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公主,公主你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村庄了,芍药这就带你过去!”

正是夜深,在京郊的一条泥泞小道上,有两名少女在相互搀扶着前行。

一名少女身披华服、粉装玉琢。尽管在奔波途中,她已然鬓角散乱,华贵的衣服也沾染了泥污,可仍然掩盖不住她骨中的矜贵与傲然。

另一名少女一身翠绿的衣裙,用料虽不比华服少女好,却也不会出现在寻常百姓人家,更遑论这荒郊野外了。

她们已经奔波了一天,现在夜已深沉,漆黑的郊野中潜伏的危险时刻威胁着她们。黑夜中一些轻微的响动也在刺激着她们敏感的神经。

突然,不远的森林深处传来一声野兽嚎叫。芍药被吓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拉起一旁的少女,拔腿就跑。

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将思绪从奔波的疲惫中抽离出来,凝神一听,就发觉背后的野兽的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只能一直向前奔跑。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来人!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月亮高悬,月光的小道上有三个身影。一人在前面拔腿狂奔,一人在后面被半拖半拽地奔跑,背后的野兽紧追不舍。好一派和谐宁静的青春画面。

她们俩个人奔跑到近乎力竭,口干舌燥、身心俱疲,喉咙中泛起血的腥甜味。她们能够感觉到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中的涩意,腿已经在颤抖。然而没人敢停下,一旦停下,等待她们的一定是野兽的扑食。

突然,芍药被一块小石子绊倒了。

“公主……公主你不用管我,你快跑吧!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你不用再管我了,你快跑吧!”

芍药跪倒在地上,她的脚扭伤了。她自知无法再跟上少女的步伐,于是干脆放弃了对求生的执着。

“不……不,我不会丢下你的,咱们……咱们一定要一起活下去!”少女抱着芍药痛哭,她想背起芍药继续奔跑,然而野兽的呼吸声已经近在咫尺。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她们也许就要这么狼狈地死去了。

然而她们还没有意识到,在她们不停地奔跑时,周围的景色早已不是漆黑的野外,而是有着烟火气的村庄。

沈涟推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两个女孩跪坐在地,她们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脸上的泥土混杂着汗水与泪水,斑驳的颜色纷然呈现在少女们的脸颊上,显出一种狼狈的可爱。沈涟自家养的土狗大黄正围着这两个姑娘打转。它一边吐着舌头,“哈哈”地喘着气,一边邀功似地向主人摇着尾巴。

沈涟疑惑地歪了下头,皱着眉喃喃自语:“村里什么时候请的苦情戏戏班子?”

好奇怪,再看一眼。

她退回去,重新打开大门,就发现门外的两个姑娘已经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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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瑜被屋外公鸡的啼叫吵醒,意识仍有些许混沌。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床铺上坐起,已经到了向母亲请安的时间了。她边打着瞌睡,边等待着侍女为她沐浴更衣。

等了一会却没有什么动静,只听见窗外的公鸡又在打鸣了。

等......等一下,公鸡!怎么会有公鸡?寝殿里怎么会有公鸡呢!

她一下清醒了过来,想起了昨日她和她的婢女芍药被野兽追赶,跑到了一处村庄里,本以为会一命呜呼,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四下打量起这间屋子。破败的灰色墙面,没有名贵字画的装饰,半点不似她寝殿中雅致的红色墙面。床铺也不是挂着帷幔、铺着柔软垫子的木制的床榻,而是铺着一层单薄的麻布的大通铺。

这大通铺的另一头竟还躺着一个人,是芍药。

孟楚瑜看着这周围穷酸、陌生的一切,心下有些惶恐。不会是我们晕倒后被拐到山里了吧,她心想。

她连忙摇起芍药,“芍药芍药,你快醒醒,咱们这是在哪啊!”

许是昨天太累了,芍药非但没有被她摇醒,反而嘴里嘟囔几句,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孟楚瑜见无法把她摇醒,只好气冲冲地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

她刚舒展一下身体,就发觉身上的肌肉酸痛,稍作活动,便气息急促。

她强撑着站起身,骨子中的仪态与傲然也迫使着她挺直腰肢。

她打开门,落入眼中的一个小小的院子。不比她的院落大,这院中的花草也不比她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也不比桃花灼灼其华、如云似霞。她挑剔地点评着这处小院的不足。

一些不知品种的花草被安置在花盆里,它们杂乱地摆放在角落,也并没有经过主人的精心照料,也就处于没有枯死的状态。同时,院中还有一张不大的石桌、几只石凳。劈好了的木柴堆在一起,地上还有些经年累月留下的黑色的污渍。

看着这富有烟火气的小院子,她也隐约记起昨日她与芍药确实跑进了一个村庄,今日大抵是被一户人家收留了。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个潦草的生活环境感到不满。她堂堂公主,从未居住在如此逼仄的小屋中。

罢了,她过得这么惨,昨日都险些丢了性命,父皇过些日子肯定会心疼她,将她接回宫里的,她就姑且在这个“寒舍”逗留一小段日子,也让这个人家感受一下公主的恩惠吧!

她美滋滋地敲定了主意,出门考察完了环境,就准备回房睡个回笼觉,没有了宫里规矩的束缚,她岂不是想睡上多久便是多久。

她一转身,便与一个少女撞个满怀,盆中的水尽数泼到了孟楚瑜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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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涟早起,刚刚劈好柴火,去后院打了一盆水,准备拿来烧水做饭。她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昨天捡到的那个女生。她暗叹了一声,又要去重新打一桶水了,好麻烦。就听见那个女生尖叫一声:“啊!大胆刁民!大胆刁民!本宫的衣服啊!”

沈涟心下觉得好笑,她心想,这人还真是戏班子出身的,用词都这么夸张。

沈涟看那个女孩还在气到快要跳脚,连忙安抚她说屋子里还有她的衣物,可以让她暂时穿一下,女孩这才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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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瑜真是要被气坏了,她被泼了一身水不说,那个庶民给她临时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蓝色的衣裙,边缘被洗得泛白。然而,除了这套衣服她也没有别的衣服可穿,只好捏着鼻子勉强穿了进去。

换好衣服出来,芍药也醒了。

芍药是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年十八,与孟楚瑜一样的岁数。芍药虽然是个丫鬟,但她们一起长大,在孟楚瑜眼中,她就是一个说话比较合她心意的玩伴。在这次被贬后,也是芍药不离不弃跟在她身旁。

芍药惊讶地看着孟楚瑜身上的这件破旧的蓝色衣裙。不得不说,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渐渐养成的张扬跋扈的性格与她平日里穿的艳丽华贵的衣服相得益彰,教人一眼望去,瞧见的就是权力和金钱的美丽。而现在身上的这件蓝色的朴素衣裙,反倒将她容貌的优渥衬托了出来。柳眉下的美目淡淡一瞥,便是一位倾城佳人的无声嗔怪。

“公主......公主你怎么穿的这身衣服?”

“哎呀,太倒霉了,先别说这个,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孟楚瑜将芍药拉到屋里简要地探讨了她们如今的状况,根据往日陛下对她的宠爱,她们最后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父皇/陛下一定会接孟楚瑜回宫,她们只需在这个距离京城不远的小村庄待上一段日子,定会有人来寻她们回京。孟楚瑜这时也反应过来,现下不能向人声张她的身份。

要说原因。其一,作为皇族一员,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公主,尽管暂时被贬为庶民,该有的**防范意识她还是有的;其二,虽然孟楚瑜没有自知之明,但芍药也清楚自家公主在民间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芍药都担心公主一旦暴露了,她们会被那些不辨是非之人的口水淹死。

两人简单做出了近期规划后,自顾自地决定留在这户人家一段时间。

芍药留在屋里整理房间,而她出了屋子,正巧遇见了洗完衣服的沈涟。

沈涟见她们都醒了,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孟楚瑜:“诺,你的衣服,顺便帮你洗好了,不用谢。”随后她抬抬下巴,示意她“你们现在走吗?记得结一下‘住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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