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江黎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杨明打来的，他从杨明那里得知了真相。

前世，他从来没见过他的亲生母亲，似乎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的重生发生了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连远和王兴都死了。

他站在窗前，有些恍惚，他就这样在心中默念起了袁莹的名字。

连玦早就醒了，他也听到了江黎打电话的声音，他想着他迟早会知道的，杨明告诉他也好，他自己更难开口。

江黎听到动静，回过身看他，说：“醒了？”

连玦点了点头。

江黎又开口道：“今天是除夕，唐女士要求我们早点醒，之前已经叫过一次了。”

“所以，不能赖床。”

“好，我去洗漱。”连玦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可以再睡一会儿。”江黎接着说。

“不用睡了，我睡得很好。”连玦说。

江黎嘴角扬起笑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也睡得很好。”

连玦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江黎对他说：“我先出去等你。”

当江黎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开口：“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再想了，等过完这个年再说。”

言毕，他按下门把手，走了出去。

连玦呆坐在床上，“是啊，先过年吧。”

他收拾好之后，走出了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江爸江妈正在厨房忙活，时不时还会拌几次嘴，看起来甜蜜极了。江黎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发呆。

连玦走到他身边坐下，问：“在想什么？”

江黎看了他一眼，神态也变得松弛起来，“没想什么。”

事实上，江黎在想袁莹，他在想前世他造的孽怎么在这一世就落到了袁莹身上？

唐琬看见连玦出来了，她立刻扬起笑容，说：“小连醒了？”

“嗯，阿姨我来帮你们的忙吧。”连玦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唐琬急忙拒绝，“你和江黎就老实待着，看看电视什么的，我和你江叔叔就可以了。”

江黎拉住连玦的指尖，微微向下用力，他说：“坐吧，去了反而会帮倒忙，我已经被赶出来一次了。”

连玦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指尖，如此简单的触碰就让他有种心安的感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别人而心安...

转眼，就到了晚上，江爸江妈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江黎便将连玦拉到了天台。外面很冷，尤其晚上，只要一呼吸就会产生白色的哈气，像雾一样。

连玦一呼吸，那片雾就飘在了他眼前，他透过雾气去看江黎，有些模糊。

江黎握着他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兜里，他问他：“是不是有些冷？”

“不冷。”连玦答，因为他的手很暖。

“你猜？我叫你上来干什么？”江黎带着一丝笑意说。

连玦的脸被冻得有些红，他说：“猜不到。”

“哦。”江黎装作失落的样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你闭上眼睛。”江黎故作神秘道。

连玦很是好奇，他顺从地闭上了双眼。随后，他听见了江黎的脚步声，他好像站得离他远了些。

江黎的喊声传来：“睁眼吧。”

连玦在睁眼的瞬间，江黎刚打着了打火机，他为他点燃了一束小烟花，那烟花绽放的样子就像一棵火树。

“之前说，过年的时候带你看烟花。不过这边不让放，我买了个小的，好看吗？”江黎说着，心里还有些内疚。

连玦看着慢慢绽放的烟花，没有说话。

连玦心想：“他说话算话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说话算话。”

江黎看着连玦的样子反倒担心起来，“不喜欢吗？老板说小姑娘都喜欢。”

他啧了一声，“对啊，你又不是小姑娘。”

他又接着说：“的确是比不上天上那种，等以后再给你放吧...”

连玦的大脑开始放空，他摇了摇头，他想说他很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语塞了。

江黎看清了连玦的脸后，急忙将他拉了过去，“怎么还哭了？”

他给他擦起了眼泪。

连玦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真哭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流泪。

“别哭了，脸会冻伤的。”江黎说着，将他拉回了楼道里。

连玦突然开口，“我很喜欢。”

“谢谢你愿意为我费心思。”

江黎听到后，握住连玦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们正站在顶楼的楼梯上，声控灯还在头顶亮着，他低头看着他，叫了他的名字，“连玦。”

连玦眼神中透露出些迷茫，“怎么了？”

“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

“也不要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了。”

这一秒，过年热闹的气氛似乎被隔离在了楼梯外，喧嚣声一点儿都渗不进来，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楼道里还回荡着江黎说话的声音。

江黎又对连玦说：“以后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连玦怔了怔，他下意识地问：“那你会烦吗？”

“不会。”

“你...”连玦还想说些什么，可声控灯突然灭了。

他看不清江黎了，但他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太黑了，他借着一点光，只能隐约看见江黎的轮廓。他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可江黎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抵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看不见吗？”江黎低声问。

“看...看不太清。”连玦回答。

“你刚才抬手是想干什么？”连玦能感受到江黎的气息吐在了他的耳边，他有点痒，肩膀还有点想抖。

“我想...想摸你的脸。”他轻声回答。

连玦此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挂件，被江黎钉在了墙上。连玦想到这里，咽了一口口水，江黎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近得都要贴在他的身上了。

“你在想什么？”江黎问。

“没...没想什么。”连玦答。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亲你。”

连玦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好像不是他的了，他声音微颤，“啊？在这儿吗？”

“不然呢。”

江黎低头舔了一下他的唇，连玦被江黎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加思索地说了一句，“不是亲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

“想我亲啊？”江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我...”连玦想解释。

“怎么不早说呢？”

江黎笑着吻上了他，连玦的牙关被慢慢撬开。奇怪，江黎的唇是冷的，里面却是热的，他似乎有点儿渴望他的亲吻...

唇齿交融的声音隐隐传来，他们一同沉溺在了这片黑暗中，他们通过亲吻相互索取着，这般亲昵又这般紧密。

头顶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江黎睁开眼睛看到了连玦动情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自己都不放过。

他离开他的唇，连玦缓缓睁开眼睛，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他。

江黎看见了连玦被他握红的手腕，他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他微微蹙眉，问：“疼不疼？”

连玦的手腕虽然有些酸，但他喜欢江黎这样，他似乎还有些上瘾。

这时，灯光再次暗下，连玦趁着黑暗扑到了江黎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他说：“不疼。”

他真想永远都这样抱着他。

江黎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傻瓜。”

当晚，他们一起和江爸江妈吃了饺子，连玦开心了许多，这是他第一次过了个这么平和的年。但他不知道，其实江黎也是。

转眼，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这次，他们没有再住一个房间。连玦很清楚，他们睡一晚情有可原，可如果总是睡在一张床上，江爸江妈不免会起疑。

深夜，连玦躺在床上，他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太像假的了，怎么可能有人对他这么好呢，处处都在保护他。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他看向门口，他想去找江黎。

要去吗？

可以吗？

连玦就这样在自己心里问了好多遍。

可以的吧。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又停在了江黎房间的门口，从门缝看到有光，他还没睡。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可里面没反应。

他便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江黎没锁门，他看见江黎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十分认真。

连玦走近，江黎听到了脚步声，他扭头一看是连玦。他又看到了连玦试探的目光，他明白了，他是想和他一起睡觉。

他便直接问：“一起睡？”

连玦点了点头，江黎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用他说就猜中了他的想法。

他又尝试转移话题，“你在写什么？”

“奥，作文。”

片刻之后，江黎开口：“我写的差不多了。”

连玦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江黎轻笑，然后关上了灯。

出奇的是，连玦竟然背对他躺着，江黎问他：“怎么背对着我？”

“你...你笑话我。”连玦回答。

“哪里笑话你了。”江黎说着，从背后将他抱在怀里。

“那你刚才笑什么？”

“刚才啊...”江黎语调拉长了一些，“开心啊，开心你需要我。”

连玦沉默了。

“你怎么这么会...撩人啊？”连玦突然问，“你这样...总是勾得我心痒痒的。”

江黎伸出手弹了一下连玦的脑袋。

连玦吃痛，他皱着眉，“为什么弹我？你生气了？”

江黎又笑，“当然没生气，是好奇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得可多了，”连玦答，“不过都过去了。”

“嗯，你长大了。”江黎说。

*

假期总是过去得很快，江黎在开学的前一天，带着连玦去探视了袁莹，袁莹被判处了死缓。

江黎也想见见她，他默默陪在连玦身侧。

终于，袁莹来了，连玦发现她的头发剪短了。

她坐在玻璃窗的对面，连玦紧张地拿起了电话，袁莹也拿了起来。可还不等连玦说什么，袁莹就开口道：“连玦，你要好好生活，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见你的。”

她说完就放下了电话，然后跟警监请示要离开。

连玦就这样拿着电话，愣在了原地，他错愕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连玦缓了一会儿，说：“她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呢？”江黎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是太爱你了。”

连玦抬头看向江黎：“爱就要离开吗？”

江黎眨了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如果离开的话，对方会更好，那就会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