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形态的姽婳冲上云霄,和机械人偶形态的冥王星碰在一起,溅射出闪烁的火花。在地上的人群看来,天上的光华大盛,并且不停地变化,一会儿仿佛几团雷团爆裂,一会儿又跟跨年晚会的夜空一样,烟花般的光彩闪烁滑落,流下一条条逐渐消失的金丝触须。两点渺小的人影快速接触碰撞,然后被击打的力道推开很远,又像飞隼,又像跳丸,你来我往地追赶交击。
站在地下看了一会儿,何贞扭过头问全神贯注的白流苏,“你有多少把握?”
他的脸色很差,“我自掏腰包,买了一大堆的兽丸,才请动的姽婳,你告诉我有没有把握?不然还能怎么办?”
何贞斜着眼睛思考了一番,有点好奇地问:“你说的那个兽丸,和不死之身升级技能卡比起来,哪个更有价值?”
这个问题一出来,白流苏就立马脸色大变,迅速扭头盯着天上的战况,明显心事重重。何贞幽默地转过头,跟梅辛怡分享刚才得到的乐子:“太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抢技能卡道具的人,还是排行榜上第二名,咱们可以彻底退出竞争了。”
在白流苏欲哭无泪的注视下,天上的战况迅速发生了新的变化。姽婳在一个剧烈撞击中栽歪了一下,向边缘滑落了十来米,冥王星趁着这个间隙迅速向上方猛冲,身上所有的加速制动开始运作,全力冲刺。她如同一颗反向冲锋的流星,冲破了已经被击碎了一个边角的蝶翅状云雾,将笼罩在世界之上的一层结界吸拢进自己的机体里。
大团大团的灰白云雾被抽吸进了那一点黑色人影当中,超强的吸力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纳入自己的腔体。蝴蝶羽翼状的云雾正在被消减、淡化,最后只剩下晴朗无云的湛蓝色青空。
冥王星降落下来,四肢翻转,收起了喷射制动。她轻巧地一个跳跃落地,拍了怕白流苏肩膀,留下一句:“谢了啊,谢谢你们的技能卡。”
白流苏像个孙子一样追在她身后,哀哀乞求着,“不是啊,等一下……那个东西给我看一下!冥王星!你等等……”
她当然是不可能稍停一步,脚底下蹭蹭地快步往前走,把白流苏甩在后面追得呼哧带喘。随后天上的姽婳也落下地,收拢地自己畸形的飞翼,翼骨折叠缩回了背后两侧肩胛的缝隙里。
白流苏看见了赶紧掉头又向她追过去:“你怎么回事?我们是这样讲的吗?”
姽婳一脸诧异表情,“你让我来阻止冥王星,别毁灭了这个副本世界。我有没有做到?世界是不是还好好的?”
白流苏被怼得一愣,“呃——”
“我们说好的,不是让我从她手里抢东西吧?”
白流苏站住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剧情太精彩了,何贞都忍不住鼓起掌来,忽然听见脚边的小桶里发出闷闷的呼叫。她转身打开盖子,里面一张流淌的脸,艰难地凝聚成一团堪堪能辨认的形状,罗惬的声音泡在液体里,咕噜噜地说:“带我……回……家去……太憋闷了……”
看到了现状,热闹又没那么好看了,何贞冷静了很多,问身边的梅辛怡:“之后呢?她把魔蝶弄走了,增殖之力就没了吗?”
梅辛怡也往桶里张望了一眼,看见惨兮兮的罗惬,“恐怕很难,那个玩意儿在这片地方寄生了那么久,影响很深,我看这个世界跟完蛋了也差不多。”
何贞啧啧两声,感叹:“公司构建起来的这些副本世界,其实唯一设定的未来就是完蛋,要不然被抽干了所有能量湮灭,要不然经不住员工的折腾被作崩了。”
姽婳简单地跟白流苏打了声招呼,“这边的事情完了,那我就走了,你别忘了跟孚阎交代兽丸的事。”
白流苏含泪点点头,望着她消失在逐渐散溢的白雾里。
看见别人都走了,何贞捉住白流苏,“我问你啊,你知道这个副本是高层的试验场,他们在这实验新的技能卡吗?”
“什么东西?”他的表情是一脸懵逼,“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冥王星猜的,”何贞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她说刚才她抢走的那个,就是全新的不死之身7级技能。”
“?”白流苏歪过头,自我怀疑了一会儿,“不可能!虽然我是个前台,但是我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的。再说了,即使上面想要测试新的技能,古神战场完全可以,干什么要偷偷在副本里面搞?NPC不算公司资产啊?”
“那就奇怪了。”梅辛怡念叨了几句,“如果这个副本不是实验场地,也不是休假副本,那它是什么?”
白流苏有点心虚,但还是一副诚恳的模样说:“这里……确实是我的失误,之前你来找我要一个休假副本的坐标点,我没注意这个副本的标签正在改变,不慎把它给你了。其实这里就是个普通任务副本而已。”
“普通?”何贞的声音都走调了,她把水桶塞进白流苏的怀里,怼得他退后了一步。
“你自己看看里面的NPC!你管这样的场面叫普通的吗?”
白流苏无奈地抱着水桶,自己也很委屈,“就算休假泡汤了,你们就当加了个班嘛,干什么要把冥王星招来?现在搞得这么复杂,还怪我……”
“别跟我提那两个字!”何贞脸色狰狞,一副马上要变身了的模样,一卡一卡地扭过脸来,脸上的颜色十分阴间。
白流苏马上举双手投降,“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行了吧?大不了把这次进入副本花的30点返回给你们。”
何贞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现在更加被怒气撑得鼓胀起来,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冥王星获得了技能卡,姽婳获得了一大堆免费道具,我们就获得30点,还是原本就属于我们的是吧?我们其实收获了唯一的受害者身份,是不是?!”
梅辛怡这次跟着她在旁边打起了配合,故意长叹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唉,没办法,谁教我们没有人家的能耐,有的人能毁灭副本世界,有的人擅长谈条件。我们这种实心眼,什么都不会的,只有上当挨骗的命,我看我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吧。”
何贞更加顺着她递出的杆子往上爬,“谁说的我们啥也不会干?我也行!不就是撕裂副本世界嘛,我也行!”
白流苏的脑壳要炸裂了,他经过了半天的折腾,萎靡不振地望着侃侃而谈的何贞,还有戏精上身的梅辛怡,绝望地开口:“那不然……我跪下给你们磕一个?”
“你少来这一套!”何贞还是不依不饶,“我跪下磕一个,换冥王星把她抢我的那些点数还回来,她能干吗?”
“你要是试试,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白流苏适时打住了作死的话题节奏,他沉下心认真想了想,最终做了个决定,“这样吧,你们好好干,年终奖……”
“停!”何贞又一伸手,截住了他的话,“画饼是吧?你骗傻子啊?我虽然不是霸道总裁组的,但是但凡打过两天工的,谁能听不出来画饼的话?”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他也有点烦了,提高了声调,“我的意思是说,虽然让冥王星把点数还给你很难,但是我可以从中调节一下。她不是中间假死,在末世血十字的副本里躲了好多年吗,我可以联系维修部,以调整检修账户和硬件的名义,给她的账号做一次维护。她的点数数以亿计,她自己其实也搞不清楚,到时候运作一些出来,用年终奖的名义转到你的账号上,就算是我代表她归还你了。”
“真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点实事,何贞颇为诧异。
白流苏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这次我保证不鸽。”
“太好了!”想到自己无端失去的几万点,何贞顿时心情明亮,转过头就跟两个小伙伴保证,“等我拿到了点数,就带着你们一起去大撒币,什么赌场歌厅赛马场,迪厅酒吧牛郎店,到时候咱们就住在八大胡同里,用波尔多伴着老白干儿泡澡。”
现场只有洛蛳是真心地发出一声欢庆,白流苏和梅辛怡都露出了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水桶里的罗惬还是咕噜噜地说话:“到底……有没有人……管管我……”
四个人先把罗惬送回民宿,整个吻村都已经面目全非,路上遇见了一些形同槁木的行尸走肉,他们要不然就是失去了上半截大脑,浑浑噩噩地拖着残躯走在小路上。要不然就是跟罗惬一样,形体发生了一些难以描述的改变,融化般涂了一路,或者像只人形大蛞蝓,粘了吧唧地佝偻着往前挪动。
何贞暂时充当导游,给白流苏介绍周围的环境,“你还没怎么进过副本里的世界吧?来来,好好看看,挺新奇的吧?”
白流苏一路上都用小手绢掩着口鼻呼吸,害怕这里有传染性疾病。他有洁癖般,眼光谨慎又嫌弃地盯着周围的一切东西,不时还要躲闪丧失视力的路人冲撞,弄得这一趟行程极其糟心。
现在他只想赶紧返回公司,奈何何贞伸手搂着他,“你出来摸鱼逛街耶,这还不开心?快点笑一个。”
白流苏耷拉着嘴角,“你们还不回去干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念想吗?”
何贞悄然一笑,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和臂弯里的白流苏,甜言蜜语地哄骗:“来来,把刚才承诺的再跟我说一遍,我留个影像纪念。”
白流苏简直不敢置信,“何贞!我、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什么意思?我堂堂一个公司中层干部,还需要跟你保证?你是不是喝大了?!”
这次她没有急着展露情绪,很可能是因为在镜头前的关系,还是笑眯眯的,勾勾手指示意洛蛳把水桶拿过来。
洛蛳很听话,把水桶递过去塞进白流苏怀里。何贞伸手把盖子打开,捏着他的后颈,向桶里的一滩活物压下去,嘴里仍旧含着平和的笑意,“嗯?你说什么,看着我的小伙伴再说一遍。”
白流苏被迫近距离凝视着浸泡在液体里的一大堆……东西,正巧和他泡发的两颗大眼泡对视了一眼,不管是他还是罗惬都被吓了一跳,罗惬从水里发出带着波浪号的喊声,“救命啊——什么东西?”
白流苏也拼命地挣扎,想从何贞手里把脑袋挣出来,“好好!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何贞收回手,改回搂住白流苏的肩膀,压着头把他按在镜头前,在镜头里灿烂笑着,“说吧,刚才怎么承诺的,现在就再说一遍。”
白流苏被气得眼前发昏,但是又不敢真的破口大骂,只好阴阳怪气,“你现在虽然做不到榜上有名,但是行事作风上已经无限趋近前几名了,我看你潜力无限,以后一定也是预定的优秀员工。”
何贞权当夸奖收下了,“谢谢,谢谢啊,这些溢美之词都录下来了,我以后没有动力的时候一定经常拿出来看看,相信会常看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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