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精致的面容被吓得煞白，但眼尾依旧很红，他的胆子确实很小，即使是和英短比，也大不了多少。

此时温顺地靠在裴涉怀里，全然没有半点刚才插科打诨的样子。

不知怎的，裴涉下意识扶住了少年，没有半点抗拒。给少年顺毛是他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到少年的肩胛骨上了。

裴涉：“……”

水清浅把头埋在裴涉颈间，闻见了熟悉的柠檬洗衣粉味，是裴涉常用的牌子。

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可靠的裴涉也令人安心，他不敢看窗外，只好把脸藏在裴涉肩下，脸颊紧贴着裴涉胸前，语气闷闷的，“鬼走了嘛？”

“……”裴涉抬眼看了下外面。

什么都没有，但他却说，“还没。”

水清浅：“……”

他默不作声地揽裴涉揽得更紧了。

温香软玉在怀，裴涉垂眼看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水清浅。

“我们以前见过吗？”裴涉突兀地问。

“见过。”水清浅斩钉截铁地说。

裴涉一静，然后接着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水清浅：“你爱我爱得发疯，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打十八个电话催我回家，我一夜不归宿就仿佛刨了你家老祖宗的坟，你脸色就难看到仿佛我生吃你祖宗十八代的骨灰拌饭。”

裴涉：“我不信。”

水清浅：“那我就一直憋气到你信为止。”

…………

一阵沉默，裴涉没有说话。

水清浅：“裴涉，你这个杀人犯……”

他很快就泄了气。

裴涉托着水清浅的腰，很绅士地没有乱摸，竟用一个不怎么能使得上劲的姿势，就轻而易举地，把水清浅放在了办公桌上。

水清浅坐在桌面上，这样他就比裴涉高了一个脑袋，于是他动作迅速地弯腰，然后飞快地在裴涉脸上亲了一下。

他声音放软，用一向和裴涉撒娇的语气说：“哥哥，我真的是你男朋友。”

“如假包……”

换字还没说出口，水清浅就感觉眼前发晕，面前的空间伸展又延长，最后收缩，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他竟已经离开校医室了！

眼前最后浮现的景象，是裴涉冷淡的脸，和他骤然发烫的耳垂。

喂！搞什么！

裴涉！你太坏了！！

水清浅在几十分钟内就进行了三次空间传送，可能是由于晕动症的缘故，他眼冒金星，肚子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想吐。

【宿主，那校医真是你哥？】

水清浅捂住小腹，他靠着礼堂的墙，难受地点了点头。

系统欲言又止。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威斯敏斯特编钟奏乐在诺特公学深处的一处塔楼奏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悠扬的钟声。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诺特公学里也有加西莫多吗？

水清浅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只能看见茫茫夜色，黑云压顶，无星无月。

钟声肃穆庄严，久久回荡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但骤然炸起的广播对此置若未闻，随着第一记钟声响起，广播里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倒数。

“六十！”

水清浅：“？！”

【遭了，要迟到了！】

系统急声催促，【直走再左转就是礼堂正门了！宿主，跑起来！】

广播里的声音好像是在随机报数，“五十一！”

水清浅：“？？？”

来不及废话，他立刻朝着系统指出的方向奔去，瞬息之间就跑出几米，快得像是只离弦的箭。

就连系统也被他的速度一惊，【人不可貌相啊！】

你要是像我一样整天被莫名其妙的人堵在墙角红眼掐腰给命，你也能练出来的！

“三十九！”

他已经跑到了路线的转折处，脚步干脆地向左一转，目标明确，朝着礼堂正门跑去！

“二十二！”

但礼堂门口的人也太多了吧！

水清浅绝望地看了眼人头攒动的礼堂门口，他眼睛一闭，像只干脆扎入沙丁鱼罐头的沙丁鱼。

“快——！快——！”，凄厉的女声在他耳边尖叫，“它们要来了——！”

什么？

水清浅顺着声音看去，却除了惊惶的脸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十！”

倒计时已经接近尾声，好在距离礼堂只差临门一脚，水清浅在人潮中努力地扑腾，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进入礼堂。

呜呜，他高中食堂的楼梯都没这里这么挤！

礼堂内并不是空无一人，除了同样和他穿着黑白制服的学生之外，还有另一批人，脸上都带着诡谲的笑。

……又或者说，是鬼。

饱含着恶意的视线们扫视着人群，然后均微微一愣，在水清浅脸上停了下来。

围绕在少年周遭的面孔都因为恐惧而丑态百出，但他漂亮到令人心惊的地步。即使是在人山人海之中，他依然是最夺目的存在。

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眉眼间尽是无措。人群的推搡撞得他眼底蒙上一层透亮的水光，原本扎紧然后垂放在胸前的领带也变得松散，长发披肩，有种凌乱的美。

让人想要再欺负他一点。

“五！”

水清浅：“！”

哪个变态往他腰上拧了一把啊啊啊啊啊！

“三！”

他被恐慌的人潮裹挟着前进，宛如表演早期人类如何驯服四肢。

左脚跨过礼堂门槛的那瞬间，水清浅就知道，他完了。

脚裸落地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忍的，他当场就跪了。

水清浅：“……”

他悲伤地滚到一边，防止自己成为踩踏事件的受害者。

人群在踩点到达之后，都顺着惯性挤到礼堂中央，原本占据正中间的、诺特公学的主人们对此避如蛇蝎，纷纷散开，他们的神情与举止之间都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嫌恶。

庸俗的猎物们只吸引了他们一瞬间的注意力，更多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水清浅身上。

水清浅对自己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无知无觉。

大多数人都在礼堂中间扎堆，边缘地带的人很少，水清浅忍痛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漂亮的男生屈膝蹲下，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盯着自己的脚裸，堆堆袜长到膝下，还有些紧，束出了一小圈泛红的勒痕。

人这么多，他也不可能当众脱袜子，这太没礼貌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隔着袜子，轻轻碰了碰伤处。

“……” 长长翘翘的眼睫被泪打湿，他眼底的泪终于蓄不住了，顺着脸庞流下，“真的好痛啊……”

他自言自语地小声抱怨，“怎么就我这么倒霉……”

“……”

恶鬼们被他占据全部视线，朝他缓缓地，前进了几步。

今天也在努力给我宝宝拉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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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诺特公学（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