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更,野地一个临时驻扎的军营仍灯火通明。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冲出营帐,惊得巡逻队伍乱了阵脚。
“夫人跑了!”
“快去禀报将军!我方才在营地北面看见夫人的身影,得赶紧——”
众人正欲询问详情,忽闻“嗖”的一声破空响,一颗石子从旁侧帐篷飞出,精准砸在那士兵后脑。
士兵哎呦一声,停住话语,与他人一同望向石子飞来处。
不久前刚来到军营的监军纪忱披着外袍缓步而出。
他寝衣松散,长发未束,显然是被吵醒的模样。
“深更半夜,夫妻拌嘴这等小事,也值得大呼小叫?”他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揉着后脑,一时顾不上其他,急道:“监军有所不知,我们夫人是被将军强抢来的!”
“哦?”纪忱眉梢微挑,“战利品?”
“非也!襄城驻军那位统领,您知道的吧?夫人原本是……”话未说完,旁边士兵猛地肘击提醒,说话之人顿时噤若寒蝉。
纪忱却是脑瓜子灵敏,已然听懂了,见几人谈之色变的模样,顿时冷笑一声:“看来国君的怀疑不无道理,秦大将军这般自私自利之人,不可尽信……如今竟容敌营妇人在军中呼来喝去,难怪战事迟迟未起。”
“监军此言差矣!”一个年长士兵忍不住反驳,“夫人确有真才实学,而且将军常说,这天,男人顶一半,女人顶一半……”
“荒谬之言!”纪忱厉声打断,“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何故掺和男儿战事?”
“你——”士兵顿时被他气到,“将军教导我们尊重女子才能,怎到你口中就变了味?”
士兵与他吵得脸红,梗着脖子辩论,一时间,嚷嚷得整个军营都不得安宁,原本想过来汇报情况的士兵都忘了正事,前来劝和。
营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争吵声不歇,愈演愈烈。
李孤玉站在营帐相接的阴影处,听得也格外明晰。
她冷冷瞥了眼乱成一锅粥的士兵,而后趁着他们没注意,转身离开这里,去到不远处一个僻静的营帐内。
账内昏暗,微弱的烛火映照在她紫茄的衣色上。
而再一偏眸,她停下脚步,眼神落在角落的床铺上。
襁褓之中的婴儿咿咿呀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眸转动四处望,最终,那双眼与她的眼对上。
婴儿细弱的声音忽高忽低,传入耳中。
襁褓松散,那双细嫩又有些肥胖的肉手在半空中扑腾着,纯净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
是在呼唤她。
——她的孩子,自然是在呼唤她,自然与她血脉相连,与她最为亲近。
可此时此刻。
李孤玉只想抛下这个累赘。
……
李孤玉便是那些人口中的夫人。
可实际上,婚没结过,她与那位秦大将军,二人之间也从未逾矩。
“夫人”这个称呼,本就是秦淞,他们口中那位秦大将军的一厢情愿。
他们既未行礼,更无夫妻之实。这婴孩是她被掳前就怀上的,流着她真正夫君的血脉——虽然那位夫君早已视她为叛徒。
李孤玉叹出口气,她停在床边,指尖轻抚婴儿娇嫩的脸颊,感受着那如绸缎般的肌肤,深出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酸涩。
而后,她五指收拢,狠狠掐住指尖那团软肉。
婴儿白皙的皮肤被捏得泛红,紧接着,那双眼泛起了水光,“咿呀”几声后,哭声渐起。
但她的手没有停下,反而收紧。
哭声愈发大。渐渐的,啼哭声覆盖了外面的争吵。
不久后,账外脚步声渐近,伴随着士兵急切的喊声:
“快去把将军找来呀!”
“都在找了,刚刚你们与监军争吵之时我就让他们去找了,但找不到,将军不在营帐,也不在演练场,不知去了哪……”
帐帘被人猛地掀开,刺眼的火把光照亮内室。两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整理散开的襁褓,却因粗手笨脚不敢抱起婴儿。
尝试无果,两位士兵对视几眼,回身又走出营帐。
“先找军医照看孩子,我们继续去寻将军!”
脚步声渐远,帐内重归昏暗。
许是怕刺着婴孩双眼,账内只有一盏烛火。这一簇孤火被方才来人掀进来的风吹得晃荡,人已走了许久,火光还在摇曳。
急促连绵的哭啼声尖利,持续良久,直至帐帘再次打开,一名女医师提着医药箱走进来。
彼时,烛台旁,紫茄色的身影走出。
那火苗也在此时沾染上纸张,燃烧更甚,将这纸张烧成灰烬。
“璠娘。”账外走进的女子并没有管那啼哭的婴儿。她直直走到烛台旁边,扯下遮面的面衣,望向烛台旁站立的人。
李孤玉方才丢下手里剩的纸张一角,听了呼唤,抬眼应声:“嗯。”
女子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打晕的人已经安置好了,等到他们发现这军医是假的,我们应当已经跑远了。接下来怎么做?”
李孤玉捻了捻指尖,搓掉灰尘,想着那两个士兵说的话,歪头思索:“可是有人不见了……”
“你是说秦淞?那个把你掳来强占的将军?”
“嗯。”李孤玉微微颔首,“你给他下的剂量,够吗?”
秦淞不见了,这事儿不在李孤玉计划范围之内,她原是联合了这位好友弄晕秦淞,再扰乱军营逃跑的。
“不多也不少,应当足够让他昏睡……”女医师说着,皱了皱眉,“也按照你的要求,加了刺激性的药材,就算没有昏睡过去,应当也被折磨得动不了才是。”
李孤玉思忖着问:“你……加的什么?”
“鹿血。”
“……”
“再加上其他药材辅佐,功效应是不会有误。”
听此,李孤玉沉默半晌。
这个见色起意、顽劣不堪的家伙——中了此药,岂不是更加可怕?
平日里看她的眼神便十分露骨,如今这般,若她再出现在面前,怕是难逃一劫。
此时,账外的人声和脚步声混合在一起,还在继续。
李孤玉踱步到窗边,听着脚步声来来去去,片刻后,拉起女子手腕,翻出窗外,快速隐住身形,道:“你往东面走,去找那个刚来不久的监军,说有人给将军下了东西,把此事闹大……”
“明白,欲擒故纵嘛——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的,你不用操心我。我们一会在哪会合?”
李孤玉敛眸“嗯”了一句,望向南面,指过去:“南面会合,我们逃出去后,去襄城,找……他。”
女医师点点头,对她的话没有任何疑惑,亦没有犹豫,赶忙整理衣服冲出去,拉起面衣盖住面容,直奔那位监军所在的地方。
李孤玉则回头,摸着早就定好的路线,往南面走。
刚被掳来时,她尝试过逃跑,可那时身有累赘,跑不动,几次都被抓了回来,还被说是在**……于是她气得没再逃了,总之也逃不掉。
但现在,她没了累赘,且有友人相助,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李孤玉想,一定可以。
军营往南,是襄城。
那发现她出现在敌营时毅然决然抛弃她的前夫,就在襄城。
她可以暂且投奔他,他该念着往日情分的。到时只需稍稍解释她不是故意投敌,是被逼……
“你真的在这儿看见将军了吗?”
“应该是吧,将军的身影我怎么可能认错!”
“可这儿也没人啊……”
士兵的声音甫一传入耳中,还未行至目的地的李孤玉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后退,却就在下一秒,后背撞上一堵肉墙,接着脚底一绊,往前摔去。
身躯未落地,立即被人扯着胳膊按在柱子上。来人将她手腕反剪在身后,腕上冰凉,只听得“咔”一声——
手铐刚沾上手腕,便上了锁。
“没看错。”略微懒散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张扬。
熟悉的音色落在耳边,李孤玉的心瞬间就凉了。
是秦淞。
他轻松将她扛上肩头,对赶来的士兵笑道:“慌什么?夫人闹点小脾气罢了,又不是没见过……都回去布防,别偷懒,当心襄城见着你们自乱阵脚,趁机偷袭。”
“……秦淞!放我下来!”李孤玉不顾他正在与士兵交谈,奋力挣扎,却被牢牢钳制。
秦淞未曾理他,一路扛着她回到主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模样,直接将她抛在床榻上。
李孤玉抬头对上秦淞幽深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夫人今日玩的是什么把戏?”秦淞的身影渐近,带着不可言状的压迫,李孤玉下意识摇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
他走近了,单膝压上床榻,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轻笑一声,意有所指:“是……欲、擒、故、纵?”
李孤玉呼吸急促,看着他缓缓逼近的身影,再次摇头。但他一手扣住她腰肢,一手捏住她下巴,她所有的动作都被制止。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他的声音陡然放轻:“你猜……”
“那碗温酒,我究竟喝没喝?”
……
那碗亲手送去的,加了料的温酒,他究竟喝没喝,李孤玉已经不在意了。
从前她逃,他不对她如何,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折磨孕妇的怪癖。但现在,她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他不可能放过她。
李孤玉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蓦的想起她与秦淞第一次荒唐的见面,深吸口气,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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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庶女云豫,生来命如草芥,唯有一手医术可傍身。
她于市井医馆谋生,银钱微薄,却也自在。
不料一日,少年英才、名扬京城的首辅谢回雪踏入云府。他扬言,云豫是他昔年救命恩人,不顾云豫的抗拒将她强娶回府,囚于金丝笼中。
云豫起初惶恐抗拒,却又渐渐被他日复一日的宠爱打动。
直到那夜,谢回雪提剑血洗云家,满门屠尽,连她那素有良医之名、与她关系甚好的二姐,亦未能幸免。
此后,云豫在二姐的遗物中寻到一枚染血的旧玉,与二姐赠给自己的新玉,一模一样。
旧玉上刻着“雪”字,正是谢回雪苦寻多年的信物。
她蓦地笑了,眼底再无温度。
原来,谢回雪的救命恩人不是她,那些偏执到病态的宠爱,本也不是她的。
——
后来,云豫逃离谢府,重操旧业。
谢回雪追至医馆,跪在青石阶前三天三夜,云豫推开窗棂,面无表情泼下一盆水:“大人不是最厌脏污?这水干净,配您。”
他又自断手腕求医,她只掷下一瓶金疮药:“医者仁心。但您,不配。”
再后来,云豫大婚。
谢回雪疯了般提剑闯婚房,双目赤红,嘶声道:“叁娘……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哪怕,让我做你外室也好……”
——
男主视角:因为太狗,正宫变小三。
女主视角:药铺药铺医馆救人救人救人……咦前夫哥发什么疯怎么要自尽?叽里咕噜说什么,不许死在医馆坏我名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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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指南:
1.本文要素过多,强取豪夺 追妻火葬场 误会 认错救命恩人,男主很狗很狗从头狗到尾,踩雷慎入
2.1v1身心双洁,女主和男二大婚有隐情,和女主事业有关
3.女主不卑微女主不卑微女主不卑微,女主医者仁心但真到火葬场了不会手软
4.男主因为职业问题,年龄设置比较大,年龄差六岁,男主杀人不眨眼但杀的人都罪有应得不是好人,不是滥杀无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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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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