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遇在密斯汉都的酒店里苟延残喘,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还偏偏要烧着最后的钱来粉饰自己。
“嘁—”
一个小小的秘书都敢看他笑话。
“嘶呲—”调配漂亮的莫吉托,在伞柱的酒杯里,禁锢淡淡的幽绿。
一杯夏季限定的鸡尾酒让郑东遇焦躁不安的心,暂时镇定了。
他翻弄着电脑,登上自己的邮箱,快速浏览梁秘书发来的邮件。
刨去梁秘书故意卖弄自己“专业”的句子,导火线简单的很,他爸在F市投入了一大笔资金搞建筑,本来想倒手卖给几家狠狠赚上一笔,但还没建好房子,F市下来指令,说是地皮有问题,当初转卖地皮流程不符合规定,考察的地表承载力有误,建材环保指标未达标等等一系列原因,最终导致他们的资金断在这里了,上边也没人填补这个洞。
这怎么可能呢?
郑东遇凭着直觉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不说他爸多年的人脉关系,就是他们家银行的名声,就不可能吸引不来其他家银行周转资金。
在联想他爸跑得这么快,莫不是是上边的人想扳倒他爸。可是至于吗?他爸混在商界能碍着什么事?
越想越不明白。
郑东遇吞咽着莫吉托,自家的银行算是彻底玩完了,新闻消息已经占据了B市日报的版头,他爸下落不明,而他也自身难保。
郑东遇又让酒店送来了不同的鸡尾酒,蓝蓝绿绿的摆了一桌子,他喝得又急又凶,仿佛是末日狂欢。
而现实末日并未来到,酒店的账单给他的少爷人生敲响丧钟。
不同于昨天在B国的酒店死扣细节,甚至达到惹人烦的地步,国内有适合自己国人的运作模式。但毕竟也是上了星的酒店,费用自然也非比寻常。
郑东遇躺在床上,不再有佳人作伴,只有酒精麻痹他,让他糊里糊涂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
手机也好像随着到国内,倒过来时差一样,不时地冒出几条消息。
他撑着眼皮,扫着上面不完全显示的小窗口信息。
【兄弟,回国了吗?那个有……】
【我擦,真的吗,真的吗,】
【你家破产了!!!】
【有困难,直说……】
郑东遇也不想再腾出脑子辨一辨哪个是幸灾乐祸,哪个是真情流露。
他出国三年了,在国内上完高中,又跑语言学校镀了一圈,最后由他爸捐了一栋楼,进的L大学。在国外玩得不亦乐乎,不怎么跟国内的狐朋狗友联系。
秉持着及时行乐的原则,郑东遇的朋友更新得快,时间却都不长。而且在他们这个阶层,哪有永永远远的朋友,无非是利益捆绑。
可望着东倒西歪的酒杯,还算舒服的酒店,眷恋少爷待遇的郑东遇在他手机里扒拉了又扒拉。
他总不能临了连星级酒店都住不起吧,昨天还盘算能在这里撑上一个星期,但是他点一堆酒,爽了一时,估计不到三天,他连服务生的小费都付不起了。
看着手机通讯录的各色人物。
高中以前的兄弟,确实多得很,数数还算铁的人也能组个足球队出来。
于是,郑东遇清了清嗓子,随机打了“兄弟”的电话。
“喂?”
“我靠,是你小子的电话,”对方惊讶地大叫着,“从国外回来了?”
郑东遇:“嗯。”
“你爸的事……”
郑东遇:“是真的,所以,我家确实破产了。”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笑,向对方要钱也理直气壮的。
“我落魄了,借我点钱呗,这破酒店也忒他妈的贵。”
“啊,”对方有些犹豫,“东哥,你也知道,我高中家里就没什么钱,不如你家阔绰,现在—”
“行了,行了。”
郑东遇不耐烦地直接挂断电话,顺便将此人删除。
记忆也一下子回流,他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他们没少打趣这个抠BI,餐饮行业的少东家,身上也沾了油腻呛人的味道。
素日里,哥几个没少调侃“大厨,大厨”地叫他。
郑东遇又翻到一个眼熟的人,他记得,这人还算大方,当时弟兄们里第一个有阿斯顿马丁Victor系列的就是他。
刚接通电话,那段的人就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东哥,艹!你家真倒了?你爸也跑路了!你还活着呢?”
再一再二!
他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只要给钱,骂他不ju(三声)都行,
郑东遇忍着怒火:“嗯,是是是,你有钱吗?”
对方:“欸,你怎么不联系汪……”
“啪!”
郑东遇一下子摁断了手机,生怕他念出那个完整的名字。
汪尘昀。
郑东遇拧着眉毛,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和汪尘昀不是不熟,而是好得不得了,当时他们在高中一起兴风作浪,凡是他想办的事,身边绝对会有汪尘昀第一个往上冲。
汪尘昀的背景甚至比他还好上一些,人也温温吞吞的,不跟他混在一起,绝对是老师眼里的十好学生,但就是乐得跟他郑东遇当兄弟,甚至不计较身份,甘愿做影子,为他鞍前马后。
也正是如此,所以,郑东遇绝对不会联系汪尘昀的。
当初他俩家世差了一小截,郑家并不如汪家底蕴深厚。可汪尘昀上赶着跟他做朋友,他也觉得很正常,只当他郑东遇生来就是世界焦点,一等人物。
但现在不是了,说实话,汪尘昀是他内心唯一承认的好兄弟,但,就像那句俗话说得,害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绝对不向汪尘昀开口。这是他唯一连钱都诱惑不了的尊严底线。
这帮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在为非作歹的高中生活就已经领略一二了。他现在也没力气再联系人弄钱了。
匆忙被挂断电话的阿斯顿马丁,转头赶快打开了高中群,聊起八卦。
【日,日,日!郑东遇联系我了!】
【啊?】
【细唆】
【靠,东哥吗???】
【他家银行真完了吗】
DuangDuang地十多条消息,闪得让人眼都花了,阿斯顿马丁只挑了最后一条回复。
【绝了,哥们,你啥消息啊,前几天就放出郑东遇他爸要被查】
紧接着又有一些人出来回复。
【对啊,我爸说让我夹起尾巴,少掺和在里面,东哥家的事不小】
【那东哥回国了吗】
眼看着话事人就要让位,阿斯顿马丁赶紧接着说。
【回来了,回来了,刚还和我联系,借我钱呢】
【擦,真假啊,一点钱都没有】
【不可能吧,他家资产都查了???】
【我去,我意气风发的东哥哦~】
【真得,都找我借钱了】
【咦,大厨出来了!】
【哈哈哈哈,找大厨借钱】
【东哥这不是闹的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哎,东哥怎么不找我借钱啊?】
【就是啊,找我借钱啊】
接下来画风一转,群里的人开始抱怨,郑东遇怎么不找自己借钱。
【得了吧,一群low逼】阿斯顿马丁嗤笑这帮装模作样的人。
【不过确实奇怪,都找我借钱了,为啥不找昀哥借】
【哈?】
【不会吧,我昀哥袖手旁观了?】
【坐等昀哥一个消息@汪. 塵昀】
【@汪. 塵昀】
【@汪. 塵昀】
【@汪. 塵昀】
……
汪尘昀自然没有回复这帮高中时期的“兄弟”,但群里有个人物倒是能和汪尘昀说得上话,八卦的心让他不在害怕那个温文尔雅,兵不血刃的大佬。
【昀哥,东哥回国了,他还好吗?】
他也不敢上来就问借钱的事,打了个迂回战。
而同一时间的汪尘昀刚签好一份海外市场的合约,看到一个故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愣了两秒。
派克笔在修长的手指尖灵活地转了两圈。
没有回消息,对方沉不住气地问。
【东哥好像没什么钱了,他甚至都找大厨借钱了,昀哥你知道这事不?】
汪尘昀放下了派克笔,拿起手机,终于回了消息。
【好,我知道了】
回完消息,就继续埋头处理下一个文件。
与郑东遇几乎放养式教育不同,汪家四代名门,继承人都是走着培养精英的路线,到汪尘昀这里,配套的培养方式都是严格制定好的。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散发着贵族精英的汪尘昀,只在高中三年玩了一把叛逆,但他稳居全年级前三的宝座,让汪家长辈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尘昀闭目养神,回忆起高中三年的日子,郑东遇和汪尘昀仿佛就是一体,他们从不分离,就算做起诸如中二少年才做的千年杀,汪尘昀也陪着做。
“郑—东遇。”眉眼如画的男人,睁开眼睛,美如工笔镌刻的唇形缓缓念出故人的名字,陌生又熟悉。
一齐被拉回高中荒唐岁月的不只有这帮人,还有郑东遇。
如果非要找出普通学校和他们有钱人的学校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便是学生圈里必有学霸和校霸。
不爱学习,他郑东遇只能去做了校霸,登上B市成兰一中的风云榜。
虽然不是千呼百应,但只要他跺一跺脚,有的是人为他服务,巴结他,就算家世比他好的汪尘昀也被他折服。
他有令人厌恶的骄矜做派,更有让是个人都服气的容貌。
不同于汪尘昀斯文,儒雅风流的江南俊美,郑东遇的精致容貌快达到与别人不在一个图层的地步,但他顶烦别人说他长得美,交往的女性也都是火辣,性感成熟的。而他本人的脾气也是个火药桶,因此和那些个风风火火的美人都没交往多长时间。
“兄弟如手足还是阿昀不离不弃,”郑东遇边说着,边把手搭在汪尘昀的身上。
而汪尘昀一点也不抗拒,沉默微笑着似乎应了郑东遇这句话。
“哎呦,都知道东哥和昀哥最好了,”旁边的人附和着,眼睛瞄到走廊迎面走来的男生。
“东哥,新转来的刺头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郑东遇得寸进尺地用下巴抵在汪尘昀肩膀上。
“是吗?”他的眼睛轻挑着打量对面的男生,露出恶意的笑。
“阿昀,帮我排解失恋阴影的玩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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