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下丢给水清浅一块破抹布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小气鬼。

死男人。

神经病。

这也太记仇了。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水清浅在心底素质五联。

我不就是指挥了你几句而已吗？至于吗？

连我都受不了，你还能受得了什么？！

水清浅把抹布一甩，很随便又不失故意地丢到了宁尘下的床上。

是的，他就是这么没素质。

你不是洁癖吗？看我不恶心死你！

他报复性地打开宁尘下低调又不失内涵的衣柜，把里面所有的备用床品都丢在了房间正中央，然后穿着鞋开心地在上面跳了七十七次，直到被子和床单上面都是脚印，他才停了下来。

水清浅回头看了眼衣柜里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决定收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啊！他是多么得善良啊！

竟然能忍住，没把宁尘下的衣服都一起给踩了。

【当前在线玩家：1101人。】

【宿主，你闹够了没有？】

无机质的女声在水清浅耳边响起。

水清浅刚做完坏事，还有点心虚，立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谁？”

【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客服系统，将陪伴您度过整个新手副本，保护您的安全，指导您的任务。】

水清浅问，“那你怎么才来？刚刚那个谁想杀我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不来救驾？”

系统顿了顿，找了个借口。

【下载和安装客服系统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也没想到您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其实是因为活不到这个时候的人不配拥有系统，下载了也是浪费资源。

水清浅：“？”

什么篓子。

【刚刚被您丢抹布到床上，在心底偷偷骂了七句，踩了七十七次床单和被子的人，是诺特公学风纪委员会的委员长，宁尘下。】

水清浅：……

什么玩意儿？听不懂。

但好像很牛叉的样子。

系统能听见水清浅的心声，【就是学生会长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惹不起那个谁？”

【是的。】

系统又说，【他一拳能打死十个你。】

水清浅：“……”

那咋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学生会的狗官了。

整天啥事不干，就惦记着查那大功率电器，一点为人民服务的奉献精神都没有。

宁什么尘，你应得的。

既然是客服，那应该有能让他下线的方法，他刚刚听见了当前在线人数为1101人。

和最开始的1200人相比，减少了九十九人。

于是水清浅问，“我要怎么做才能下线？”

系统答。

【很简单，你看到那扇窗户没有？】

系统指的是沉香木桌旁的那扇窗户，此时正紧闭的。

“看见了，然后呢？”

【走过去，打开。】

【然后来一个信仰之跃。】

水清浅：“……你认真的？”

他将信将疑地照做，窗户离他不远，走了十几步，他就到了窗边。

窗户是木制的，似乎和书桌和衣柜一样，都是沉香木雕，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连窗把手都分外精细，上面雕着游龙戏珠的图案。

水清浅很好奇，为什么宁尘下宿舍的装潢会这么地——呃。

中西合璧？

他打开窗户，然后往下一看。

……什么都没有。

水清浅不信邪地关上窗户，然后再探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本以为宿舍楼的下面会是个平地小广场，却没想到只是一片深不见底、触目惊心的黑暗……

又或者说，是虚无。

水清浅把头探出窗外，仔细地看了半天，最终确实外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感觉脖颈处凉凉的，好像有水滴到了他脖子上。

就像毛毛雨。

【怎么样，跳即死，够不够速通？】

“滚。”

这系统感觉不太正常，好像颠颠的。

【嘻嘻，我读高三时，同校高一有群男生在五楼玩吐口水，比赛谁吐得远。】

【为首的那个男的为了吐得最远，就助跑了一下，结果一助就下楼了，人当场就不行了，脑浆都爆了呢。】

水清浅：“……”

就这生存环境，怪不得能养出这样的怨灵。

“原来你是人工客服。”

【才发现？AI能有我这么人机吗？】

水清浅终于看够外面了，他关上窗户，转身，但突然发现那股毛毛雨滴在脖子的感觉还是没消散。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定睛一看，沾了满手的鲜血。

水清浅：……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

统姐，你快帮我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是什么，水清浅悲伤在心底呼喊系统。

【好的，哈哈……】

系统哈不出来了。

【我还有事先骑走了，宿主你自己加油吧！】

水清浅：？

说好的保护他的安全，指导他的任务呢？？

“校卡背后有印校园守则，不懂可以看，只要在规则范围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原本被他随便塞进口袋里的东西开始发烫，无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对了！校卡！

“同学，你看得见我吗？”

天花板上传来了一道声音，声音温润，没有水清浅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甚至有点好听。

水清浅：“……”

卧槽，更诡异了！

谁家好人整天在那爬天花板！

水清浅掏出校卡，翻到了背面，一目十行地开始扫视。

找到了！

【诺特公学旁听生行为守则】

【7.为防止您有坠楼的危险，请勿靠近室内的任何一扇窗户。】

水清浅：“。”

他不仅靠近，还打开，还向外看了！！

【如果您靠近窗户后，发现了任何不知名生物，这只是您的幻觉，请无视并快速远离，并到校医室寻求帮助。】

尽管完全不知道校医室在哪里，水清浅还是说走就走，他一把冲向宁尘下宿舍的房门，用力按下门把手。

……完全打不开。

“同学，你看得见我吗？”

声音更近了。

“我喜欢你，可以理理我吗？”

那道声音近乎是贴在他耳边，耳鬓厮磨。

完全不输给宁尘下的阴寒气息笼罩住了他，但二者似乎又有区别，对方好像笑了一下：“阿宁好坏啊，这么漂亮的小同学，竟然自己一个人私藏了。”

“还好我成功支开他了，大家可要好好感谢我了。”

水清浅：“……”

你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呢。

“把眼睛闭紧点，亲爱的，你现在看不了我的样子。”

少年的眼睫颤颤巍巍，豆粒版大的眼泪直接从眼角滑下，他鼻尖发红，眼角也发红。

“诶，别哭。”所幸对方没有什么杀意，双手抚上水清浅的脸，但水清浅能很明显感觉到这不是正常人的手，手指长得诡异，像只竹节虫，还带着些湿润的、带着腥味的痕迹。

对方擦拭掉水清浅脸上的泪迹，却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血迹，“别怕，我比阿宁的脾气可是好多了。”

“我只想好好看看你，”对方在水清浅额头上落下一吻，很轻又带着些亲昵的意味，“亲爱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少年精致又绮丽的面容被鲜血沾染，红与白鲜明对比，衬托的血色更明，而他的肤色却更淡，白皙如天上明月，又被尘世的污垢玷污。

没有谁比你更好看了，亲爱的。

怪物遁入阴影之中，那股阴寒的气息渐渐散去，“去校医室吧，亲爱的，出去就是。”

“下次见面，希望你可以回应我。”

-

…………

怪物消失了。

水清浅抹了抹眼角，他有些难堪地皱了下脸，被吓哭的滋味也太令人感觉到丢脸了，他上一次哭，还是因为他哥在床上操得太用力了。

没用的东西，怎么还不来救我。

他已经接受了现状了，这里不是他以前的世界，没有谁会毫无底线地惯着他。

不过这不算什么，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从头再来罢了。

反正他在以前，也不是天生就讨人喜欢。

他一言不发地整理自己刚刚被宁尘下和怪物弄乱的衣服，这时，系统略带心虚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方法是内置数据库检索出来的，上面说这对推任务进度很有用的……！】

【所以我才想让你试试。】

“没关系，”出乎系统预料，水清浅竟然没发火，“我们主角到哪里都是主角。”

【宿主，你不生气吗？】

水清浅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他抚平裙子上被压出来的褶皱，“有点，但你是女孩子，我能和你生什么气？”

他勉强朝系统笑了笑，“你年纪也不大吧，出来找份工作也蛮不容易的，我就不投诉你了。”

【……！】

系统本以为宿主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家伙，其实宿主刚登录副本时，她就在了。却没想到宿主这么善解人意。

【呜呜，宿主，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为了业绩，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水清浅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一起加油！”

这次，门很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怪物施了什么手脚，水清浅本以为门连接的是走廊，就没想到白光一现，刺得他睁不开眼，眼泪又想往下掉。

等到他睁开眼，竟是已经到了一间小平房面前。

【这里的空间似乎很混乱，能很容易就进行传送和位移，宿主，要小心啊！】

“刚刚的怪物是谁？他好像和那个谁很熟的样子。”

【不知道，数据库检索不出来。】，系统说。

行吧。

他又问，“这里就是校医室。”

【是的，宿主请放心，暂时还没有检索到危险数据，校医室是诺特公学的安全屋。】

“安全屋？”，水清浅问，“什么意思？”

【玩家如果在一个场景内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该场景就为副本地图内的安全屋。】

这样。

听到系统的解释之后，水清浅放松了一些，他走向校医室。

矮矮的平房只有一层楼高，四面的墙都砌着白色的玻化砖，漂亮又整洁，很符合校医室的设定。

唯一的例外就是，校医室的铁门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十字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红色的油漆不再鲜明，而是变得发褐。

真的是油漆吗？水清浅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他敲门时谨慎地避开了红色油漆覆盖的地方。

“进。”

里面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