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再度回到会议室,是她自主离开的四十分钟后。
重要的会议更是迎来了漫长的三小时。
三小时后,不论是泉凛音还是森鸥外,都十分满意。
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原本站在暗处的和服干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守在门外的褚发干部向泉凛音投来关注的目光。
泉凛音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却是先看了眼身后的氏族。
绫小路不等她开口便主动退后半步,他向她行了一个在外不常见、疑似氏族内部才用的、明显是下级对上级的礼节。
这无疑是故意的。
但若说是凸显泉凛音的首领地位,却又没有必要刻意为之。
——所以这是“宣示主权”。
虽然做出这样反应的是平日一向波澜不惊、放任自家王到处作乱,甚至不介意主动帮助她的绫小路,但在他退下时刻意投向褚发干部的那一眼,又的的确确表明了他刚才的举动,正是这个目的。
绫小路伸手摸了摸耳廓的金属环。
看起来是某个下意识的、没有意义的动作,实际却是在关闭镶嵌在外的魔术式与内部的程序。
得到酒厂后,每个氏族成员都补上了这种类似的“通讯器”。
只是被魔女小姐亲手刻上魔术式的联络工具,又加了双向寻人的功能——虽然她要真心不想让人找到自己,他们也找不到就是了。
这也是绫小路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泉凛音的原因。
“即便知道……”
即便知道王的本性,但见到那些被王遗弃的人耍手段,果然还是不愉快。
作为那人的搭档,会被迁怒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即便不自知,这位也并非完全无辜。
不过说他在威胁,倒也谈不上。
只是因为被之前的事情不悦到,这才小小地发泄了一下。
若来的人不是他而是降谷……或许就不是简单的示威了。
顾及暗处的监视器,绫小路只是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还是找些事情,当作回礼。”
看起来毫无干劲的骑士先生,轻描淡写地准备用氏族内凌驾大多数组织的情报网,给看不惯的某人下绊子。
转到泉凛音那边。
在绫小路离开后,褚发干部对泉凛音分外娴熟地开口了。
“是他?”
明明没有指明任何事和人,但偏偏两人就是十分明白这话的意思。
泉凛音点了点头,并未向他隐瞒,“是他。”
听到泉凛音承认,褚发干部有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但很快他皱眉打量了她一圈,语气虽然带着干部的余威,但微表情下的关心一览无遗,“他没为难你?明明当初是他先提出——啧!怎么现在还敢打你的主意?”
泉凛音看着他的表情,内心愉悦。
但这并非因为他在关心她,而是更为深层的原因,“没有,清隆来的很及时。况且中也,我怎么说也是王权者,他又能将我怎么样呢?”
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想说太宰治那个人想让人屈服,可不仅仅只是武力上。
毕竟操心师的名头谁没听过?
单论武力不及中原中也的太宰治,却一直让中原中也觉得难对付,正是因为他能凭语言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见泉凛音的气色不错,也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中原中也又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
察觉对方放松下来的魔女小姐,突然嫌热闹不大似地开口,“太宰叛逃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与他本就不似外界传闻那般关系融洽,现在对他的态度倒也不难理解——但是,中也。”
在她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中原中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就像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唯独被她唤出名字,自己心里会产生无法明白的顺心,又有种无法理解的慌张。
“为什么中也面对同样有所隐瞒的我,却没有迁怒呢?”
“我——你没有隐瞒我!”
一瞬间,泉凛音也无法断定他是下意识地为她找借口,还是他真的完全没有在意。
所以她微微偏头,露出过去那样无暇的笑颜——那副曾经成功骗到他们,尽显天真烂漫,与黑暗绝缘的少女面孔。
“为什么?”她毫不畏惧追问,将过去的一切摊开,不容对方一点逃避,“中也也知道了吧?我不是什么普通的名门大小姐,是七王之一,唯一没有换代的绿之王。甚至现在,我是以酒厂首领‘Petrus’的身份站在这里。”
“啊,对了。”像是想到什么好事,她朝他解释道,“我记得Petrus是中也最喜欢的酒吧?你的酒柜最上层放的就是它,所以我选了这个代号作为我在酒厂的名字……还好没有其他人抢占呢,不然还有些麻烦。”
中原中也因为她突然的解释,不知为何眼神躲闪,脸也红了一些。
她知道原因。
但她却是眼中含笑,再度连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
“我以前就知道,中也最讨厌谎言和欺瞒,对吧?”
“那为什么……”
“面对隐瞒身份接近你们的我,中也现在却没有划清界限呢?”
她的话总是最为柔软的刀,唯有靠近对方致命处的时候才显露藏在其中的锋利。
中原中也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乃至其它情绪变换,全部落到了魔女小姐的观察之中。
“我知道。”
最终,他侧过头,好似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复杂,以及他本人也没想到的、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自暴自弃,“即便你不说,我——我和那家伙之后也知道了。”
只是他们假装不知道,继续与她演戏而已。
相互欺瞒的本质,致使双方都谈不上欺骗。
“你要真是骗我,不用那家伙出手,我也会第一个让你试试被重力碾碎的滋味!”
真心与假意。
一向对情感敏锐、擅长操纵人心的太宰治,和经历过一次背叛、所以直觉越发容易分辨他人好坏的中原中也,若面对的是虚假的讨好,又怎么会在当时和除了家境毫无特别的泉凛音聊到一起,甚至在太宰叛逃前还保持联络?
谁会亲手打碎那份美好?
太宰不也下意识缩手后,忍不住再次抓紧她吗?
“所以。”中原中也调整好心情,这才重新看向她,那目光没有任何侵略性,却就是有种类似的紧迫感,“你和那家伙不一样——既然现在选择坦诚,那试图划清界限的事情,你不必再说。”
——啊,果然。
魔女小姐嘴边扬起一丝满足的笑意,暖阳落在她的脸上,仿佛照出些许绯色。
——哪怕有那样的出身,他还是比起世人,活得更像人的存在。
一个是生而为人,却渴求死亡。
一个是人造神明,却学习人类。
这样矛盾而又独特的存在,怎么能让她不喜欢呢?
又怎么能不让她花费数年时光,以他们最渴望的姿态、近距离欣赏他们身上这份“特质”呢?
泉凛音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反而从善如流地让他送自己出了大楼。
他们不知道、或许有人知道却不在意的是,与泉凛音谈完条件达成结盟的森鸥外,在泉凛音与中原中也挥手告别的时候,居高临下、又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正是港口Mafia与酒厂的合作条约。
上面写的条件之一,便是泉凛音早就心知肚明、但还是大方提供资料的半成品药剂。
正是森鸥外曾经、直到现在依旧想要掌握在手中的技术——只不过曾经他操纵异能者、估错人心失败,而这次他看到了新的方向。
如果药剂成功,那无疑是真正的掌管了生死。
“真是难让人讨厌啊。”
森鸥外为她合乎心意的“诚意”感慨了一句,难得没有在这时候召唤出自己的异能。
和那两人一样早就认识泉凛音的森鸥外,远比单纯的中原中也更早地意识到她的不同。
甚至再次见面的现在,森鸥外自认明白了她的些许本质。
“明明如她坦白那样虚情假意,偏偏所有人信以为真。”
虚情假意。
换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能断得干净,甚至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回敬。
——但这个对象是泉凛音。
在短暂的惊怒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他们不可能记恨她,甚至精神快于思想地选择了原谅,为她找好了苦衷。
他们真能对泉凛音的行为毫无察觉,甚至如此纵容吗?
不是的。
——这正是她可怕的地方。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欺骗,她的态度源自内心。
她曾做过的一切,都是她真心所想,没有任何谎言。
她针对每个人表现出的不同态度,哪怕可以断言是她的伪装,所有人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
即使那是针对某人的陷阱,她所流露出的情感,也是可以触摸到的真实。
“真可怕啊。”森鸥外的视线定在窗外即将步入黑夜的黄昏,“太宰君的心思让人下意识防备,她却坦荡至极又防不胜防。”
比起操心师,森鸥外脑中想到的是另一个词汇。
——欺诈师。
连同自己在内,欺骗了世间一切的魔女小姐,足以担得上这样的称谓。
“……不。”
他脸上露出些许了悟。
“又或者,是‘魔镜(照妖镜)’。”
真实的虚影印在镜中。
而身处镜中的魔女小姐,透过镜子看到了镜外人渴求的一切。
镜子诚实地照出了镜外人的模样,可镜子是无法拥有感情的。
所以对她抱有再多的爱意,也无法得到正常的回应——正因如此,她才能设下众人皆知的陷阱,理所当然地看着外面的人付出一切,企图跨越镜子的虚影,抓住他们看到的真实。
“连我也不能躲过啊。”
他冷静地作出评语。
正如他明知和她的合作充满风险,依旧接过了魔女递来的榄枝。就像洞穴中看到了蛛丝的囚者,哪怕本能叫嚣远离,依旧无法放过递到手边的通路。
——因为对方给予的,的确是他渴求的东西。
想要得到,自然需要付出。
哪怕付出的是虚无缥缈的“感情”,也没人愿意轻易放手。
最后这段,就是27为什么不让守护者来签约的原因了。
他和他老师能一眼看透女主本质,并且短暂的保持距离,但换了其他人……只要女主想,就能轻易割裂他们的想法与行动。
累了,不想从过程写到结果了,直接从沦陷后的修罗场写起。
少年双黑可能会按回忆的方式逐步透露片段吧,但不一定真会写,毕竟作者桑只想写个恶女以不正常的方式促成变革,负负得正地正常而已(虽然女主不是人,但男主们也足够苟啊)。
关于柯学线……透子开篇染黑,其他人可不能一样的待遇。大家一个个排排坐,总有前人笑后人,然后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的。
柯南也走黑方试试吧,作者桑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她灵光一闪想到怎么策反了呢。修罗场也可以是成年组和幼年组嘛,反正魔女的养子们以后肯定不安分,那再乱一点怎么不可以!神仙打架她喜欢!
对此琴酒表示,他不做劳模好多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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