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09

【红蕖-父亲宣泄情绪的人肉沙袋。】

方红蕖听到父亲和弟弟撕扯在一起便下楼来到客厅,她知道一定是父亲已将弟弟的车私下卖掉,父亲缺钱时连她的钱包和抽屉都不放过,又怎么会容许弟弟独自占有一辆名车呢?

方哲远扬起臂膀一个接一个地狠抽父亲的耳光,父亲虽然身子宽得能装下两个弟弟却没有还手的余地。方红蕖站在客厅一角静静看着弟弟对父亲施暴,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弟弟年幼时父亲挥着皮带抽打他的场面。

父亲方德从未动女儿方红蕖一根指头,可他对儿子方哲远却从不吝惜拳头,父亲在外面赌博输钱了要打方哲远,父亲在外面受气了也要打方哲远,方哲远自幼就是父亲宣泄情绪的人肉沙袋。

方红蕖觉得父亲多多少少有些心理变态,家里从前居住的屋子里有一间储藏室,父亲在储藏室里的一块儿洞洞板上悬挂了各式各样的惩罚工具。每当弟弟方哲远犯错,父亲便怒气冲冲地提着弟弟的领子将他关进储藏室。

方红蕖一直都记得每当弟弟犯错时父亲脸上那副诡异的表情,他的嘴巴在呵斥,他的眉毛在发怒,可是他唇角总是难以自制地流露出几许得逞的笑意,仿若猎人在猎物面前假意克制欣喜。

初一那年方红蕖发现了父亲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经常为了找理由施暴而故意栽赃弟弟,譬如父亲会寻找机会在弟弟卧室抽屉里放入金笔、怀表、玉佩、戒指之类饰品或物件,等弟弟回家父亲便假装找不到东西抵赖儿子偷窃。

唐云遥得知儿子偷窃便不会阻拦父亲对方哲远施暴,父亲喜欢用藤条抽打儿子单薄的脊背,他每每见到儿子痛得像一条在砧板上翻腾的鱼,便会心生快意。如果儿子大声哭喊他便换上更粗的藤条,或是用数据线抽打他的大腿内侧,那时儿子便会面目狰狞全身颤抖,偶尔甚至会痛到失禁。

方红蕖发现弟弟越是狼狈父亲眼里越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方哲远十八岁那年父亲才收起储物间里的惩罚工具。

“哲远,你再打下去,爸爸就没命了。”方红蕖被方德的哀嚎从回忆中拉扯回尘世。

“姐,我给你面子放这个老贼一马。”方哲远打够了晃晃悠悠地从父亲身上退下。

方德哆哆嗦嗦掏出手绢擦净唇角流出的血,这一刻方德才意识到儿子已经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今日今时自己再也不能随意嘲笑他,羞辱他,欺负他。

唐云遥蹲在地上将一身狼狈的丈夫扶回卧房,方德一边迈步嘴巴里哎呦哎呦的喊疼,唐云遥并不希望女儿方红蕖阻止儿子殴打方德。她希望儿子最好能直接将丈夫打成残废,这样他便不会再无休无止的跑出去赌。她希望世上有一种药人吃了会变成哑巴,这样丈夫方德就会停止声情并茂的画大饼行为和各种取材于臆想的吹嘘。

母亲吩咐方红蕖去卧房给父亲冷敷,方红蕖自冰箱中取出冰袋裹上一层毛巾,另外拿了一份碘伏和消毒棉签。

“红蕖,我电话响了,你帮我接一下。”方德见女儿进屋伸手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方红蕖接通电话按下扬声器将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

“方德,你女儿舞蹈房的监控怎么又是黑屏,你立马去给我查看一下,只查舞蹈房就行浴室不用查,浴室里的监控照常显示画面……”方德电话里传来一声斥责。

父亲立马挣扎着就要起来抢走电话,方红蕖将裹着冰袋的毛巾咚地一声拍上父亲脑袋。

“方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那跟我装什么死人?你这人凭什么拿钱不办事?我前几天给你的十万块难道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已经欣赏红蕖的曼妙舞姿十几年了,你说停下就停下会不会太不像话?如果你不在明天之前把舞蹈室的监控恢复,那就别怪我让你吐出之前我给你全部的钱。”那个陌生男人的嗓音回荡在父亲卧室顶空。

“你好,我是方红蕖,请问你是谁?”方红蕖从床头柜上抓起父亲的电话。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叔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供养着你们那个破败的家,你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我来买单。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在养着你和你全家,你那个窝囊废父亲就是个贩卖妻儿的乞丐。”男人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方德……你倒是说句话。”方红蕖双手搭在父亲肩头上狠狠摇晃。

“红……红蕖……你先别急,耐心听爸爸给你讲……你鲁叔叔很可怜……他身体有难言的隐疾,只有偷窥才会唤起他的男子雄风,我作为他的朋友只好牺牲自己的家人来疗愈他的隐疾……”方德磕磕绊绊地敷衍女儿方红蕖。

“隐疾,鲁叔叔不举吗?”方红蕖打断父亲。

那个姓鲁的男人闻言迅速挂断了电话。

“红蕖,你第一次得知这件事必然生气,你当下的心情爸爸都能理解,可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你鲁叔叔这么多年只是偷偷看看你而已,你本人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损失,鲁叔叔丝毫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占过你的便宜。”方德从床上拾起冰块贴上红肿的面颊。

“如果偷窥不算占便宜,那还有什么算占便宜?”方红蕖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别人偷看你是偷窥,同样的事儿放到里鲁叔叔身上就是艺术行为,红蕖,爸爸不妨再从艺术品的角度给你剖析一下这件事情的原委。你的身体美好得就像是一种奢侈的艺术,爸爸只是恰好给你找了一个懂得欣赏这种艺术的观众。鲁叔叔是艺术家绝非常人,他只将你当做艺术品看待,从未把你当做一个女人,毕竟他那种地位和身份的人平时生活里不会缺女人,我希望你不要质疑鲁叔叔的艺术行为。”方德依旧在女儿面前试图偷换概念。

“闭嘴吧,伪君子。”方红蕖卯足力气狠狠扇了父亲一巴掌甩上房门。

唐云遥正在客厅清理父子两人撕扯后留下的凌乱战场,方哲远双手抱在胸前呆呆望着窗台仅剩的那只巴西蜜罐蚁。

“姐姐,国外很多人都将这种巴西蜜罐蚁作为甜品来食用,你想不想尝一尝?”方哲远转过头问站在一旁的姐姐方红蕖。

“我不想尝。”方红蕖摇头。

“果然很甜。”方哲远抓起仅剩的那只巴西蜜罐蚁,他的洁白牙齿瞬时如断头台一般斩断了巴西蜜罐蚁的身体,巴西蜜罐蚁的上半身掉落在方红蕖鞋尖一旁,方哲远则吞食了巴西蜜罐蚁琥珀一般晶莹的腹部。

“家里浴室也有监控,你还得帮我再拆一次。”方红蕖用纸巾包住巴西蜜罐蚁的残缺肢体扔进垃圾桶。

“你的浴室?”方哲远诧异地望向姐姐。

“嗯,爸爸装的,我先前以为只有舞蹈房有监控,谁想到浴室也有……爸爸安装视频监控是为了给一个姓鲁的男人看,那个男人给他钱作为交换,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暗地里交易很多年了。”方红蕖向弟弟诉说父亲于鲁姓男人之间肮脏的秘密。

“姐,我把那个老东西杀了好不好?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个家一定会很幸福。我现在觉得以前自己那么崇拜他真的很傻,他就是我们这个家一切不幸的根源,只有除掉他,我们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方哲远言语间流下来两行眼泪。

“弟弟,别傻了,即便你杀了他,我们这个家也不会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他死了你会坐牢,你要是坐牢,我和妈妈谁也活不好。”方红蕖伸手搂住弟弟瘦削的肩膀,向来隐忍的她也禁不住红了眼圈。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姐姐,即使我把监控拆掉,那个老东西保不齐哪天也会再重新装好。”方哲远对姐姐在这个家中的未来感到担忧。

“我会尽快想办法在外面租一间公寓。”方红蕖觉得自己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搬出这个罪恶之家。

方哲远从卧室搬出一张椅子站在上面查看方红蕖的浴室,方红蕖浴室的每个边角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姐姐,我找到了。”方哲远伸手指向浴室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方哲远小心翼翼地拆掉了天花板上吸顶灯的面板,方红蕖取来手电筒切断了浴室电源,方哲远从上面拆下一块集成监控功能的电路板。

“姐姐,我浴室里也是这样的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爸爸妈妈浴室里也是这样的灯……”方哲远突然感到很不安。

“弟弟,我们一起把家里所有隐形监控都拆掉吧。”方红蕖将弟弟从电路板里取出的储存卡装进口袋。

两人在哲远浴室发现一枚同样型号的隐形摄像头,父母的卧室和浴室随后也各清除一枚隐形摄像头,方红蕖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自许为绅士的父亲竟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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