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素娥第一时间不是感到诧异，而是怀疑。

她看向周围，果然刚刚还围在一起的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纷纷转头认真工作，连冬雪都拿起扫把在扫地，唯一还在关注吕素娥的只有腿上的小孩。

“是鱼鱼！”

他大呼一声，咯咯咯笑个不停，似乎觉得这对于吕素娥来说是个多大的惊喜似的。

吕素娥沉默了。

她隔着庭院望向他，一时摸不准什么什么情况。

“你……”她刚试探开口，对方就走来抱起她腿边的小孩，小孩乖乖的趴在他怀里，一大一小齐齐看向吕素娥。

“……”

吕素娥莫名感觉微妙的感觉。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但想想也情有可原，是刘瑜把小孩带出溶月宫的，又有母亲叮嘱，以萧启的性子来看刘瑜是相当值得信任的人。

“姑姑。”

小孩伸手去拉她，吕素娥歪头看他。

“鱼鱼说以后……”

这话一开口吕素娥就觉得不妙，她看向刘瑜双眼渐露怀疑。

“还是别让孩子开口了，您说是吗？”

刘瑜表情淡定，他甚至还对吕素娥笑了笑，轻声道：

“日后恐怕要多叨唠素娥姑娘。”

吕素娥：？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刘某恐怕要在流云轩小住一段时日了。”

吕素娥表情微微一变，她想说什么又想就算她说什么他想住自然就有无数理由。

与其问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那还是想着怎么解决眼下的事。

“既然如此……”她抬头四看，看向西面的厢房，“督公不介意住厢房吧？”

刘瑜垂眸，“不介意。”

“那好。”她看向冬雪，“叫几个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

说罢转头看向刘瑜，又看向他抱着的孩子，想起一件事来。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素娥想问问督公怎么安排。”

刘瑜抬眸，“何事?\"

吕素娥看向萧启，“殿下已经五岁了，听闻大殿下五岁时已经有先生开蒙，我想二殿下总不能没有。”

刘瑜看向萧启，萧启眨巴着眼睛回看。

“确实该开蒙了。”一瞬间他把朝堂上几个适合给皇子开蒙的官员捋了一遍，心里默默敲下人选。

“此事待我和陛下敲定后再说。”

吕素娥点了点头，却听见对面人道：

“我想和你说些话。”

她看向刘瑜，却见对方盯着她，似乎执着的一定要她同意。

吕素娥顿了下，“好。”

她让人带走萧启，俩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的屋中，冬雪给两人倒了盏茶后就离开了，走出房门时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吕素娥：……

没必要这么隐秘吧。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茶盏，伸手掀开茶盖看向飘浮的茶叶，绿茶的清香随着热气飘向鼻尖。

“你想说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他，就这么盯着茶叶上上下下起伏，好像特别吸引她似的。

刘瑜缓缓开口：

“萧穆之手下有一位谋臣，名唤石丞砚，此人与你们吕家有几分渊源。”

吕素娥一愣，石丞砚，姓石，应该就是那个‘石先生’了。

但问题是……

“你早就知道萧瑾之有谋逆之心？”

吕素娥看向刘瑜。

刘瑜转眸看向她，“不知道。”

他看着她，“是你告诉我的。”

吕素娥一顿，“他和吕家有什么渊源？”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装壁灯的小壁灯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排斥感稍微弱了一点。

虽然说起来是宿主单方面排斥刘瑜。

“石丞砚曾受过吕承霄的恩惠，当年在吕家当过客卿，后来吕家抄没后他几经辗转，投入萧瑾之门下。”

吕承霄是吕素娥大伯。

吕素娥开始回忆她大伯家人口，但时间隔着两世，再加上她爹自从和她娘成亲以后就和大伯分开住了，平日里虽然往来，但她只会找几个同辈的哥哥姐姐玩，谁会关系吕家到底有哪几个客卿。

但既然受过吕家恩惠，等吕素娥再回忆起这位‘石先生’对她的态度时才发现有几分微妙。

他对她的过往简直了如指掌，吕家覆灭这么多年，哪能查到那么多细节，就连刘瑜也只知道她曾是江州第一才女，但再细节的，比如她踢馆桃花娘的过往早就查不到了，这些恩恩怨怨随着吕家的消失而彻底掩埋再尘土之中。

怪不得他知道。

敢情当年他就住在吕家呢。

见吕素娥若有所思，刘瑜接着道：“石丞砚如今是萧瑾之最看重的能臣，这些年萧瑾之能躲过锦衣卫和东厂的探查全靠石丞砚为他出谋划策。”

吕素娥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我在醉仙楼，听闻这地方平日里连锦衣卫都不会查抄，背后的人是不是和萧瑾之也有关系？”

在京城能开出一个这么大的消金窟，背的人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听到吕素娥的话，刘瑜眸光微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冷笑。

“不，和萧瑾之没有关系，至少明面上和他没有关系。”

吕素娥一听就懂。

明面上没关系，但背地里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上层能让醉仙楼开到现在有一定原因是这酒楼背后的人与大家都有几分关系，日进斗金的消金窟，那背后的人也算是会来事，这整个京城上层的几个官员全被打点过，尤其是东厂和锦衣卫那边，孝敬的尤其多。

如此暗地里金钱往来，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里面真正的主子藏得深，若去查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如果有了怀疑对象再反推回去就会发现醉仙楼与萧瑾之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吕素娥最关心还是刘瑜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现在苟的很好，只要保证萧启能好好活下去，保证刘瑜能支持萧启继位，那么她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刘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此事我自有章程。”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自古造反一事十有九死，朝廷与江湖的纷争不该牵扯到江山易主。”

他把萧瑾之的小动作全归结于江湖与朝廷的纷争，连当做造反都觉得抬举了。

吕素娥是听懂了刘瑜对萧瑾之的不屑，有一瞬间她感觉被内涵到。

上辈子萧穆之可不就死于萧瑾之之手，人还真的造反成功了内！

当然，那时候作为支撑萧穆之当皇帝的能臣死的死伤的伤，孙家早就没了，刘瑜也已经死了，再后来者吕家也随着吕素娥的死而分崩离析，真正能撑起萧穆之一朝的人都已经升天了，没了这些人萧穆之可不就跟个待宰的羔羊，是个人就能把他扼杀。

萧瑾之就是鹬蚌相争之下的渔翁，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不去拿才是傻了。

吕素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来天选之子不是她，竟然是萧瑾之。

小壁灯：……

吕素娥难过了一秒又崛起了，她向来心态稳，转而想起今天的事忍不住对刘瑜道。

“我今天才知道王淑妃连仗势欺人都学不会。”

刘瑜掀盖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向吕素娥，他心下一动，不动声色道：

“此话怎讲。”

吕素娥目露嫌弃，“今日孙贤妃来棠梨宫，人都还没见到淑妃就吓得慌了神，事后还犯了咳喘，你是如何想着把萧启养在她膝下的。”

这么懦弱就算真的有泼天的富贵送到她眼前她都接不住。

吕素娥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她，膝下有孩子，背后有权臣，不说尾巴翘上天，就孙檀音她连门都不会让她进。

刘瑜闻言轻呵，低头刮茶沫。

“母亲懦弱难道不好吗？”

吕素娥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向他，却听到他说：

“她懦弱你才有机会名正言顺接养二皇子，名正言顺的……”

他看向她缓缓吐出四个字：“名留青史。”

吕素娥抿嘴，低头盯着手上的茶盏。

见她不说话，刘瑜微微不解，“你不是和我说过你想名留青史吗？孙家的事你清楚，至于萧瑾之……不足为惧，你如今只要好好养育二皇子，日后史书工笔中总有你一席之地。”

他心想即便没有，他也有办法让她有。

只是比起跟一个宦官有过往，养育皇帝总是更加好听一点的。

吕素娥为什么沉默，是因为名留青史吗？

不止是如此，她只是想不通，尤其不理解刘瑜这般所作所为。

她以前是看得懂刘瑜的，但自从刘瑜也重生之后她就开始有点看不懂了，有些理由乍然听闻是有道理，可仔细去想还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他就……

吕素娥深吸一口气，暗想自己差不多得了。

小壁灯有时候能感受到吕素娥的心绪起伏，它甚至能清晰的捕捉到她心中波澜，小壁灯有时候不聪明，可有时候却格外敏锐。

就比如现在，有些事情不应该拖着，不应该当做看不到听不见，刘瑜放不下她是小壁灯都看得出来的，可宿主却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

她不笨，相反，她也一定能察觉到刘瑜的心绪，可是她又在不断的以己度人，把刘瑜当做自己，当她以刘瑜的角度面对前世的自己时，她总是没办法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原谅她。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得多糟践自己才连记忆带来的痛苦与死亡也无法埋没这段感情。

这世上傻子多，但不应该是刘瑜。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世上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但首当其冲的绝不应该是爱情。

可她又怎么知道，不是人人都是她。

刘瑜幼时入宫，遭受了莫大的挫折才一步一步爬上如今的位置，他从没告诉过吕素娥自己的过往，人能走到这一步需要付出的代价比死亡更痛苦，谁不曾天真懵懂过，谁又会没有心怀善良的时候，可这些善良和天真在一个名叫皇宫的地方被扼杀的干干净净。

杀戮，争斗，人性，死亡，这是刘瑜前十八年所经历的生活，每时每刻不在夺取别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命，黑暗中扭曲的灵魂连他自己看了都恶心。

于是当他偶尔路过深宫的一角，看到那个明媚的笑容时，那种霍然照进光的震撼时至今生都无法忘怀。

就算她不再是最初的模样了，就算她变得连自己都记不清曾经的样子了，可他记得，永远都记得。

他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笑了。

即便她也已经变得不再爱笑。

小壁灯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任务的突破点在哪里了。

在吕素娥和刘瑜之间。

纵观前世今生，连小壁灯都忍不住摇头感叹这都什么事啊。

它作为旁观者看得总是比当事人客观。

宿主或许根本没有发现，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有多少是因为刘瑜，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生活中早就被烙印太多另一个人的痕迹。

小到每天的饮食习惯，大到算计人的样子，那三年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多到一一去数都数不清的程度。

小壁灯看了都摇头。

感情可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爱不是爱，恨不是恨，剩下的只有数不清的纠缠。

“宿主，你明明那么想知道他到底恨不恨你，为什么不问呢？你不是以前最喜欢挑破窗户纸了吗？”

小壁灯疑惑，它家宿主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

什么时候？

这可有的说的。

吕素娥在‘忌日’那次预估失败险些命丧黄泉后，就没敢再挑战自我了。

可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不过一次的失败，却让她在往后无数次的机会中选择了闭口不言。

是怕死吗？

不，因为知道不会死，所以就理所当然的不问了。

真的是这样吗？

小壁灯觉得不是。

“你确定不问吗？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你是因为足够坏才遇到了我，我带你回来，你不想知道刘瑜为什么会回来吗？”

小壁灯查看先前发给主系统的邮件，它是个好学的系统，有什么问题都想找一找答案，但它学的有限，很多知识是需要在工作中不断实践才能学到的。

就算资深系统一遍又一遍的给新系统们灌输理论知识，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试试才知道。

而对于同一个世界能重生的另一个人，小壁灯翻遍知识库也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感觉都不对。

想了想还是向它的老师主系统发去提问邮件，而就在刚刚，主系统发来了新邮件，关于重生的答案。

吕素娥一愣。

“为什么？”

小壁灯打开邮件，想要得意洋洋的向宿主卖弄一下自己的才情，但当它看到邮件内容之后表情顿时一僵。

“咳……”小壁灯咳了咳，“嗯，我问了主系统，主系统回复单独重生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时空错乱，比如执念加深，比如阴差阳错……”

摔！这不是和它知识库里面的信息一模一样嘛！

但当小壁灯看到后面是表情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宿主，有一个消息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它是有点犹豫的，这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是个贴心的系统应该懂得撒善意的谎言，但小壁灯觉得以现在的情况它或许不应该撒这个慌。

吕素娥心想能让系统这么犹豫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心想她倒要听听是什么坏消息。

“你说吧。”

小壁灯瞄了吕素娥一眼，缓缓道：

“重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系统的辅助而重生的人付出的代价尤其大，他们能重生是以往后千千万万世的轮回为代价重回这一世。”

吕素娥的表情一僵。

拿着茶盏的手渐渐发凉。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千千万万世的轮回换这一世的重生？

小壁灯以前还觉得刘瑜可怜，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大傻子。

想到这句话的意思，小壁灯不免有些哀伤。

“意思就是，他这一世如果死了，就再也没有来生了，他为了见你放弃了永世的轮回。”

吕素娥霍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刘瑜见她看向自己，疑惑的挑了挑眉，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看向自己。

“所以宿主啊，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的，有些事情错过了，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壁灯是个系统，它只是单纯的觉得可惜和难过。

可吕素娥不是系统。

她不是系统。

她看向刘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曾经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萧穆之？自己到底哪里差了他？

可她怎么回答？

萧穆之是垫脚石，你是敲门砖，敲开青云门的砖。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冷，一世的重回就是想要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却比自以为的真相更加残酷。

……他是有病吧，就为了一个答案，就为了看她一眼？

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肯定是的。

一定是的。

吕素娥转过头，可那端着茶盏的手却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颤，瓷器碰撞发出来的些微响声引起了身旁人的注意。

他侧头看向她，问：

“你怎么了？”

怎么了。

吕素娥勾了勾嘴角，她把茶盏放到桌上，杯子刚刚碰到桌面手却控制不住的一抽，茶盏瞬间连杯带盖的从指尖滑落，摔倒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吕素娥低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人拉起身推到一旁。

“你怎么了？”

依然是疑惑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担忧，但很淡，淡到不仔细听只有疑惑。

他连关心她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厌恶。

可又放不下，于是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努力的去看到她。

吕素娥盯着地上的碎片，四溢的茶水，还有青褐色的茶叶，他们混在一起像一副抽象画，怎么看都觉得毫无美感，混乱不堪。

门被打开，鱼贯而入的宫女将地上的的碎片和水渍处理干净，风一吹那地上的痕迹也消失了，好像刚刚的惨案从没发生过一样。

吕素娥就静静站在那，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还是觉得不信。

小壁灯能感受到宿主惊涛骇浪的内心，它想她一定心情很复杂，它感受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复杂到它一点都不认识那叫什么。

生气？

不是吧。

开心？

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愤怒……？

好，好像有一点？

人的感情真的奇怪，明明不管重不重生刘瑜依然是那个刘瑜，吕素娥先前坑起他来都不带一点迟疑的，可当她知道这一坑把他今后永生永世都给坑没了之后，她就开始觉得不太好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太不好了。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错过了就放下好了，这辈子见不到就下辈子见好了，干嘛非得纠缠的还要跟她来这一世。

如果没有系统，她一定不会为了重生而放弃往后的生生世世，她肯定放的比谁都痛快，哪里会做这种蠢事。

愚蠢的无药可救的事。

而如果没有系统，刘瑜重生之后遇到的一定是最开始的她，没有那么多恩怨，一切都重头开始的时候。

其实这才是他想要的，他想从头开始，他想重新遇到她，可他大概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吕素娥也重生了，在他们恩怨最重的时候。

这算什么？

阴差阳错连重生都没办法重来，一段注定付出再多代价也无法挽回的感情。

这算什么？

他白白浪费了永世的轮回，又见到了那个杀他的人。

吕素娥猛地倒吸一口气，却觉得心口酸的发疼。

她急促的深呼吸想要压下这种极度不适的感觉，却发现没用，压不下去，还在涌上来，一直不停的涌上来，一直不停的…涌上来。

刘瑜蹙眉，他看向不断深呼吸的吕素娥，表情终于透露出几分急切来。

“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碰她，还没触到又收回手转头走到门口去叫人请太医。

吕素娥一把将他拉住，抬头看向他，她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

刘瑜表情一顿，眉头又开始皱起来，他心想她才有病，莫名其妙骂他。

“你才……”

还没等他回敬，吕素娥一拳打在他身上，这一拳用了十乘十的力道，打的刘瑜终于忍不住皱眉。

“你……”

“刘瑜，你真是病得不轻。”

刘瑜：“……”

他真的开始不理解了。

恰在此时小壁灯及时开口，“你骂他也没用，他不会记得自己付出了什么，这段记忆早就被规则抹除了。”

吕素娥一愣，“那他万一重生之后后悔了怎么办？”

小壁灯：“他能重生就说明他不会后悔，永远不会后悔，即便遇到重生的你，他也不会后悔。”

早在重生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

吕素娥哑然。

好像有点小虐（叹一口气），我真不是故意的，下一个世界一定甜甜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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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