引来朝圣之都的注意。
每到这种时候,莉莉丝就会随机放出‘幸运儿’。
......
当莉莉丝巡视完领地回到古堡。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古堡偌大的大厅里,不要说管家,甚至都没有清扫的仆人。
仆人和护卫是不可能全部休息的,但是古堡里面也没有被入侵痕迹。
恶魔敏锐的感官可以清楚知道古堡中发生的事情。
莉莉丝站在客厅里转头往窗外看了看,她忠诚的仆从夜鸦们依旧徘徊在树上。
平常呱噪的随从,今夜却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
躲在茂密树叶里面,只剩下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歪着脑袋直勾勾望着她。
透过它们的眼睛,莉莉丝知道了今天发生在古堡的事情。
她嘴角扬起了浅笑。
抬脚缓缓顺着楼梯缓缓走到了卧房门口。
其实躲在房间里面的,艾伦是不知道莉莉丝回来的。
但是在恶劣的恶魔,在脚步停驻在门前的那一刻,她撩动了笼中鸟的心弦。
那一瞬间,诡异的心灵相通了。
胸口恶魔契约在发烫,密密麻麻从骨头里面生出的战栗顺着背脊勒住了他的咽喉,蜷缩在被子里的艾伦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他感觉被褥里面空气稀薄赤热到让人脑袋发昏。
紧闭的门扉被打开。
“吱呀——”一声,又被关上。
响动在房内的脚步声,依旧是他所熟悉韵律。
每一步都踩在心尖上。
床上的被褥突然塌陷了一块,艾伦的心也就像是猛地一沉。
但是很久很久之后,坐在床上的恶魔似乎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越是这种暧昧的时刻,焦灼就越是难熬。
惴惴不安的笼中鸟,轻轻从被褥里面伸出了一截手指,指尖轻轻勾住了莉莉丝纤细手指。
柔软的,渴求的,还带讨好的意味。
艾伦抓住莉莉丝的手掌拉了下。
“莉莉丝不拆礼物吗?”
现在是寒冷,被厚厚被褥罩住,艾伦为了今夜。
他在里面憋了很久,说话都有些瓮气。
“礼物。”
“不应该自己拆。”莉莉丝的声线慵懒带着几分恶劣的味道。“你拆给我看。”
“我想看。”莉莉丝挑逗话,像是挠在心间的羽毛。
讨好的从被褥里爬出来少年,像是朝圣者又像是献祭的羔羊。
艾伦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睛弥漫着水雾,脖子后面还系着跟打成蝴蝶结的银丝带。
银发披肩穿着轻薄衣服,苍白的肌理隐约可见,他的动作生涩却充满了讨好。但是艾伦很紧张,浑身上下每一个神经都在紧绷。
越爱就越紧张。
艾伦几乎都快想不起来,取悦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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