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矮星？”

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颗闪烁着的星星点点，许年刚刚试图去一个个数清楚，却停在了三百二十一个，因为宋乔打断了他，他说这星星是数不清的，叫他别白费力气，许年很听话，宋乔不让他数他就不数，但一旁的许岁却大声叫道：“我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少个！”

宋乔觉得好笑，反问她。她眨着眼，神秘地说这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沙子一样多。宋乔发现她是在故意噎自己，笑了几声后继续看向夜空，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知道白矮星吗？”

芦苇丛里躺着三个人，宋乔躺在最中间，许年和许岁分别躺在他的两侧。由于他没有转头，只是直直地望着天上，所以他们不知道他是在问谁，沉默了很久，许年才缓缓开口问他。

“白矮星也是一颗星星。”宋乔将手臂屈起，枕在脑后，像他们每次路过村头那位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伯伯一样。

许年转过头，问他：“这星星有什么不一样？”

他知道，宋乔说的东西都是他所没有听过的，新奇的，就算是随口的一句话都能激起他极大的兴趣，他不由自主地想去问他，去了解他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甚至有些笨，但他总是很努力地想记住宋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那样，自己或许就能离他的世界更近一些。

“当然不一样！”宋乔还是没有转头，许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白皙的，柔软的，很村里的孩子们都不一样。

他语调上扬，似乎很开心谈论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白矮星是一颗光亮很微弱的星星，很难捕捉到它，甚至要比我们能看到的这些要黯淡的多。”

“因为黯淡才特别？”许岁好奇道。

宋乔反驳：“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许岁似乎对星空很感兴趣。

“因为它生活在一片极其黑暗的地方，那里布满死星和黑洞。”宋乔眼睛眨了一眨，“所以在那片寂静恐怖的深渊里，它是唯一的光亮。”

“哦，因为周围环境的不同，所以有些大众的特点也会变成特点！”许岁恍然大悟，却惹得宋乔噗嗤一笑，许岁顷刻恼了，“你笑什么？！”

宋乔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道理说的，以后干脆去当个哲学家算了！”

许岁不知道哲学家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不妨碍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要当研究星星的人！”

“你要上天啊？”宋乔觉得更好笑了。

“对啊，我妈妈讲的故事里就有仙女可以上天的！”许岁理所当然道。

宋乔转头去看许年，对他说：“你看看，你妹妹要上天，不要你了！”

许年垂眸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宋乔“啊”了一声：“你还真让她去啊？”

许年又点头，“岁岁聪明，做什么都好，她喜欢最好。”

“对啊对啊！你还嘲笑我！”许岁猛得坐起来，压乱了手边的一丛芦苇，“再说了，我去哪里都会带上我哥哥和爸爸妈妈的！”

“到时候你就只能在地上看着，羡慕我们吧！”

“童言无忌。”宋乔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嘲笑许岁孩子气的想法。

“你又不是大人！”

“那我也比你大！”

“你有我哥哥大吗？”

“……”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许年打断了他们，他说话声音慢，声音也不大，但宋乔和许岁还是安静了下来，继续躺回去，看着星星。

许岁研究星星的梦想还是没有被消灭，最后也真的带着许年的爸爸妈妈去了天上，也果真，没有带着宋乔。

……

出了商场门宋乔就被瓢泼的雨水浇了一身。

刚刚还只是阴沉和刮风，就他们从楼上下来的这段时间雨就大力地打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从星星点点变成了一片潮湿。

闻亦年拿着伞跟在后面，见宋乔上衣湿透便立刻快步上前为他撑伞。

“跑那么快做什么？都淋湿了。”

闻亦年话语里带着关切，宋乔看向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上了车。宋乔头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景色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转头问闻亦年：“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案子？因为感兴趣还是别的什么？”

闻亦年目视前方，反问：“那你觉得是什么？”

“你……”宋乔哏了哏，心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和这桩案子有关系？比如……”

“比如？”闻亦年右眉挑了挑。

宋乔深吸一口气，身子都坐直了，“你，是许年。”

说到最后，宋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不知道闻亦年承认后自己应该怎么，是开心的、震惊的，还是怀疑他就是凶手。

“你觉得，我是不是？或者换个说法。”闻亦年轻轻勾起唇，“你希不希望我是？”

“闻亦年！”宋乔声调骤然提高，“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闻亦年将车停在路边，郑重其事地看向宋乔，缓缓道：“我以为，我会在更重要更严肃的场合和你说这些话。”

“哪里？警局吗？”宋乔冷冷道。

“当然不是。”闻亦年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又问一次：“你，究竟希不希望我是许年？”

这次的问题，很严肃也很认真，像是宋乔说一句不希望他就不说了一样。

“我……”宋乔喉中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喉结上下滑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按照李珊他们的推测，消失很久的许年，是本案中最具嫌疑的人，杀人动机清晰且强烈，如果再加上闻亦年这样对那些人十分熟悉的情况，那嫌疑就更大了。

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许年和闻亦年，他都不希望他们是凶手。

“你不希望？”闻亦年问他，但话音未落电话铃声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宋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李珊。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记得李珊说周渡和杨煜去调查许年的身份了，这一通电话，也许就是最后的通牒。

“接吧。”闻亦年善解人意道。

宋乔甚至没有顾及自己手指的颤抖，接通电话后问：“怎么了？”

李珊的声音迟疑了片刻，说：“许年的消息找到了。”

果然……

宋乔问：“是闻亦年，对吗？”

嘴里问着“对吗”却不是个问句，他看着闻亦年距离自己极近的脸，眼底还带着笑意，他心里早就已经确认了。

面前的闻亦年，就是许年，那个本该在大火中去世却又侥幸逃过一劫后被人收养的，许年。

“是，你现在在哪？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

“我已经知道了。”闻亦年握着宋乔的手，将手机贴在自己耳边。

“……”对面的李珊沉默片刻，尽可能放平声音，说：“不管你怎么样，不要伤害宋乔。”

“首先，我不是凶手，你们想多了，其次……”闻亦年看着宋乔，像是一种宣誓，“就算我是凶手，我也不会伤害他的。”

对面再度陷入了沉默。

宋乔将手机拿回来，闻亦年也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现在要把他带过去吗？”

“先过来吧，不过别勉强。”李珊淡淡道。

挂了电话，闻亦年再次握住了方向盘，“要去警局吗？”

宋乔点头。

看着窗外再度动起来的风景，宋乔越发觉得怪异。

疑似凶手载着警局特邀侦探往警局赶，还十分和平，着实，怪异、诡异，不可置信。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来到警局，李珊正坐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先坐吧。”李珊招呼两人坐下。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她对闻亦年说。

宋乔一怔：“什么情况？”

李珊见宋乔还不清楚，只好先向他解释：“这位闻律师，应该不是凶手。”

“你们之前不是说许年的嫌疑很大吗？”宋乔问。

“因为我们又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李珊从一旁的书里拿出一张照片，是离菱花村很近的一家疗养院。

“第三位死者，于文天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宋乔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身子不由往前倾了倾。

没等李珊回答，闻亦年就抢先一步：“他少了一颗肾。”

“那不是因为做了肾脏切除手术才没的吗？”

宋乔记得这位死者的信息。他是菱花村之前的村长，年纪很大了，因为肾脏不好就去做了肾脏切除手术，这一点当时白落舟验尸的时候也说清楚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提出来？

“报告上确实是这样的没错，但是这报告有问题。”闻亦年将照片往宋乔面前推了推，“报告确实是正规医院发出的，但是他真正做手术的地方在这里。”

纤长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最后落在“高山疗养院”的“院”字上。

宋乔的眉拧起来。

没有保障，没有正规器械，没有正规医护，于文天也不缺钱，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做手术呢？就不怕手术出问题。

宋乔又盯着这照片看了看，惊觉：“他当时就是死在这里的！”

闻律掉马！终于可以正式追乔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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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s 16