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齐婶子约定好,柳朝暮的两件里衣和袄子她十天后来拿,其他的先不急。
出了屋子,雪已经停了,原还有些担心山上情况的柳菲菲松了口气,招呼着师弟妹动作快些。
蒋文修倒是听话,很快就将东西都背上了,司徒敏却有些舍不得齐婶子,毕竟三岁开始,齐婶子就在照顾她了。
若是往常,柳菲菲也就随了她的性子,可今天这般鬼天气,谁知道雪还会不会下。
她头疼的催促道,“行了,别折腾齐婶儿了,以后这下山的路你也熟了,想齐婶儿你随时来都行。”
司徒敏面色一喜,“当真?”
柳菲菲原也不过是想忽悠她一下,看她这神情,分明是做好以后要常来的打算。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还想着这话要怎么接,那头齐婶儿已经喜不自禁,拉着司徒敏道,“这可感情好,你天天过来婶儿都高兴。”
两人又拉着说了几句热乎的话,柳菲菲心中着急,偏有齐婶儿在一旁,还只能赔着笑。
好在司徒敏也知道见好就收,趁柳菲菲彻底发飙前,收拾好了东西,其他两人手上背上都是满当当的,齐婶子给的青菜和干菜就放在了她背后的篓子里。
三人往山上走的时候,也不过才戌时三刻左右,平日里他们来回一趟,脚程快些也就是个把时辰的功夫,只是今夜无月,黑咕隆咚的,就司徒敏一人手上拿着火把,再加上石阶上湿滑,走的就稍微慢了些。
只是刚走了四分之一,天上又稀稀拉拉的下起雪来,不过看着并不大,柳菲菲初初并没在意,经过山腰一处开阔地时,这才暗叫不好。
刚刚那一路上哪里是只飘了几片雪花,全是他们的错觉。
许是寻常走惯了的,倒叫她忘了这开阳山的特殊性,山腰东边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梅林,冬日梅景可算得上是这江州一绝,百姓平日里哪有这等附庸风雅的功夫,全是城里的一些贵公子,冬日里有雪景的时候,最好在梅林边儿上吟诗作对。
为了贵公子们方便上山,县里的几个大户特地出资建了这条直达半山腰的石头路,选的全是有树荫庇护的地方,别说是雪,便是有雨也能遮下不少。
出了这天然加后天开凿的山阶,鹅毛似的大学扑面而来,便是司徒敏手上的火把也是瞬间就灭了。
小丫头尖叫了一声,双手开始胡乱抓人,“师姐,师兄,你们在哪里?”
柳菲菲听她都开始叫蒋文修师兄了,看来是真被吓的狠了,努力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黑暗,总算看到了她的影子。
“别怕,我在。”她紧走一步,拉住她胡乱摆动的双手。
听到她的声音,小丫头才稍稍安静下来,蒋文修也听声辨位,站到了她们身侧。
“师姐?”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我们这会儿......”
柳菲菲听懂他的未尽之语,雪这么大,如今刚到山腰,雪便已没到小腿中间,再往上,积雪只会越厚。
而且不似刚刚那般整齐划一的石阶,自此往上,便是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往日里能看清还好,可今日这半座山都被大雪深埋,若是一个不小心踏上那松动的土石,不粉身碎骨只怕也要躺上个好几天的。
“你们这会儿就下山。”她当机立断道,“今晚先去齐婶儿家里借宿一宿,明天再到镇上找个客栈待两天,等雪融了,我下山来接你们。”
“不行。”司徒敏回的斩钉截铁,“要下山,你同我们一起下。”
谁不知这山巅一旦下了雪,那必是十天半个月的都难化尽,更何况,若是中途再来一场,到了新年了都未必能化的开。
蒋文修看着她们两个,知道谁都劝不动,如今只能继续往上爬。
“师姐,你也莫要劝我们下山了,我和敏敏是不会抛下你的,与其在这里争执,我们还不如快快动身,趁现在积雪仍是松的,好走。”
柳菲菲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的确,现在深一脚浅一脚,虽然有些危险,但总比雪冻上了安全多了。
说走就走,她将几人身上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起码手都暂时空了出来,又各自找了树枝当拐,她打头阵,将敏敏护在中间,蒋文修殿后。
三人步履虽艰难,但起码移动了起来,本来司徒敏都是按着柳菲菲的步子在走,却还是一个不妨,脚下踩空。
她刚开始尖叫,柳菲菲就反应过来,一个飞跃,抓着她往上一推,自己却滚了下去。
“师姐。”
“师姐。”
司徒敏和蒋文修的声音同时传来。
两人正慌得不行,准备往她掉落的方向去找,下面却传来闷闷的阻止声,“我没事,你们别动。”
幸好她背上东西多,滚下来的时候替她挡了不少,不然这最后一撞,起码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她爬起来调整了一下,让两人支了一声,根据他们的声音确定方位,几个跳跃,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层模糊的印记,人已站在了他们身侧。
“师姐。”小丫头早已吓得不行,抱着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柳菲菲连忙安慰,“哭什么鼻子,我不是在这儿吗,别哭了,这天寒地冻的,再给冻坏了。”
蒋文修脸色也不好,上来就道歉,“师姐,对不起。”
司徒敏没看到,他却注意到了,柳菲菲刚才跳跃上来的那几下,若是只她一个人上山,完全不需要似之前那般小心谨慎的走每一步。
原来他们以为的不抛弃,却是在拖累她。
想至此,他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柳菲菲怀里这个还没安慰好,又见他情绪低落,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没事瞎道歉什么。”她撇撇嘴,“行了,都整理整理,快点儿走。”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慌的,即便没有月亮可测算,但走了两个时辰起码是有的,这一耽误,又废了不少的功夫。
柳朝暮一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心里虽慌着,脚下却不敢乱,越是往上越人迹罕至,路都不成路,便是她也不敢再托大,走的更是小心翼翼。
好在接下来没再出什么祸事,临到山巅时,东方已经微微泛起一层鱼肚白。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松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爬到了山巅。
进了自家的地盘,司徒敏不再如之前那般惊弓之鸟似的,欢快的将背篓扔下,转身就钻进了雪堆里打滚。
这一晚上的雪夜惊魂,着实吓得她够呛。
柳菲菲见她如此,也不阻拦,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柳朝暮,他们一夜没回来,他只怕也吓得不轻。
进了院子,她叫唤了几声,没人回应。
她总觉得莫名心慌,只祈祷他是睡着了没听见,刚要将东西都送到厨房里卸下,却一眼瞥到廊下一个已经被大雪埋了一半的身影。
靠近一步,她的心便多慌张一分,最后几步甚至是有些磕绊的跑起来,“暮暮,你醒醒,快醒醒。”
听到她的尖叫,司徒敏和蒋文修立马就跑到了院子里,司徒敏更是连衣服上的积雪都没来得及掸掉。
此时柳菲菲已经从雪堆下将柳朝暮给挖了出来,凡是她能触摸到的地方,都冷硬如冰。
她瞳孔微缩,声音里带着些惊恐,“暮暮,你不要吓我。”
“你快醒醒。”
司徒敏还是头次见到她如此失措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倒是蒋文修及时反应过来,“师姐,你快将他抱进去。”
又推了推司徒敏,“你快去看看,他如何了?”
司徒敏捏了捏拳,她不喜欢这个脏东西。
师姐以前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那种,可这脏东西来了之后,师姐的情绪总跟着波动,心也柔软了不少。
可神坛上的仙女就不该被随意拉下来的,她不喜欢这样的师姐。
“敏敏,快进来。”屋内传来柳菲菲的叫喊声。
司徒敏眉头一皱,不情不愿的进去给柳朝暮把脉。
人还有一口气,但不多了。
这大雪天的,就不知道要折腾个什么劲儿,得,这下不是瘸不瘸的问题了,人都快没了。
司徒敏进来前,柳菲菲就已经将柳朝暮潮湿冷硬的外衣给除了,如今用棉被紧紧的裹着,又将他抱在怀里,时不时的伸手探一下他的颈脉,虽微弱,但起码能证明他还活着。
可她看司徒敏不断地摇头叹息,心又提了起来。
“怎样了,你倒是说啊!”心就这样悬着,憋的人难受。
“准备后事吧。”司徒敏五个字断言。
“什么意思?”柳菲菲脸一下子就黑了,“你救不了他?”
“不可能,你再看看,他还有呼吸,心脏还在跳动,怎么就救不了了!”
“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最后一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司徒敏心里虽然有此打算,但被她如此冷漠的盯着,心里就十分委屈,那一瞬间,她真的就想柳朝暮去死。
不过最后理智终是险胜一分,她有些不甘心的告诉她,“有一种方法可以试试,但是我不能保证。”
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只要柳菲菲出手,这小瘸子最后肯定没事。
就是这种法子,她实在不想说。
毕竟,事关柳菲菲的清白,她才不愿意便宜了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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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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