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挪对着半身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他审视了一遍，觉得几颗纽扣全部紧扣的模样显得太紧张了，干脆把前襟全松开，露出里面一件带花边的丝绸白衬衫。这样一来似乎又显得风骚了一点，他左看右看都不满意，最后干脆把西装外套脱掉，穿着那件轻薄的白色小衬衫，露出手腕上的金色腕表，就这样推开了相邻隔间的门，进入了那间金色会议室。
灯光暧昧，音乐古典，背景墙上是一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收揽了一整片城市高空的盛景。
首先看到他的，是坐在靠门口软垫上的一位女士，她双眼发亮，冲着马挪举起手里的高脚杯一敬，迅速恭维了好几句，“马总您总算来了，把我们放在这，自己藏在里面干什么呐？”
马挪表情放松，露出一个神秘而得体的微笑，“区长先生大驾光临，我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但是星盘区的区长先生此刻却满脸阴沉，瘫坐在长桌的一端，默默摇晃着高脚杯，眼光朝着马挪的方向扫视过去，“上次马总组织的团建活动，真让我们记忆犹新啊，我今天收到邀请还犹豫了好久，到底敢不敢来赴约。”
马挪站在原地尴尬了几秒，刚才发言的女秘书立马站起身来救场，她娇俏地围绕着马挪，探身靠在他背后，推着他往前走到长桌边，从身后一探头，冲着区长先生做了个鬼脸，“上次的团建活动确实不算成功，但是至少当众证明了公司的业务能力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不是在诈骗，我们真的在不停地抽取能量，来供应整个世界。”
马挪急忙捉住她起的话题，“没错！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一批无法掌控的穿越者，只要处理了他们，我们伟大的事业就没有任何阻力了。而且您可以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代替穿越者的人选，经过这些年的经验积累，我们发现最大的问题在于：技能卡是与灵魂绑定的，这样一来就很难把穿越者和技能卡分离。所以下一批新人，我们决定使用最新技术，把副本里的角色完全当做皮囊使用，一旦离开副本，穿越者本人不会携带出任何的绑定技能，一切都必须用点数兑换。”
他说了一长串的对话，区长先生一直沉默地聆听着，半天才在马挪期期艾艾的眼光里回应：“我听说你跟红花会的关系很紧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涉及到公司的声誉。虽然红花会已经洗白上岸了，但是马雄的名声在外，处理得不妥当会非常难看。”
马挪立马表明了态度，“放心区长先生，新的穿越者确实是由红花会成员递补上来，但由于目前的技术还不算非常成熟，这一批只是消耗品，所以我才锁定了这些底层的小混混，他们都是小偷、扒手、站街的，都是渣滓而已，就算消耗掉，对我们的社会也只有好处。”
对方总算微微点头，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情，但又不确定地追问一句，“马雄知道你的打算吗？”
“他清楚。”马挪的脸色带着轻嘲，“我已经用一件他无法拒绝的诱惑说服他了，其实，他早就等不及拿红花会上下兑换那件东西了。”
“你们两个！真服了，什么时候都要谈工作吗？”医疗协会的会长先生一把栽倒在长桌这头，手里的高脚杯差点打翻了，里面漾起的香槟溅起一道小小的波浪。他哈哈大笑着站起身，耀武扬威地一撸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亮蓝色的曲线，用手指指着那条神秘的激光雕花：
“看看这个外伤瞬间愈合技术！我昨晚洗澡的时候钩在浴帘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当时我就想：干什么不试试那个技术呢？”
马挪有一瞬间的小僵硬，“你当时喝醉了？”
会长先生一展臂，“我现在也没清醒啊。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我的伤口上，真好用，一秒钟不用就愈合了！”
“对的……但是这个技术还不算很成熟，最好先别进入临床阶段……”马挪的话没说完，他身后那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忽然炸响起一线尖锐的哨声，就好像……好像天上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角。马挪瞬间抬头，发现天幕上一条撕裂的痕迹，慢慢扩展成了蛛网一般的缝隙。
区长先生坐不住了，一拍桌站起身，语气颇为严厉，“怎么回事？”
马挪眼光失焦，瞳孔紧缩，“看起来……好像是大气制造机组产生了错误……”
“那怎么可能？大气制造从来没有出错过，除非是外力影响……”区长的话音未落，整片巨大的晴蓝天空就像一张巨型的遮罩，从天空中落下，露出了底层灰蒙蒙的雾霭，整座城市被瞬间打回了原形。
医疗协会会长先生发出一声痛叫，他捂住小臂上的缺口，从指缝不停地涌出新鲜的血液。马挪转过身来，抓住他的小臂，看了几眼伤口处。
“他怎么了？”区长也冲过来，专注地查看。
马挪皱起眉，“应该是代替血小板的能量粒子衰竭了。”
“为什么会这样?”
马挪抬头望了望天，再扭过脸看了看身侧的伤员，一种严重的不妙预感开始盘旋在心头。他推开了几个人，跌跌撞撞冲出了小型会议室，整条走廊上已经乱纷纷满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员工，漫天飘飞着雪片般的文件，他冲进电梯间，想下到13层建模部门问问发生了什么，结果电梯下行了两层，竟然停止了，电子音开始播报：
“检测到大厦能量衰竭，即将转换到备用电源，电梯等等通勤设施暂时停止使用，请里面的员工立马离开。”
马挪满头雾水，只好从前门出来，转到楼梯间，开门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本来应该完全由水泥白墙组成的楼梯间，此刻竟然爬满了绿色的阔叶藤蔓，深绿色的叶心当中绽放开一道血色十字形纹路。放眼之处，这些扭曲卷动的爬藤已经占据了整个楼道，不时还传来几声零星的凄惨叫声。
“小心！”祭慕身后背着喷火器，手里拿着喷桶，一路火舌开路走上来，他已经挂了些彩，汗津津睁不开眼睛，隔了一层楼冲上方的马挪大喊：“古神战场里的一些东西出来啦！请您马上返回办公室，暂时不要出来！”
马挪只能也用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祭慕也很无奈，又按动发射键，对着生长上来的藤蔓喷射了几下，“我只知道忽然能量衰竭，所有上锁的门都打开了，实验室里的东西全都跑出来了，登录室目前也无法使用。反正就是全乱套了！”
“连司在哪？让连司来见我！”
20分钟后，建模部门的负责人连司一脸伤痕地出现在总裁办公室。
临时电力启动，四周金色的光辉消失了，笼罩在一片幽微的靛蓝色里。马挪的脸色极其难看，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连司，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妥善的交代。
可惜连司带来的不是交代，而是一声彷如闷雷的不幸预言：
“需要马上找到商奇，否则一切就要糟糕了。”
马挪还是不依不饶，“你还是没解答我的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司叹了口气，“有人在我们的世界使用了编辑架构道具，使原本的能量产生了溯洄现象。”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能用人话再说一遍吗？”
连司直接动手，把马挪桌上的几个小摆件拿起来，将一颗最大的金属圆球放在正当中，“这颗现在就代表我们的主世界。”
他又把几个小一号的圆球放在四周，“这些就是我们开发的那些副本世界。”
然后，他将几条金属链放在大圆球周边，继续解释，“这些代表我们与副本世界的关系，我们派出穿越者，到各个小世界安装能量桩……当然，这种能量桩是看不见的，没有实体的，实际上是使用商奇设计的道具构成传送不等式。当我们这头开启时，副本世界中的能量就会被抽取，供应给我们，然后我们加工编辑这些能量，供给能源部、边防部、军工部等各个部门，变成我们的大气制造机组、重力炮核心栓、医疗舱……”
马挪烦躁地不停用指尖敲打着桌面，“那现在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呢？”
“是我们这个环节。”连司把中间的大圆球拿起来，递出给马挪看，“有人在我们的世界安装了一个小插件，将原本的供应链逆运转了，也就是说，目前我们正在不停地将能量返还给这些小世界。我们的体量太大了，要是一个一个部门地排查，恐怕猴年马月也查不清楚，所以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商奇先生找回来，让他赶紧写个插件，或者想办法关闭现在的传送不等式。”
马挪敲击的频率加快了，简直像在打一套架子鼓，最后他心烦意乱地一推桌面，把上面的小摆件全弄乱了，“我不知道商奇在哪！他是自由身，而且经常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世界里穿梭，他很难找！”
“那……我听说姽婳是商奇先生的学生，有没有可能找她来……”连司还没问完，马挪的脸色就更差了。
“你就别想了，姽婳是穿越部门的，为了把这个见鬼的破烂部门整个裁掉，我已经准备了一套逐个击破的方案，现在部门几乎空置了。姽婳也……不知所踪，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商奇说他自己去解决姽婳。”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焦灼，连司的脸色也不比马挪好看，他抱着双臂思考了半天，独自喃喃，“可是没有商奇就没法关掉传输链……必须要找到商奇先生……穿越者所剩无几，派谁去找呢……”
猛然间，一个电光火石般的闪烁经过他的大脑，连司坐回了位置上，重新把那颗大圆球固定回正中央的位置。
“我有一个主意了，它有点难以理解，有点疯狂，但是我觉得可行。”
马挪蹙起眉，“你说说看。”
“这些小世界，是我们编辑制造出来的，其实参考了我们过去的历史，加一些合理想象，换句话说，我们把主世界拆成了无数片，取其中一片，变形成为了一个小世界。那么，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小世界合而为一，就可以组成一个与我们的主世界无限接近的异空间世界，里面应该有另一个商奇先生，我们把他找来，修理我们眼前的问题。”
马挪投射来十分怀疑的眼光，“你确定吗？我觉得……不像你的口吻那么靠谱。”
“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马挪叹了口气，“只有一个问题了——谁来办这件差事呢？我已经把穿越部门清空了。”
“还不算完全清空。”连司在平板电脑上翻了几页，查看内部注册穿越者信息，“眼前正在上班的还剩下……第一名冥王星，这个不太好用，她太自我了，实在难以控制。16名洛蛳、34名何贞还有49名梅辛怡，这三个最近很活跃，找她们试试吧。”
马挪稍一停顿，“洛蛳的排名那么靠前的吗？我记得……红花会只是送她来测试一下新程序啊。”
连司又快速翻看了一遍内部资讯，“因为她身上有新旧双账号，所以点数积累目前是双倍的，排名就很靠前……这算是个BUG，以后再修吧。”
马挪心烦地挥挥手，“就这么办吧，让她们尽快。你亲自去，和白流苏沟通一下，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姽婳的消息。”
“雄壮的”婚礼进行曲正在大厅里回荡着，一条长长的T型台，加上现场华美璀璨的灯光，搞得好像是个服装秀场。
但实际上这是个订婚仪式现场。
梅辛怡甚至有幸得到了一张请柬，坐在最后一排边角处，盯着台上被一层层礼服捆绑的娇小女人。
“真没想到，雷大少最后竟然选了夏螺……”
何贞坐在她旁边嘀咕，“也没什么想不到的吧，很多这种大型相亲活动，AKA现代选妃大会，最后各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后，往往就选了那个脸蛋最好看的，就是这么肤浅。”
梅辛怡一扭头，好奇地看着她，“你也被选中过吗？”
何贞神秘一笑，“无所吊谓，反正最后我会用卷包会的形式，教育所有妄图用荷尔蒙变现的小朋友，教给他们只有头脑可以变现。”
她用两根指头，轻轻杵了杵自己的太阳穴侧面。梅辛怡眼光斜视过来，黑眼珠半掩在眼帘之下，使这个打量有点像翻白眼，“你说得好像头脑很好一样，我怎么没见过？”
她又呵笑一声，“无所吊谓，反正在我们的领地头脑没什么用，大家都习惯用**兜解决问题。”
洛蛳在梅辛怡另一边嘀嘀咕咕：“可是我们没解决什么问题，我们一般都是制造问题。”
“太对了。”梅辛怡忍不住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你看，连洛蛳都看明白了我们的部门究竟是什么。”
小萝莉很不服气，“什么叫‘连洛蛳都’？说得我好像弱智一样，我很智慧的好不好，这叫……大智若愚。”
何贞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她的哈哈哈惊动了前方几排的观众，惹得众人纷纷扭过头张望。
T型台上正在发言的马萤不得不在骚乱中静音，眼光转向了最后一排，咬牙切齿地说：“下面请促成本次婚姻的最佳红娘上来讲几句话。”
何贞还没笑完，边站起身，边断断续续地说：“可别！别说我的红娘身份，太跌份了……”
灯光闪烁间，现场陷入了一片黑暗。
梅辛怡坐在黑暗里，扭过头用灿金色的夜视瞳孔看着洛蛳，感慨：“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仪式。”
洛蛳点点头非常赞同，“坏事也挺多磨的。”
最后一个副本是赛博朋克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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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不老药传说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