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在床上的西奥多勉强睁开眼。
“我...这是？”
陌生天花板映入眼帘，意识尚未归位，眉心不由微蹙。
胸口的刺痛与四周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齐齐袭来，让他一时间无法聚焦思绪。
但有个声音格外熟悉。
“朱丽？不是说好了，出门在外别喊我是你哥，今天怎么——”
他本想责怪，却在转头看到一旁熟悉又意想不到的几张面孔时，话锋陡转：“艾米莉亚？格雷诺？我这是？”
“......你胸口中了一枪。”
被点到名字的格雷诺，自把人从地上帮忙安置上床后，就一直黑着脸不吭声。
艾米莉亚无奈，只好自己接话：
“幸运的是，心室没被完全穿透。否则，就算是我，也只能宣读死神给的判决书了。”
闻言，西奥多神情复杂。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医术。”
被凯瑟击中的那一瞬，他便认定这条命到此为止了。
虽然有对钢铁兄弟会内部弟兄们的不舍，但西奥多心里更多的则是解脱。
至于钢铁兄弟会要是瓦解之后即将会发生什么，他也隐隐有所预感。
只是让西奥多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从这必死的局中活着逃了出来。
“你救了我。想要什么？”
虚弱吊着一口气的西奥多侧头观察着这位以往被自己错认为只是在制香上有所建树的工坊合伙人。
聪明的他，此时并没有问为何艾米莉亚在为何没有自己给的代表信件的情况下，还能够及时出现在圣母教堂内。
“有没有可能，我救你也就是...迫不得已？”
见西奥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艾米莉亚叹了口气，随手一指身侧，“比之与我讲话，现在的你应该首先感谢下这位愿意无私舍命献血的红发美人。”
“你是说...朱丽？”
他诧异得望向另一边正努力挣扎站起来的女人。
这才愕然发现，她手上才收起来的针管管线连接着一大袋装有鲜红的袋子，而它的另一端则......
插在自己的右臂上？
西奥多刚一动，便被艾米莉亚制止了：
“别动。你才刚醒，输血讲究先慢后快。既然目前没有排斥反应，我会适当加快速度，把剩下这点血输完。”
她说着，低头在一旁那台奇怪的装置上捣鼓了几下，不多时，血袋下方出口的血滴速度便明显加快了。
西奥多瞳孔微缩。
作为曾经的家族继承人、如今的钢铁兄弟会领事，他自认见过不少稀奇玩意儿，但能这样随意调控流速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血液还能互通？
“收起你那点跃跃欲试的好奇心。”
艾米莉亚回过头来，正好捕捉到他脸上的神情，“两人的血液能兼容，是极为苛刻的偶然，不是能随意照搬的‘技术’。”
被人猜中了心底的想法，西奥多或多或少有点尴尬。
不过厚脸皮的他加之此时脸色白的缘故，光从外表上倒是看不出来。
而且，房间内还有另一个身材矮小、值得他打起百分百精神面对的人。
“...这位是？”西奥多眯起眼，试探性问。
“他叫雷米。”不待他回复，艾米莉亚便继续道，“好了，距离输血完全结束大概还有十五分钟。
接下来这点时间，我们会把说‘悄悄话’的空间让给你们。”
......
房门外。
“你的鼻子竟然会‘读血’？”
离开西奥多和朱丽的视线后，艾米莉亚表情微松，接着便把那句刚刚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岂止是这些，”小矮人雷米这时突然站出来，一脸后怕得回忆道，“他甚至还能嗅出一个人是不是个处......唔！”
一只手及时从旁伸出，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聒噪。”
格雷诺面无表情，黑眸却比方才更沉。
艾米莉亚挑眉看着眼前一高一矮，没说话。
顶着这样好奇探究的视线，男人顿了顿，随即淡淡只回了个“嗯”字。
“既然如此，那么通过血液，你还知道些什么？”
念及方才雷米没说完的话，艾米莉亚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在后面补了一句，“目前对我来说有用的情报。”
对方显然读懂了她话里的第二层意思。
格雷诺沉默片刻，才缓声犹豫道：
“...比如，‘王后’和凯瑟有血缘关系？”
说完他眉头微皱，看她的反应，不确定这八卦是否符合她的“有用”标准。
“你是认真的嘛？！”
被突然质疑的格雷诺皱了皱眉，低头刚想说声抱歉，便听得她一个人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这样子...那么一切就串起来了。”
“呵~现在的局势可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
格雷诺盯着艾米莉亚一脸兴味喜悦的表情，忽然也轻轻笑了一下。
“唔！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就比如差点被格雷诺的手劲给憋死的雷米·拉图。
听到手里传来的微弱呼救，男人这才下意识松开了一直捂着小矮人的手。
“哈——哈——可、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嘴巴上的禁锢终于放开，此时的他胸膛剧烈起伏，活像一个差点溺死的落水鬼。
“你这是谋杀！”
雷米眼角泛红，怒气冲冲地控诉男人的罪行，“我又没做错什么，敢问让·巴蒂斯特先生为何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可惜他个子太矮了。
哪怕这会儿气得跳脚挥拳，从格雷诺和艾米莉亚两位高个子的视角往下看去：
这气势......实在不太足。
“你们两个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艾米莉亚耸肩。
刚刚格雷诺给的可算是爆炸性的新闻，得容她好好消化一下。
不过，她双眼含笑的瞥了眼貌似被碰瓷僵住的男人。
从认识这疯子的第一天起，艾米莉亚还从未见他吃过瘪。
不出意外，未来可是有好戏看了。
“首先说好，任何事情闹归闹，但不许拿生死开玩笑。”
撂下这句明显有针对意味的话后，她转身去开门。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回去看看那对“兄妹”了。
西奥多·杜布，钢铁兄弟会的领袖，百合之子先前的结盟者。
就是不知，你在先前所下的这场局里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方才的救命之恩，本来无欲无求的艾米莉亚在知晓格雷诺补充的关键信息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也许，该从你这里，掏出点更有价值的东西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