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不必怜惜，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是她坐在教会听哥哥宣讲《神义法典》最认可的一条。可光明神的以眼还眼过于公平。教义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针对一个个体，一个时期。

可是神司掌人的过错，却是以他整个人生所犯下的罪责来计算的。

如果没有轮回，第五区像生产批次一样发行胚胎，平凡到没有犯下太多过错，一生历经劳作，贡献精卵子，进入生育所或者工厂，死了就死了。

但如果有轮回，依人累世罪过而惩罚，那反而是公平的了。这就是为什么第五区公民反而比第一区公民更信教的原因。

窈清湖将机枪在一处窗口架好。

吸收后坐力的枪托没了，但这不影响窈清湖用触须控制狙击的准确度。

如果这时候，能学会运用黑影伪装化形的能力就好了。

窈清湖再次尝试凝神，可惜从金属枪械荧光的反面里照影出，她没有任何改变的面庞。

黄金竖瞳显现，没有倍镜的加持下，她还是锁定到了议员儿子的身影。

她得感谢黑影劫持人质时，站得极其笔直，比人形靶台还好辨别。

她屏住呼吸，半眯着缩成一道金线的竖瞳。

心中默念。

一、二、三后，她扣下扳机，子弹在空中高速飞出，穿透黑雾和议员儿子的眉心。

变故发生，平衡被打破，黑影眼见安保队并不在乎议员子女的身死，迅速带着议员子女扯离。

安保队的机械人没有行动，神经脉信号圈里炸开锅。

“谁开的火？”

“有外围支援队进入。”

“回放，方向，锁定几点钟。”

“不好，他们在逃走。队长，是否启动歼灭计划。”

“请求弑神者回答。”

黑影释放了烟雾弹躲藏。

趁乱下，窈清湖开始绕开火力圈，沿着能躲避炮火攻击的建筑，跑向安保队。可在她提着女A头颅时，与一群黑影不期而遇了。

窈清湖盯着那群黑影，攥住女A头发的手握紧，另一只手也在化作触须。

可双方迟迟没有行动。

窈清湖不晓得那群黑影是何情绪，只晓得，被他们包裹身躯的议员孩子们脸上出现了无措，怅惘的神情。

黑影变得有些慌乱，没有组织地在窈清湖面前交头接耳。

一阵听不清的纷乱噪声传来，他们在嘀嘀咕咕。

在窈清湖思考如何应对这群黑影时，他们脱离了议员子女的身躯。

转瞬，幻化出另一具陌生躯体逃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当窈清湖断定他们没有组织时，他们又有组织了起来，仿佛都接到了撤退指令。

少男少女们惊诧到大叫，可是这时，除了湮灭粒子击穿墙面的炮声，无人在意他们。

黑影四散借助掩体逃走，窈清湖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一穿墙的爆破力量冲击在地上。

她护住了头，跪在地上，背上生出黑色金属的棘刺抵挡住一块掉落的墙体。不幸的是，几个议员的子女们头破血流，被炮弹冲击而砸伤肢体。

幸运的是，窈清湖护住了三四名和她冲击到一起的少男少女。

其中一名少女吓到忍不住啜泣，抱住了窈清湖撑在地上扎根的手臂，像刚出生的雏鸟似的依傍着颤抖。

窈清湖的触须化作手掌，抚摸着吓到模糊的少男少女们。

“别怕。跟着我，先躲一下。”她是声音沉稳清朗，丝毫不在意外部袭来的炮火。

少男少女嗅到她血液流出的信息素，奇怪的硝烟味，像废弃化学厂散发的味道，很刺鼻，却带来异样的安稳。

他们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好香。

她是目前唯一对他们说别怕的人。这个人她好像很强大。

真就像阿什艾利爱看的电视剧那样，一旦绑匪失去掌控，就按照命令无差别攻击。

窈清湖直起身，在一次炮火冲击来临前，提溜着一个个还活着的少男少女，往墙体掩藏。

在之后，她提着女A脑袋被安保队的飞行机械扫描到了化作觉醒者的身影，共享搜寻影像，负责参与计划的其中一人。

忽地说道：“等等。情况有变化。”

他放大窈清湖收缩后背金属尖刺，提着女A的脑袋，慢慢蜕变为衣衫褴褛少女的身影，叫停了歼灭计划。

-

成为救赎者是件无厘头的事。

窈清湖有多讨厌英雄这个词，就同沈钧有多厌恶自己。

她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做出太多行动，只是反射性地护下摔在自己身边的同龄人。

安保队员正被赶来接回人质的家属们呵斥，有些议员家属已经拨通号码，让安保部各部长的幻影朝着他们低头问好。

被救下的少男少女非常有礼貌地朝窈清湖答谢。

其中一名扶住窈清湖臂膀的娉婷少女，在保姆的安抚下，控制住了情绪，看得出来她作为一名Omega被父辈教养得端方清雅。

连哭泣时，双腿都是闭合着斜靠，握着一张棉纸巾偷偷婉然擦泪。

她看见众多家属散去后，才敢走过来，握住窈清湖的手诚挚道谢：“谢谢您，那一刻，将我护在身下。”

窈清湖没听过如此正式的道谢，刚想说没什么大不了，不必感谢。

少女说：“我所负责的新闻部门一定会报道您救下我的事迹。”

窈清湖咽下拒绝，心想：看不出来，这个“姐姐”竟然比她稍大。

“请问你是Alpha么？你在哪个军校上学？”少女睁着楚楚可怜的含水眼眸，脸上飘着两朵粉晕害羞道。

阿什艾利匆匆赶来。

期间他换了身衣裳，因为要出现在熟识议员子女们的面前，他必须得依照弑神者要求“她”庄重地出现在人前。

他戴了顶圆顶帽，穿着浅蓝粗花呢面料套装，中短裙，细跟鞋，很标准的O式装扮，庄重到连膝盖骨也遮掩。

他见到一名少女含羞带怯盯着窈清湖，而窈清湖对谁都温柔，也朝着那少女笑。

一瞬间，阿什艾利就像护卫领属权的猫，炸了毛。

他红着碧绿的猫儿眼扑向窈清湖，扯下窈清湖被少女牵住的手，虚眯起眼睛。

“你谁呀。”

少女惊诧：“阿什爱莉小姐。”

阿什艾利一撩眼皮，阴冷看少女：“你在叫谁？”

少女怯生生回答：“我是蒋议……”

保姆见阿什艾利来势汹汹，且气质嚣张，个头还比自家小姐生得壮，忙把少女的肩膀扶住带走。

少女回头看见阿什艾利拥抱住窈清湖，双手禁锢窈清湖的腰，像是要把窈清湖搂进“她”的骨血。

窈清湖也回搂“她”，还捧住“她”宽阔的背脊轻拍安抚。

他们一看就是情人。

少女是在聚会上见过这位“阿什爱莉”小姐，她作为一名Omega，仗着弑神者的独生女刁蛮任性，又带着神秘传言，所以大家都不太和她亲近。

少女却很佩服“她”，因为是弑神者的女儿又是觉醒者，可以目中无人且潇洒。

她捂住惊讶的唇，倒是没有唐突别人情侣的尴尬，只是扭着手，红着脸羞赧想：原来这个妹妹真是Alpha呀。我可以借着采访，和她单独见一面么？

少女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工作场所，利用她的账号，写一篇报道新闻，报道这位从天而降救下她的女Alpha。

“你为什么要让她牵你的手！你不知道你的手是我的么？我的！我的啦！”

阿什艾利松开窈清湖，嫌弃那双手有其他Omega的味道，捏着粗花呢的袖口替窈清湖擦了擦。

他再将那手放在脸庞磨蹭撒娇，惊恐未定道：“你被劫走后，我吓死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我好害怕。我好担心你，都是我的——”

“不。都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他们拦着，不让我追你。你怎么会被绑走，还受伤！”阿什艾利掌掴了身边一名路径四的觉醒者，露出嗜血尖牙，双眼猩红。

觉醒者护卫被打到撇开脸，面无表情，任由他发泄怒火。

阿什艾利还要给出一爪，窈清湖捧住了阿什艾利的手，尽力不让他狂躁残暴。

“我回来了，不是吗？”

窈清湖踮起脚抚上阿什艾利的颅顶。

阿什艾利变得像乖顺的宠物犬弓着背，低下头颅，任由窈清湖摘下帽檐，抚摸他的金发。

阿什艾利心虚地咬着指甲，偎依到窈清湖的怀抱中，偷瞄窈清湖。

他多希望窈清湖忘记，他没有提前赶到救援下她的事实。他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晓，还是弗里希通知的他。

阿什艾利担忧窈清湖到像母亲狩猎未归失去庇护的幼崽。

在未来需要独自对抗天敌的恐惧中徘徊，心灵受着“我要独自面对一切，她如果死，我绝对不想活下去”的煎熬。

他在弗里希安排的人身管制下，一遍遍咬破手指吮吸血液，冲觉醒者愠怒，攻击无效后，在知晓绝对反抗不了的情况下，一遍遍狂躁地在房间踱步。

阿什艾利又自卑了起来。

他的确很懦弱。

他陡地惊吓到，瞳孔都在为一句话震慑，想起窈清湖说，她讨厌懦弱无能且虚伪的“上左”。

一瞬间他凉了脊背。

“你……你会……讨厌我么？清清，我错了。我下次绝不再犯了。”阿什艾利小心翼翼，又不确定地询问。

“你有什么错呢？我的少爷。”你不过是个不能掌控人生，也没学会用脑子掌控的可怜虫。

窈清湖从不寄希望于他。

阿什艾利想到被窈清湖讨厌或嫌弃，他心头一下酸闷，竟然抱着窈清湖的肩膀落下泪来，“我真的不是故意。我有找过你，我有冲出去找过你。我不想你丢的，早知道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找不到你，我很慌张，然后我……”

我好像咬死了一个男A。弗里希的觉醒者跟来，就将他带离了现场。

“少爷，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窈清湖柔和地摸了摸阿什艾利的耳垂，捧住他的脸，直视道，“我答应过你，每次都会平安回来。我是值得少爷依靠的。”

“也是少爷你唯一能依靠的人，不是吗？”

“是。”

“少爷，你知道吗？我觉醒了。”

阿什艾利身形一僵。

她觉醒了？她会不会不再需要他。她变得强大了，就不需要再欺骗他。天呐，他该怎么办？他还有什么能留住她？

阿什艾利不愿面对这个消息，他的手越箍越紧，失去力道，像是要把窈清湖勒至断气。

窈清湖任由他无神地抱紧。

比被她嫌恶更为恐惧的是：被她抛弃。

阿什艾利的脑海忽地冒出个声音：“小骗子，她总有一天会抛弃你。”

阿什艾利扭曲着面容，压下好想跑出来质问窈清湖的成人性格，她还在抚摸他，他不想和她生气。

窈清湖喟叹一句：“我终于有力量保护你了。以后我受职了，我们可以结婚有个家。”

也就一瞬，阿什艾利的心情如雷暴换至天晴。

他将头颅埋在窈清湖肩窝上磨蹭着撒娇要亲亲。

而窈清湖收了神色，面对护卫阿什艾利的觉醒者，她并不掩饰疏离冷清的目光。刚才那句动听又安心的情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当然她说的时候，面部是没有情绪变化。

所有看着她目光的人都知晓她在诓骗这“可怜”的贵族小姐。

可是那又怎样？

有谁敢直言？

议员听闻子女们控诉的无差别攻击，安保队员刚将解决完议员要向他们长官举报的投诉，将锅甩回上司头上，就看到尊贵娇蛮的“大小姐”腻歪窈清湖的场景。

一个安保队改造人走过，看向窈清湖腹诽：凤凰A？很有手段嘛。

这一章和上一章都重写了捏，当时为了赶榜单（结果也没有赶上）推进剧情过于快了，很想让妹宝合理地去往军校，结果掌握不住，推进的很神金。

所以就重写了。看过这两章的UU们，对不起……不过我感觉这么久没更新，大家也忘了剧情吧（流泪

接下来每天尽力日更吧（想要种棵树的我会努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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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