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黑鸦待在游行肩头,从他身后看去,第七医院的天空点缀着一道金色霞光。

午后,洛九夜给游行做检查,他认真收了听诊器,游行看他手上有伤,又想起之前岑然的事,却道:“几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洛九夜无奈道:“阿行,我哭也哭过了……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游行刚想问伤呢,岑为却敲门进来了,他是来管洛九夜拿钱的,打游戏又输了,赔得裤衩都不剩,他刚进来,游行就对洛九夜说你晚上去工地背砖头了?

岑为脚步声一顿,他听到洛九夜点头说:“为为跟他姐姐长得很像……本来我是没资格管他的,可岑然在这里,如果看到为为变成这个样子,怕是要骂死我了……”

洛九夜抚摸着手上的结婚戒指,又道:“我吃点苦没什么,他只是走错了路……”

游行对岑为印象不好,抬首看到岑为驻足,他没好气道了句:“高材生替你搬砖还债,你没点想法的?”

岑为冷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法子让洛九夜来骗我呢……”

游行把钱拿给他,却对他说:“洛九夜要去国外留学了,这是他给你留的最后一点钱,应该够还债了。”

“你说什么呢?!”

“研究院有个新项目,当然他不必出国,可是为了替你还钱,也为了一份更好的工作跟前途,他要走,不带你哦。”游行给洛九夜介绍了这份工作,他想洛九夜待在第七医院的确是屈才,而且总被岑为缠着,游行其实不想搭理人,可容倾看他这样做还挺高兴,他也挺高兴,干脆也就随心而去。

大小还是有些别扭,果不其然,岑为就说:“别假惺惺,显得自己很能耐,你骗人的事还少了?池忱立了一等功,你却把他降职了,这事儿怎么说?!”

游行:“随你怎么想。”

洛九夜自然知道,他回道:“是真的,我想我没有权力管你,你自由了,岑为。”

岑为急道:“你不要我了?!”

洛九夜:“我不是你的姐夫,也不是你的家人。”

岑为又暴躁地想要发火,碍于游行的目光,他眼中竟然憋出了眼泪,好笑道:“你以为我是你谁?!”

洛九夜道了句:“你跟我一起去国外,要不要去?!”

岑为瞪向游行,他被逼得脸红脖子粗。

洛九夜扫了眼岑为,干脆对游行道:“当初陈晔开不许立一等功的池忱留在联合署,你被罚了一个月工资奖金留住的他,如今他趾高气扬,你心里不难过啊?!”

游行不难过是假的,“无所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怎么分得清?”

恰恰好,舒遇来找洛九夜,就听到了这件事。

其实他穿制服是想找游行道个歉的,可是两个人性格水火不容,舒遇何尝不是了解游行的性子,他以为游行对池忱做了什么事,此时他心底的歉意加倍,却也还是拦住他问:“容倾让我接你回家。”

游行:“滚。”

舒遇挨骂挨惯了,“去给爸妈上香,你也不去?”

游行驻足,“哪里能不能给你自己上香?我原谅你,不代表父母的立场。”

可是下一刻,舒夏洛的哥哥舒寒云忽然走了出来,他扯住游行的胳膊,嘿了声道:“游行!你回来了!我是你叔叔啊,不认识我了!”

急诊科大主任舒寒云欠了很多债,舒夏洛家中虽然家境优渥,却是个扶弟魔。

舒遇这些年大把大把地钱塞进去,却不见这个舒寒云收手,游行忽然知道他这个大哥个性怎么养成的了,对很亲的人确实很亲,对陌生人也确实冷漠。

游行更烦躁,他气场强大,舒寒云其实不敢惹他。

他路过舒遇身边,可笑又可悲地对他说:“狗能护家,你只是把最依赖家的我给扫地出门罢了。”

“你又来纠缠我做什么?”游行又道:“管你,不是我分内职责,你断手断脚,陈寂白也没那个心思帮你复原,他住了院,是看在我的份上给你治疗……”

“你把自己的立场放在什么位置呢?”

舒遇:“可我,也还是你的大哥。”

游行:“如果你是听到了我对容倾说的话,那么很抱歉,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他言语平静,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户口本上已经没有我的名号,你又何苦,觉得我是你的家人而要我原谅你呢。”

可容倾跟舒遇关系确实不错。

游行的心很复杂,他听舒遇说:“误会你,我很抱歉。”

“太迟了。”游行声音继续冷漠,“你若不是舒夏洛的儿子,你只有死路一条,冒犯我的人,下场只有死。”

游行睨向舒遇。

舒遇感到一种不寒而栗,他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我怜悯舒夏洛,不代表我怜悯你。”

舒遇:“神,就是这样子吗?无情无欲,连条生路都不给人吗?!”

游行心又被触动,他驻足,舒遇把一张银行卡塞他手里,又道:“这里是八位数的存款,你拿去吧。”

游行无奈,神存在的日子已经过去,他对舒遇说了声,“谢谢。”

舒遇拍了拍他的手腕,忽道:“不用谢,应该的。”

池忱来找舒遇,说了些有的没的,陈寂白为了追踪游行,狗狗祟祟跟了出来。

哪知池忱拐进了洛九夜办公室,他对洛九夜道:“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怎么样?”

洛九夜看向他,眼神直白:“我不跟你同流合污。”

池忱好笑:“舒遇害死了你女朋友,你不计较了?”

哪知舒遇就从帘子后走出来了,舒遇妈妈舒夏洛跟于思彤算是旧时好友,于思彤也多多少少关照过舒遇,所以池忱跟舒遇关系还不错。

又因为迟言允母亲舒心雨对池忱印象好,舒遇对池忱总体是OK的。

舒遇冷笑,“你就是这么编排我?要不要脸?”

池忱笑了,“脸是给你看的?你弟弟游行对我做的恶事,你怎么不去计较?!”

“还是说,你也被他蛊惑了?舒大哥,是你自己单纯,不能怪我。”

舒遇说道:“那游行让你留在联合署,真的是他的眼光看错了。”

“你什么意思?”池忱不敢置信,却道:“哦,替你弟弟开脱啊。”

“你别忘了,岑然的死也是跟你有关!”

洛九夜把当初游行跟陈晔开斡旋的事大概说了下,池忱骂陈晔开这老不死的。

舒遇终于道:“岑然的死我很抱歉,我没有救回他,是我害死了她……你找游行麻烦,不如找我麻烦。”

很巧的是,陈寂白碎摸着追踪游行,两个人却十分凑巧地看到了于思彤跟急诊科的大主任舒寒云在说话,两个人原本不对付的人目光相对。

下一刻,于思彤痛骂舒寒云,“怎么回事!岑然的案子怎么会被审判院翻出来的!”

陈寂白在下,游行在上,两个人在墙边露出个脑袋。

陈寂白嘴了句:“游哥,我有用没有?!”

游行刚想多偷听一会儿呢,一只玉白的手溜起他的领子,游行转头一看,他马上跳开,而于思彤跟舒寒云马上进去了。

陈露杀冷冷道:“干什么呢?”

游行叹气:“调查岑然案子。”

“公归公,私归私。”

陈寂白道:“跟你最爱的姨母有关咯……”

陈露杀是来查舒寒云欠钱豢养污染者的事,他睨向游行,提醒了句:“离你叔叔远点儿。”

游行又被管教,他看陈露杀反正是不开心的。

“你板个脸,是我杀人了?”游行好笑得很:“你亲眼看我死,还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开枪冷战,那你,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陈露杀睨向他:“我有我的考量,你太幼稚了。”

如此直白辛辣。

游行胸膛起伏。

被骂了。

陈寂白看陈露杀,“我妈妈的死,跟于思彤脱不开干系,你也不信吗?”

陈露杀:“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不相信道听途说。”

陈寂白对陈露杀道:“那你没看到游行是怎么把你从污染物手里救回来的你就是瞎!解逢花怎么杀你,你怎么对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就是个只考虑自己的混蛋!”

游行被弄死前阵子,陈露杀认识了救命恩人解逢花。

陈露杀再看:“你说我就信?我有眼睛。”

游行压住陈寂白手,“瞎了就瞎了,别吵吵,好闹。”

陈露杀眉头皱起,他问了句:“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游行神烦不长嘴的人,他皱眉,“我说了,你还不是为自己考虑,我还能钻你脑子里,给你洗脑?”

陈露杀鼻子出气,唇线抿直。

偏偏下一刻,容倾来找陈露杀商量一些事,这可不得了,游行一眼认出了解逢花,他扫起惊雨刀隔空横斩。

刀光剑影,厮杀不断。

解逢花幻变出真身。

陈寂白道了句:“我天,好贱啊……”

谣言不攻自破。

陈露杀皱眉,表情不爽。

陈寂白冷笑,嘲讽,“眼瞎。”

陈露杀瞪他,“不关你事。”

陈寂白暗爽。

游行跟容倾打着打着,游行体力不知,解逢花对上次偷袭还念念不忘,他洒了一道光刺向游行眼睛,冷笑道:“你去死吧!”

容倾凌空而来,游行双眼已然幻出鲜血,解逢花嘲讽看向游行,“我看你拿什么,号令百鬼。”

游行眼睛一片黑,他抓着容倾的领子,问:“解逢花对我做了什么?!”

“……阿行。”容倾看了眼受伤的游行,他问:“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你……”容倾心中疑惑,其实,当初神界的事,游行有没有可能参与呢?!

又或者,他是不是刻意接近自己好毁灭神界呢?!

游行疼痛万分,嘴唇咬出鲜血。

“你……你是不是跟解逢花联手暗算恢复记忆的我?”游行大声问。

陈寂白对容倾道:“游行好像是替你出头,解逢花刚变成你的样子来找游行了。而且,病房偷袭的也是他。”

容倾没回答游行问题。

游行送了他一个巴掌,“滚!”

容倾忽然感觉到,想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你得跟我多睡几天了。”容倾声音淡然,“你中了幻毒。”

陈寂白:“……?”

游行推开他,要自己走,容倾倒是轻轻松松抱起他,脸上表情也自在得很。

陈寂白笑着看向游行,问道:“容大审判长,你跟游行在一起了?”

容倾驻足,“亲了。”

陈寂白错愕,但容倾还是怕陈寂白误会什么,他补了句:“我们关系比较特殊,不好说。”

陈寂白叹了个气,“阿行说,他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件事吗?”

容倾驻足,游行靠着他,不说话,昏过去了。

他抿唇,呼吸微沉。

“……”

“可我感觉,他谈到你,总是要开心一点的。”

“你别骗他。”陈寂白道。

容倾:“可我跟他,身份有别,心中有刺。”

陈寂白:“他说他欠你。”

容倾又听陈寂白说,“没有谁不欠谁,你喜欢他吗?”

容倾驻足,心跳声剧烈。

陈寂白:“他走了九十九步……哎,你最好去地狱城看一看吧,保不准有惊喜呢……”

容倾把游行安顿好,他站在病床前久久凝视属于他的荒原。

他站得很直,又弯腰拿手抚过病床前人的眉眼……

容倾心跳声剧烈。

他拉开了窗帘。

屋外寂冷的月光洒下清冷的光色。

容倾的房间常年都是淡色调。

房间内一片白,窗帘也都是白色系。

墙上挂着一张画。

黑色荆棘缠绕着白色翅膀。

容倾走到客厅,客厅中的鱼缸窜出一条白色金鱼,露出水面,渴望呼吸。

渴意袭来。

容倾走到冰箱,给自己开了一罐冰冰的啤酒,他坐在沙发上。

在头顶,悬着一根笔直的长吊灯。

远处看,长吊灯带来压迫的感觉。

容倾打开遥控器,屋内一盏灯打在他的身侧,照得他周身晕起光。容倾继续喝着冰啤酒,这会儿烟瘾上来了,容倾反射性想去点根烟,但其实他从没抽烟的习惯。

游行对烟味很呛。

容倾习惯性去摸什么东西。

头顶的光照得他黑发镀了一层暖色的暧昧。

容倾拿出刹雪刀,把长吊灯给斩了。

长吊灯的线还留着……

容倾扔掉啤酒罐,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也不先洗手,身上的光影摇曳。

容倾眼神明显暗了,他情不自禁,又随意地抬住游行的下巴细细观察。

游行的眼睛一向都如星光般灿烂,仿佛能望见整条银河。

他刚刚去了趟地狱城的海底,从那盛开的龙胆花里,挖出了游行年少时写过的书信……

信封上短短的数行字触到他的心。

“神啊……”

“请原谅我。”

“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一个天使。”

容倾捏住游行的下巴,吻了下去。

眼睫颤动,湿润的长睫缀着晶莹的泪珠。

一滴泪,挂在容倾眼角。

游行感觉有人偷袭他,他抬手就是……

容倾含住他的嘴唇,在他耳边逼问:“你暗恋我?”

游行马上装睡,变死人。

容倾决定不再逼问。

喜欢归喜欢。

问题还是存在。

只是,到底是有什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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